第八章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容易
“小江姐，這小子不識抬舉，先揍一頓，看看他說不說！”隨行而來的另一個大哥是個急性子，見張超遲遲沒有反應，擼起袖子就想揍人。
江雨不疾不徐的攔了一下“等一下，張超，你也看見了，如果我今天拿不到我想要的東西，你知道你會有什麼後果嗎？”
張超微微顫抖了一下，總算有點怕了，但卻依舊沉默着，似乎是打定主意要一直沉默下去。
江雨心裏默默地嘆了口氣，為什麼非要逼我動手呢？江雨站直了身體，不再看張超一眼，走到一邊悠閑的靠在牆上。
她的意思很明確，可以動手了。那幾個大哥收到江雨的暗示，摩拳擦掌的看着張超，不一會兒就傳來了他的悶哼聲。
江雨靠在牆上點了一支煙，沒抽，她不抽煙，但身上一般都會帶一包，純屬習慣。
顧陽給她找的這五個人還比較靠譜，都沒下重手，也沒往臉上招呼，但還是看着就覺得疼。
江雨看着張超，有點驚訝，也有點煩躁，哪怕挨了他們幾個那麼多打，表情都變得猙獰了，但他依舊沒有一絲的猶豫，到底是什麼在支撐着他？事情變得有點麻煩了。
宋遙感覺自己每次到老城區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老城就像是被單獨隔離出來的一樣，裏面的建築陳舊，居民樓都是七八十年代的了，兩三年前，官方有想過重新規劃，但考慮到這邊居民太多，難度太大，就被擱置了。
現在，整個市區里最熱鬧的就是老城了，吃的，玩兒的應有盡有，還保留有很濃厚的時代特色，與外面看起來不盡相同的現代建築完全不一樣。
宋遙看了看手機里的地址，又抬頭看了看眼前的路標“應該就是那棟樓了。”
這星期，張超的狀態不大對勁，課上課下都恍恍惚惚的，情緒低落的不行，這樣的他是很少見的。
張超剛好也和林耀一樣是為數不多的認真學習的學生，以他的成績原本是可以進重點高中的，只是因為家境不大好，只能退而求其次進了現在的學校。
對此沒有半點怨言，依舊認真學習，對於這樣心懷希望的孩子，宋遙實在不希望看見他放棄，準備今天去看一看，了解一下情況。
宋遙在路過一條小巷子的時候，餘光里好像看見了一個很眼熟的人，他頓了頓，退回去仔細看了一下。
是江雨，在他看過去的時候，她的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冷漠，她正抬手壓了壓帽檐，將一切都隱在了帽檐下。宋遙猶豫了一會兒，不知道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然而，還沒等他決定，就聽見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他循聲望去，他的學生張超被人狠狠的推到車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你到底說不說！”一個大哥揪着張超的衣領把他拎了起來抵在車門上，另外幾個把身上的彈簧刀都掏了出來，危險的看着他“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不說的話，我們就一根根剁掉你的手指！”
江雨看着他們皺起了眉，動刀在她的計劃之外，一旦動刀，後果就很有可能偏離她預算的軌道。她剛想叫停，卻不想有人比她還快。
“住手！”宋遙來不及去思考江雨出現在這裏是為了什麼，只是不能讓張超出事。
江雨聽見宋遙的聲音愣了一秒，隨後轉過頭看着他。
“哪兒來的多管閑事的？趕緊滾！不然連你一起揍！”飛機頭憤怒的瞪着宋遙，就張超這麼個小屁孩兒，揍了半天，一個字都沒說，這讓他們幾個很沒面子，小江姐又在一邊看着，心裏實在是窩火，現在又有人多管閑事，怎麼著語氣都不會客氣，沒擼起袖子直接上去干架就算不錯的了。
張超看了看宋遙，深深地埋下了頭，沒想到在這麼狼狽的時候居然會遇見老師，還是班主任。
宋遙沒有理會飛機頭的叫囂，自顧自的走上前來“張超還只是個孩子，不管他做錯了什麼，都不應該受到這樣的折磨。”
飛機頭和其他幾個人對視一眼，拽了拽袖子，放開了張超，看着宋遙“你的意思就是這事你非管不可嘍？”
“是。”宋遙鎮定的點點頭，絲毫沒有將他們的威脅放在眼裏。
“你找……”飛機頭帶着他們幾個揚起刀就想捅人，江雨在他們揚起刀時出聲了“等一下。”
“小江姐？”他們幾個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江雨依舊是一臉的冷漠，緩緩走了過去，顧陽叫她來真是最明智的選擇，這幫人一言不合就動刀，難道不知道這是文明社會嗎？
江雨看着宋遙，突然就有種想要解釋的衝動，但從來沒有向任何人解釋過任何事，一時竟有點語塞，沉默了一會兒，她才緩緩說道“張超拿了不屬於他的東西，如果他不能原封不動的歸還，不只是我，還會有更多的人來找他，下次見面，只會比今天更慘烈。”
宋遙看了江雨一會兒“我能跟他談談嗎？”
“請便。”江雨點點頭，退到了一邊。
“小江姐，這人可靠嗎？”那幾個大哥不善的瞪着宋遙。
江雨淡淡的掃了他們幾個一眼，沒說話。收到了她的眼神，他們幾個也不再懷疑，慢悠悠的跟着退到一邊。
宋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對於江雨說的話他一點也沒懷疑，比起江雨，難道不是和張超相處的時間更長嗎？而且江雨說話總是真假摻半，讓人分不清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張超，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拿了什麼東西？”宋遙完全沒有避諱的直接問張超，如果真有那樣東西，越早脫手越安全。
“葉老師……”張超猶豫的看着宋遙。
宋遙皺着眉看着張超，到底是因為什麼讓他挨打受傷都不願意說出來“你是不是遇見麻煩了？比如有人威脅你？”
“沒有……”張超坐在地上背靠着車，埋着頭，不一會兒就看見有淚水滴到了地上。
江雨看着張超莫名的就有點煩躁，冷着聲音“如果威脅你的人是交給你那份東西的人，你大可不用擔心，他不會再威脅你了。”
一句話透露了足夠多的東西，雖然江雨不知道那些人顧陽是怎麼處置的，但以他的性格是絕不會給自己留下後患的，張超的憂慮完全沒有必要。
“你說什麼！”張超非但沒有鬆一口氣，反而還一臉震驚，那種遺憾的震驚。
江雨皺了皺眉，她好像誤會了什麼……
“你……你們殺了他？”張超難受的看着江雨。
江雨“……”這人是傻的嗎？殺人犯法，他真當她是黑社會？
“小子，就算沒殺，你也不可能聯繫上了。”飛機頭冷笑着幫江雨回答了。
江雨瞪了他一眼，飛機頭立刻低下了頭，不敢再說話。江雨他們能看見的時候不多，但關於她的傳說卻一直在流傳，原本他們也是不怎麼相信的，但這次一看見她身上自帶的氣質就折服了，那種跟看見顧老大一樣的感覺，讓他們沒辦法不去尊敬，果然是一家人！
張超崩潰的抱着頭，從低聲啜泣變成嚎啕大哭“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宋遙雖然不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麼，但無論如何此時都不是詢問的好時機，只能安慰性的拍拍他。
江雨自七歲起就一直跟着顧陽直到現在，顧陽只在他面前哭過一次，其他的時候她還真沒看見別的男性哭過。所以在江雨看見張超哭得那麼傷心的時候，其實是有點懵的。
張超哭着哭着似乎是有了傾訴的慾望，他抱着頭抽噎着“我爸就在幾天前確診為肝癌，醫療費用不低，如果是靠我媽那點微薄的工資根本不夠……昨天，一個很久都沒聯繫的叔叔突然找到我，交給我一個檔案袋，說裏面有很重要的東西，讓我保管好，他過幾天來取，如果不是他本人來誰來都不要給。到時候他會給我十萬，讓我給我爸治病，一開始我就知道，那份東西絕對不簡單，但我沒有選擇的餘地，我爸的病拖不起……可現在……現在……”
宋遙“本就是不義之財，你也不用太在意，你爸的事可以再想辦法。”
江雨看着後面蠢蠢欲動的五個人，給了他們一個眼神，原本躁動的五個人立刻安靜下來乖乖站好。
“我雖然不想打斷你們談心，但我確實沒有太多的時間浪費在這兒，你現在把東西給我，這事就結了，往後不會有人來找你麻煩。”江雨淡淡的看着張超。
張超無神的抬起頭看着江雨，吃力的撐着地板站了起來“走吧。”
宋遙看着張超搖搖欲墜的身影，伸出手扶了一把。江雨沉默着跟在後面，飛機頭他們幾個想要跟上去，被她攔下了“我去就行了，你們幾個留下。”
江雨站在張超家門前“你進去拿出來給我吧。”
“嗯。”張超點點頭。
宋遙看了看江雨，猶豫了一下，什麼都沒說跟着張超進去了。
江雨環抱着手靠在牆上，錢這東西還真是讓人又愛又恨，今天這事，如果宋遙沒有及時趕到，哪怕她可以攔着那幾個人不鬧出人命，但張超絕不會這麼完整的回來……
宋遙隨着張超進屋后，並沒有看見有人在“你父親不在家嗎？”
“在裏屋躺着，現在應該差不多要醒了。”張超指了指一個房門緊閉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