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葉昭佩

第八章 葉昭佩

考慮到白天動身目標太大,臉皮太薄的東隅國王後葉昭佩在自己的王宮中行動,竟然還要挑一個便於行動的夜間,飛檐走壁,潛行進入帝王的書房。

姜止不在書房,不知是否回了自己的寢殿,葉昭佩正糾結要不要再翻出去,書房的門卻在此時開了。

一個侍從臉上帶着笑,步伐平穩地行進了書房,隔着一段距離,對着葉昭佩道:“王后,君上當下正在寢殿。”

這個侍從跟在姜止身邊多年,葉昭佩見他次數挺多,故而隱約記起了他的名字,似乎是官水。是個頗有韻味的名字。

葉昭佩微微點頭,絲毫沒有自己是從窗戶那裏翻進來應該有的羞恥:“君上睡下了嗎?”

“君上一直都會忙到很晚,當下自然是還未睡下的。”官水道。

“那我去瞧瞧。”葉昭佩微一皺眉,想起了姜止的傷勢。

官水笑道:“王后,這些日子君上每天早朝,滿朝文武皆在對立后一事議論紛紛,若是王后現在闖入了君上的寢殿,宮中人多眼雜,只怕是不少人又要開始說些胡言亂語。如此,只怕是要給君上添麻煩了。”

頓了一下,官水繼續道:“但君上與小人說過,這些時日王后一定會過來。小人現在去通知君上,王后且在此處稍加等待吧。”

葉昭佩“嗯”了一聲:“勞煩了。”

“不算勞煩。”官水多看了她一眼,這才轉過身走了。

葉昭佩便老實在書房等着姜止。

姜止性子偏於寡淡,與先王不同。記得當年先王在世時,書房中擺滿了金銀器具,滿目奢華。當下姜止坐鎮東隅國,書房早在他當年登基時便已經改頭換面。

如今的書房早已經將那些矯揉造作的金壁銀瓶給撤掉了,取而代之的是純粹木質的牆壁,素紋花瓶,山水墨畫,整體看起來色調柔和,風格雅緻。

葉昭佩雖說跟在姜止身邊這麼多的年數,然而從未像是今天這樣專心地打量一番這書房。

而實際上來說,她作為一個殺手,對於大層次上的美感沒有什麼特別的造詣,自然也談不上精準的評價,她只是單純覺得,姜止佈置的書房很合她的心意,在這裏待着十分舒適。

葉昭佩四處打量,目光掠過雕花窗欞,掠過擺滿書卷的紫木架,最終落在了文書與書卷都略顯凌亂的書桌上。彷彿是被某種力量驅使着,葉昭佩動身上前,本意是想要為姜止整理一下書桌,但在看見壓在一卷書底下的紙張一角時,目光瞬間凝滯住了。

那是姜止的字跡,葉昭佩不會認錯,而根據那露出來的一角,葉昭佩可以判斷,那是她的名字。

葉昭佩感覺自己的耳根有些發紅,伸出手去,抽出了紙張。

那些紙張不止一張,而每一張上都寫滿了她的名字“葉昭佩”三個字。

那些紙張里,有些上面的名字寫得整整齊齊,也有一些寫得亂七八糟,或大或小,或潦草奔放或整齊端正。

“君上……”葉昭佩喃喃自語,腦袋有些昏沉。

當年在火燒山,她也學寫字,第一個學會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姜止”這兩個字。每當她覺得自己堅持不下去了,就會在自己的手心一遍一遍地寫這兩個字,於是她咽下血水,擦掉滿頭的血跡,繼續往前走。

她知道一個人會為了什麼去寫另一個人的名字。那是用手在寫,其實也是用心在描摹。這是真情最直觀的一種流露。

葉昭佩紅了紅眼睛,將紙張放回到了書卷底下,心裏很輕鬆。

在此時,她卻又聽見書房外傳來了一些動靜,但她可以很輕鬆地辨認出來,那不是官水領着姜止過來。

“……這參茶煮好也得有些時候呢,為什麼不讓我們進去?若是君上不在,那寢殿為何沒有人?這書房又怎麼還亮着燈?”這是個女人的聲音,葉昭佩有一瞬間並未辨認出來。

葉昭佩心想,大約是因為君上正在趕來見我的路上吧。

她朝着書房門口走了幾步,聽見門外的看守頗為為難地說道:“玉湘姑娘,沒有君上的准許,你們的確是不能進去。這是規矩。”

玉湘?這個名字不算陌生,但究竟是什麼人,葉昭佩還是沒有想起來。

只聽見原先那個聲音再度響了起來:“規矩?你們東隅國現在實在是越來越厲害了,區區一個看守,也敢攔着公主殿下!你們可曉得,在我們宋國從未有人膽敢攔下我們公主!”

宋國公主,整個東隅國,便只有一個了。

這下子,葉昭佩才算是清清楚楚地記了起來。

大概是三十多天以前,宋國將他們的長公主送來了東隅國,這位公主的名字是歡儀,是個十分溫文爾雅的漂亮姑娘,在她的身邊有個尖牙利嘴的侍女,便是名為玉湘。

宋國公派來的使臣滿臉恭敬,說的是“東隅國國泰民安,君王嚴明,太后仁德,瞻仰貴光,往來已久”,所以要把公主送來學習。但說是學習,估計也就是要和姜止培養感情,將來好嫁給姜止。

不過後來葉昭佩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認為這個公主的到來可能還有些不一樣的目的。

而當下,葉昭佩前後結合,認為這歡儀公主現在來,應該要趁着夜深人靜之際,藉著一碗參茶,與君上培養一下感情。

在她思忖着該怎麼辦時,看守一陣驚呼,只見那名為玉湘的侍女已經領着她的公主硬是闖了進來。

玉湘與歡儀公主見到葉昭佩,紛紛愣了一下。

葉昭佩倒也不是很驚訝,只是覺得頭疼。

殺人她可以,她可以一手一個,捏碎了玉湘與這歡儀公主的脖子,但這當然不可行。她現在還有一個身份是王后。可她對於這種事情的確完全沒有經驗。

看守站在門口有些糾結,葉昭佩對着看守擺了擺手:“不礙事,你們先下去吧。”

“你怎麼在這裏?”玉湘皺着眉頭,惡狠狠地看向葉昭佩,冷聲質問。

葉昭佩看了她一眼:“我是王后,你不知道嗎?我在這裏你有什麼可驚訝的?”

玉湘被她噎了一下,歡儀公主微微蹙着眉,開口說道:“王后說的對,玉湘,今次我們來送參茶,既然參茶送到,便也該走了。”

葉昭佩的目光轉到了歡儀公主的身上。

傳言說,歡儀公主是整個宋國最美貌的女子,當下一眼看過去,倒是覺得歡儀公主的美貌比起秦羅蘇要稍微遜色了幾分,不過歡儀公主渾身的氣度比起秦羅蘇到底是要高了好些層次,整個人仿若空谷幽蘭。

“歡儀公主怎麼會想到要來為君上送參茶?”葉昭佩開口問道。

“聽聞君上傷勢未愈,十分關切。”歡儀公主站在她的面前,神情淡淡,帶着一個笑。

葉昭佩微一點頭:“君上傷勢的確未愈,但到底君上現在已經立了王后,以後這種事情便交給我來做就好。公主在深更半夜闖進來,的確不大合適。”

玉湘冷笑:“君上是君上,你不過是個殺手,你怎麼還有顏面坐着王后的位置?誰不知道你們火燒山有些什麼規矩?第一次的所謂生死試煉,不論男女都得脫光了衣服站在一起。都說女子貞潔最要緊,你的這副身子,早已經不知道被多少人看過。”

葉昭佩看向她:“所以呢?”

“所以?”玉湘不屑地嗤笑,“所以奉勸你,葉昭佩,早些從那位置上下來吧,那不是你的,終究不會是你的。我們公主與君上方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你這樣算是什麼?”

“玉湘。”歡儀公主皺着眉頭叫她,語調里有些緊張。

葉昭佩卻是對着歡儀公主笑了笑:“沒有關係,讓她繼續說。”

玉湘嘲弄地看着她:“怎麼?看你的樣子,似乎是準備要殺了我?我告訴你,我可不怕你。我是玉家的二女兒,又奉了我們宋國國君的使命來的,若是不能安然回到宋國,你們東隅國……”

“你覺得我殺的宋國人還少嗎?”葉昭佩忽然打斷了她。

玉湘一愣。

葉昭佩面帶微笑地看着她:“你可能不知道,我們火燒山第一次的生死試煉的確要脫光了衣服,但是所有看過了我的身子的男子,沒有一個活着走出火燒山。有些是自己死的,有些也是被我殺的,我記得裏面有不少宋國人吧?”

玉湘的臉色有些難看。

葉昭佩繼續說道:“我出了火燒山,你們宋國還未承認我們君上的地位時,君上便已經安排我殺了不少宋國的人。當然,也有我自己覺得心煩要殺掉的,裏面不乏王公貴族。比如一些姓玉的。”

玉家是個不小的家族,一貫都是為了宋國王族服侍。就像是雲家之於東隅國的姜氏王族。這是玉湘囂張跋扈的緣由,但對於葉昭佩而言,根本不足為懼。

玉湘盯着她,揚起了手準備要打葉昭佩,葉昭佩卻早在她落下那一巴掌之前便已經抬手給了她一記耳光。聲音清脆,乾淨利落。玉湘被打得摔在了地上,半邊臉頰通紅髮腫,一動嘴唇,便有鮮血流淌下嘴角。

葉昭佩站在她的面前,半彎着腰,笑眯眯地說道:“這全天下我只怕過一個人,其他哪怕是一個國家,我都未曾恐懼過。你們玉家又算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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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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