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魏啟明

第三章:魏啟明

巡邏隊前進的時候,唐安蜀再次閉上眼睛,仔細聽着,直到聽見巡邏隊的腳步聲被海浪和海風聲徹底掩蓋,再也聽不到的時候,他才睜眼道:“走遠了!”

“上!”伍四合披着裹屍布快速向上攀爬着。

很快,三人爬到了峭壁頂端,附身在邊緣處查看着四下,看着遠處巡邏隊手中的火把,確定那些士兵在安全距離之外后,這才起身來,朝着前方小跑而去。

小跑了不到十來米后,伍四合停下腳步,同時展開雙臂制止左右兩側的柳落渠和唐安蜀再上前:“停!前面就是懸崖了!”

唐安蜀探身看了看,然後示意其他兩人蹲下:“和之前買來的情報一樣,磔獄果然是修建在蛇心島中心部位的環山峽谷之中。”

伍四合點頭:“這種地方易守難攻。”

柳落渠緊盯着黑漆漆的前方:“不過一旦攻進去,這個地方就會很快淪陷。”

唐安蜀指着遠處彷彿懸在半空中的一處光源道:“那個應該就是先前巡邏隊所說的天眼,磔獄中心的觀察塔,因為塔身漆黑,所以入夜後,塔頂的燈光一旦亮起,就像是懸在半空中的一隻眼睛。”

柳落渠皺眉道:“為什麼要叫磔獄呢?”

“十八層地獄中第十五層地獄就叫磔獄,也就是凌遲地獄的意思,不過以前這裏不叫這個名字。”唐安蜀解釋道,“以前這裏叫海燕島,早年棲息着大量的海燕,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海燕都不見了,孫三則利用明朝末年留下來的抗清堡壘修建了這座監獄。”

“完全看不清楚下面到底是什麼樣呀?”柳落渠試探性地挪動步子,朝着漆黑的峽谷看去,但什麼都看不見,彷彿下面的一切都在傍晚來臨之後,被黑暗盡數吞噬。

伍四合扭頭看向唐安蜀:“安蜀,接下來怎麼走?”

唐安蜀仔細回憶着:“最便捷的方式就是走山內的通道,但那完全不可能,因為防守太嚴密了,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趁夜從峭壁爬下去,至於下去之後會遇到什麼,賣給我們情報的那傢伙他也不知道,因為他以前也只是外圍巡邏隊的。”

唐安蜀說完,眉頭緊皺,思考着什麼。

伍四合也蹲在那想着,雖然他大半輩子都在做着劫獄的買賣,但這種海島黑獄他還是頭一次見到,而且並沒有詳細的情報,連一份像樣的地圖都沒有。

柳落渠見兩人都不說話,乾脆躺下來休息,他是個殺手,讓他潛入殺人他在行,但也必須得有前期情報支援,否則他也無能為力。

那個賣給他們磔獄情報的人說過,磔獄至少分為三層。為什麼他要說至少?是因為他也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以前他只是外圍巡邏隊的士兵。

就他所知,除了在蛇心島海灘上的數支巡邏隊之外,在峭壁上端還有數支巡邏隊,而峭壁下方山中通道中還有數個固定的哨崗。

最重要的是天眼觀察塔上,還有兩個全天候負責監視的班組,這兩個班一共12人,一個班6人,每12個小時輪換一次,而這12個人全都是孫三精挑細選出來的神槍手。

這些神槍手不僅個個槍法入神,而且裝備的都是德國新式毛瑟步槍以及俄國莫辛納甘步槍,並不是普通士兵所用的那種用舊式德國步槍仿造而來的漢陽造。

想到這,唐安蜀睜眼說道:“今晚我們不能行動。”

這句話一出口,伍四合和柳落渠立即扭頭看向他。

伍四合立即問:“為什麼?”

唐安蜀解釋道:“我們完全不清楚下面的情況,就算要趁夜,也是明天晚上,我們必須要抓個活口,否則,一旦下去,不要說救人了,我們自身都難保。”

柳落渠道:“雖然是個辦法,不過一旦到了白天,我們就無處可藏了。”

唐安蜀起身,看向巡邏隊先前走來的方向:“峭壁上方,東西南北各有四個在古炮台基礎上修建而成的哨所,周圍還有掘石成溝的塹壕,我們可以暫時躲在那裏。”

伍四合聽完搖頭:“可是,我們要是抓了活口,他們就會發現有人失蹤,磔獄就會立即開始警戒,到時候別說潛入了,就算我們真的找到了魏啟明,也插翅難逃。”

唐安蜀沉思片刻:“抓活口這件事只能看時機而定了,我們先去摸清楚哨所的情況……”

說到這的時候,唐安蜀欲言又止,伍四合和柳落渠都看着他。

柳落渠問:“安蜀,怎麼了?”

唐安蜀搖頭:“我總覺得,這次的行動,太倉促了。”

伍四合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既然僱主要求了,還提供了前期情報,我們沒得選擇。”

唐安蜀搖頭:“我還是堅持,如果情況有變,我們必須馬上撤出。”

伍四合看着柳落渠,柳落渠也點頭贊同唐安蜀,畢竟人只有一條命。

伍四合沒做任何錶示,轉身離開,三人的隊形也因此一變,朝着左側哨所的位置摸去。

牢房門終於被打開,四名士兵魚貫而入,其中兩人抓着楊明屍體的手腳抬了出去,另外兩人提着水桶和拖把打掃着地面。

一切妥當后,士兵撤出,一個穿着軍裝,留着小鬍子,面帶微笑,手持馬鞭的男子走進牢房。

男子舉着馬鞭拍打在牆壁之上,看着背對着自己的魏啟明。

“魏先生大才呀,動動嘴就能殺人。”男子笑道,站定在魏啟明身後。

低着頭的魏啟明笑了笑,問:“原來是發全兄弟呀?怎麼?你發達了?還當官了?”

被叫做張發全的男子冷冷地看着魏啟明,並不說話。

魏啟明終於起身,慢慢轉身,帶着笑容看着男子,同時伸出自己的手去。

男子看着魏啟明那張俊美帥氣的臉,很難想像擁有這樣一張臉的男人,會是那個讓其他囚犯聞風喪膽的殺人王。

男子並未去握魏啟明伸來的手,而是將馬鞭遞到魏啟明手中:“我現在叫張定鋒,張發全是假名,你應該知道的,我們第一次見面,當我告訴你,我叫張發全的時候,你就說,那不是我的本名,你忘了?”

魏啟明保持着滿面的微笑,握住馬鞭,就如同是握住張定鋒的手一樣:“我記性不太好,見諒。”

張定鋒猛地抽回馬鞭,抽出的瞬間,魏啟明握住馬鞭的那隻手一抖,等他張開的時候,手中關節和掌心中出現了兩道血跡。

張定鋒湊近魏啟明,沉聲道:“魏先生,看在咱們以前是獄友的份上,你行行好,告訴我,誰才是通爺?”

魏啟明咧嘴笑了:“發全,你不用這麼客氣,別說行行好這種話,我聽着心裏難受,以前咱們發過誓,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的。”

張定鋒雙眼眯起來,摘下自己的帽子,用手梳理着頭髮:“哎呀,我想起來了,我們發過誓的,所以嘛,你也說了,有福同享,你就告訴我,到底誰才是通爺,只要你告訴我,我保證讓孫大帥放了你,還給你一大筆錢,讓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魏啟明面露難色:“對呀,發過誓的,有難同當,要不,你脫下這身皮,回來和我一起住?”

張定鋒知道魏啟明在耍自己,他深吸一口氣,低頭沉思着。

魏啟明卻是彎着腰,附身去看張定鋒的臉,同時還說:“你剛才說,只要我說出通爺的下落,你就讓張大帥放了我?我不信。”

張定鋒抬起頭來:“我這個人說一不二,說到做到。”

魏啟明往後退了一步,靠着牆回憶着:“我想起一件事來,從前呀,我鄰居家有條狗,有一天,狗跑到我家裏來,然後開口說話了,當時我給嚇壞了!”

張定鋒帶着笑,看着魏啟明。

魏啟明又道:“狗對我說,魏先生,你只要把肉給我管夠,我就回去說服我家主人,讓他把他老婆送給你。我雖然很吃驚狗能說話,但我不可能相信它呀,我就對它說,你只是一條狗……”

魏啟明說著指着張定鋒:“一條狗憑什麼能替主人做決定呀!?”

魏啟明話音剛落,張定鋒便一腳踹在了他的腹部上,等魏啟明俯身捂住腹部的瞬間,張定鋒又上前掐住他的脖子,將其按在牆壁之上。

張定鋒湊近魏啟明,嘴唇氣得微微抖動,半天才說:“姓魏的,我要搞死你,比我喝口水還簡單。”

魏啟明吃力地回道:“簡單?在這裏,喝口水,可不簡單,因為這裏沒有淡水,淡水全靠船送來……”

說完,魏啟明還擠出個笑容。

張定鋒暴吼一聲,揮舞着拳頭朝着魏啟明揍去,魏啟明抱着腦袋縮在牆角,一邊挨打,一邊唱着歌:“我們國父,首創革命,革命血如花,推翻了專制,建設了共和,產生了民主中華……”

魏啟明在張定鋒的暴打之中,唱完了整首《國父紀念歌》,在唱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帶着滿臉鮮血的他,擦去眼皮上的鮮血,抬頭看着張定鋒,帶着戲謔的語氣說:“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須努力。”

“我……”張定鋒舉着拳頭又要朝着魏啟明面部揮去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喝止住了他。

“住手!”那個聲音回蕩在牢房之中,雖然不高,卻很渾厚,其中還似乎隱藏着一股力量,這股力量變成了一雙手,直接抓住了張定鋒高高舉起的拳頭。

張定鋒微微回頭,看着門口,但他沒有看到人,只看到從門外走廊投射進來的那個黑色的人影,但他知道說話的是誰,所以他立即站好,同時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隨後立正仰頭高呼道:“報告大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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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陵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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