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殭屍魚
衛凡的話讓唐安蜀意識到，就算雲上死了，風滿樓也不會因此消失，只要是孤軍建立的組織，他們就會找第二個，甚至是第三個人來取代雲上，繼承這個代號。
安望海問：“你之所以告訴我們這些，就是因為你走投無路了，對嗎？”
衛凡點頭道：“沒錯，現在各路人馬都在找我，革命軍、冷銳、孤軍、風滿樓，我也被關康安所控制，越到這種時候，我越害怕，我現在覺得那時候死了，也許就不會有這麼多麻煩了。”
唐安蜀冷冷問：“你難道就沒想過挖出關康安的秘密，為自己所用嗎？”
衛凡苦笑道：“我說沒想過，那是撒謊，我當然想過，但我根本不是關康安的對手，他太聰明了，智慧遠在我之上，我現在就是他手中的木偶，他讓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唐安蜀忽然間有些後悔了，他原本來質問衛凡，就是因為想搞清楚冷銳的目的，但沒想到，竟然牽扯到了七魄膽。
這樣一來，事情就愈發複雜了，他很清楚，也許衛凡的坦白也是關康安安排的，換言之，關康安要利用他們製造混亂，然後藉機離開。
可有個問題，關康安不是一心求死嗎？又為何會突然轉變態度呢？他想做什麼？
不過，至少搞清楚了他們不是衝著陵簡來的，接下來就應該搞清楚關康安的來歷了。
唐安蜀問：“我可以見見關康安嗎？”
衛凡回答道：“他其實一直在裏屋等着你們。”
唐安蜀看向安望海，安望海起身來與他一起走進裏屋。
裏屋的房子很狹窄，進屋之後，兩人卻看到擺在屋內的一口棺材，而棺材旁邊坐着正在看書的關康安。
看着那口棺材的時候，唐安蜀和安望海心裏有些發毛，為什麼要擺一口棺材？這小子是什麼意思？
關康安放下書，起身道：“拾臂羅漢，通天王爺，久仰。”
唐安蜀和安望海只是默默點頭。
關康安又道：“我知道你們的一切。”
兩人聞言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關康安又道：“你們看起來不相信，但沒關係，你們務必要相信我，因為我們需要互相信任，這樣，你們才能夠幫助我。”
唐安蜀問：“你需要我們的幫助？”
關康安道：“如今甬城內，唯一能幫我的，就是你們兩位，我深信你們對七魄膽毫無興趣，對吧？”
唐安蜀點頭道：“的確，我們對七魄膽毫無興趣，但我們為什麼要幫你？”
關康安道：“你們若是不幫助我離開，盯上七魄膽的人就會讓甬城變成一片血海。”
安望海道：“那個冷銳也是你招來的，自作孽不可活。”
關康安微微搖頭：“的確，但那也是權宜之計，落在縫千屍手中，總比落在孤軍手中好吧？”
唐安蜀再次震驚：“你是說冷銳也不是地相，是縫千屍？”
關康安道：“你們難道不知道嗎？冷銳果然做得天衣無縫。”
安望海道：“關康安，廢話不要多說了，你到底是誰？你從哪兒來的？你為什麼身上帶着七魄膽？你把這些事情說清楚，或許我們還可以考慮一下。”
關康安想了想道：“如果我要是說了，你們就會幫我嗎？”
安望海道：“那就不知道了，得看你說的事情，我們有沒有興趣。”
關康安看着棺材內：“我從哪兒開始說起呢？就從蓬溪血戰說起吧，你們知道蓬溪血戰嗎？那是在川西。”
唐安蜀點頭道：“我知道蓬溪，但不知道你所說的蓬溪血戰。”
關康安算了算道：“那應該是嘉慶五年的事情……”
嘉慶五月正月，四川白蓮教起義軍趁清軍大軍開赴陝甘地區作戰，川西空虛之際，聯合其他各路起義軍巧渡嘉陵江，順利進入川西，隨後進攻蓬溪縣城。
關康安的老家就在蓬溪，家就住在赤城湖邊上，家中雖然貧窮，但日子還算過得舒心，因為一家三口天性樂觀，面對煩惱，從來都是努力去解決，而不是坐在那裏怨天尤人。
可戰事爆發的時候，關康安全家也被捲入了戰火，關康安父親為了自保，不得不加入了起義軍行列，但只是為其當苦力。誰知道，起義軍且戰且退，誘敵深入，清軍不知是計，大規模反撲，反撲過程中殺到了關康安家所在的村落。
因為當時參加起義軍的人，在門口都會畫上一朵白蓮，所以清軍認為關康安家也是叛軍無疑，當場將關康安父親砍頭，關康安母親阻止也被刺中重傷，很快死去。
關康安見父母慘死，拿起柴刀就與那名清兵拚命。
那名清兵卻是直接一腳踹在關康安的胸口上，並未下殺手，因為他知道，這個孩子失去了父母，還能再活下去，肯定是奇迹。
重傷的關康安逃離家園，無處可去，只得來到赤城湖邊上的洞穴中躲避，這一躲就是好幾日，第三日的時候，關康安胸口發悶，開始吐血。
他並不知道自己所受的是內傷，再不醫治，就有性命危險。
可一個孩子，哪兒知道那麼多？就算他四處求助，在那個時候，人人都自身難保，還有誰去管一個孩子？
但關康安的生命力十分頑強，竟然就那樣苦苦支撐了下去，為了活命，在湖邊自行捕魚，可那時候湖上全都是屍體，因為不管是起義軍還是清軍，都覺得處理屍體太麻煩，充其量就是將屍體全部拋入湖中。
因為屍體的關係，湖水發臭，也基本上看不到魚。
可除了捕魚之外，關康安也找不到其他覓食的方法，所以，想辦法做了一個魚竿在湖邊釣魚。
足足守了一夜，關康安也沒有釣到魚，連魚的影子都沒有看到，在臨近傍晚的時候，餓得頭暈眼花的廣慶平發現湖水上起了一陣陣的漣漪，他定睛看去，發現湖面漂浮的屍體周圍蹦跳着無數的魚，那些魚似乎在爭搶屍體。
關康安已經餓瘋了，直接跳進水中用手就去抓，輕易而居就抓到了兩條魚。
就這樣，關康安如法泡製，連抓了十來條魚，上岸之後找東西裝好就回了山洞，然後點起篝火準備烤魚吃。
篝火點燃之後，關康安抓起一條魚準備收拾去鱗的時候，才發現那魚的模樣很是恐怖，原本應該是銀白色的身軀卻是漆黑，身體表面還滲出黑水，魚眼也全都是白色，魚嘴之中竟然還有細小的利齒。
可那魚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草魚呀？
而且，就他記憶中，草魚怎麼會吃屍體呢？
關康安又檢查其他的魚，發現除了草魚之外，還有鯽魚和鯉魚，但這些魚的模樣都變得如此恐怖。
難道是因為湖中扔了屍體的緣故？關康安這麼想着，但他因為餓急了，也顧不上那麼多，直接烤了兩條，等差不多覺得熟了，抓起來就啃。
連吃兩條，關康安除了覺得那魚肉有些難嚼之外，也沒其他什麼異樣，又烤了三條來吃，吃飽喝足之後，相反覺得胸口不那麼痛了。
就在關康安覺得睏乏準備睡下的時候，卻覺得腹中一陣疼痛，但那種疼痛卻不是劇痛，只是隱隱作痛，讓人還可以忍耐，沒多久，又覺得自己渾身發熱，沒有力氣，連站起來都困難。
就這樣，關康安昏昏沉沉睡了過去，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就聽到耳邊有兩人在說話。
“師兄，如果找不到七魄膽，我們倆小命不保呀。”
“你呀，讓你不要把七魄膽交給老三，你非得說老三做事穩妥，這下好了吧？老三也死了，若不是看到湖中那些魚，我們都不知道老三已經死了。”
“師兄，現在說這些也沒用，最重要的是找到老三的屍體，只要找到屍體，我們就可以找到七魄膽。”
關康安微微睜眼，看到兩名大漢在一旁說著什麼，不時朝着這邊看一眼，兩人又說閑扯了些其他的話，從對話中，關康安知道這是師兄弟兩人，師兄叫岳善，而師弟名叫李成明。
從兩人的穿着打扮也可以看出，應該是白蓮教的人，可是，奇怪的是，兩人卻不時提到三個字，那就是什麼縫千屍。
關康安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就覺得喉嚨中難受，十分口渴。
就在關康安想爬起來的時候，又聽到岳善說：“這孩子看樣子是吃了湖裏的魚，唉，可憐呀，離死不遠了。”
李成明不理解：“師兄，那七魄膽不是服下去之後，不生不滅嗎？可老三為什麼還是死了？”
岳善看向洞外：“從湖裏的情景就可以看出，老三肯定是在彌留之際，為了自救，吞下了七魄膽，希望那東西能讓自己死而復生，可惜呀，他沒有那個命。”
李成明問：“沒有那個命？什麼意思？”
岳善解釋道：“七魄膽雖然吃下去之後，人會變成不滅，可是，也看你有沒有那個命，有些人吃下去真的就變成了不滅，而有些人相反死得更快，死後屍體也會產生變化，你看那些魚，肯定是因為沾染了老三的血變成那副模樣，就如同殭屍一樣。”
李成明皺眉看着地上那些個魚骨頭：“這就是說，這孩子等於是吃了殭屍魚？”
岳善嘆氣道：“對呀，吃了那種東西，他到現在還沒有徹底斷氣，只是昏迷，說明這小子命硬呀。”
殭屍？殭屍魚？關康安覺得胃部一陣翻滾，起身就吐，誰知道這一吐，吐出來的全都是半凝固的血塊。
突然翻身起來的關康安，也將岳善和李成明嚇了一跳。
關康安吐了一會兒后，扶着洞壁用儘力氣就朝着外面衝去，因為他現在覺得渾身如同火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