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有魄無魂
衛凡的往事，並沒有讓唐安蜀和安望海徹底相信。
為什麼？
因為衛凡是一名孤軍呀，身為孤軍怎麼會如此簡單直接地將任務全盤托出呢？
唐安蜀平靜地問：“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
衛凡道：“之後，我就代替了關陌塵，在南京那間宅子裏住了下來。”
安望海不解：“當時的南昌和南京都是直系的地盤，而關陌塵在直系的軍中，你冒名頂替，早就應該被人發現了吧？”
衛凡搖頭：“關陌塵只是挂名，屬於吃空餉的那類，這種情況在軍閥中常有出現，好多都是家中親戚，明明在經商，卻有着軍人的身份。上面這樣安排，就是為了這個身份隨時可以交給其他人用，而不被懷疑。”
唐安蜀問：“你們孤軍規矩如此森嚴，你把這些事告訴給我們，明顯犯了門規，你不怕死嗎？”
唐安蜀提出自己的疑問后，衛凡卻道：“我就是因為怕死，這才尋求你們的幫助。”
安望海問：“怎麼？孤軍要殺了你？”
衛凡眉頭緊鎖：“你們聽我說完就知道了，我到南京之後，等了幾個月，終於見到了聯絡人，聯絡人告訴我的事情，與我推測的完全一樣，從多年前開始，孤軍就盯上了一個叫做關陌塵的地相，摸清楚了他的一切規律和底細，然後將其殺死，找到將他取代……”
而在那之前，孤軍就已經找到了關康安這個人形七魄膽，可他們無法將關康安長期藏起來，畢竟沒有不透風的牆，被人發現，就會前功盡棄，於是，他們決定給關康安找一個家。
於是乎，孤軍利用關陌塵的身份，將關康安變成了他的兒子，畢竟，異道之中，大部分人都想不到，一個地相身邊會帶着七魄膽，就算是縫千屍有所察覺，也查不到孤軍的身上，只會去追查地相。
不過七魄膽為什麼會是人形的？聯絡人並沒有告訴衛凡，而是讓他按照某些步驟，一步步去試探關康安，他們想搞清楚，安康安是不是縫千屍傳說中的“不滅”。
什麼叫不滅？
也就是指肉體、精神和魂魄不滅，這種說法來源於道教，而道教認為要修養完善一個人的魂魄，所必須的條件是有極高的道德品德，人格越完善，生命頻率就越高，最終達到魂魄不滅的境界，這就是《黃帝內經》中所說的“魂魄畢具，乃成為人”。
而魂魄二字，魂是是魂，魄是魄。《左傳》之中記載“附形之靈為魄，附氣之神為魂”，而民間也有認為天氣為魂，地氣為魄，人若死，魂歸天，魄歸地。
而縫千屍的傳說中，認為六魄膽就可以助人獲得不滅，直白一些說，就說一個擁有思想的活死人，因為只有魄而沒有魂。
唐安蜀聽到這，問：“那不就是殭屍嗎？”
安望海也疑惑地看着衛凡，的確，所謂的殭屍就是有魄無魂，縫千屍所謂的不滅不就是殭屍嗎？
衛凡搖頭道：“不，殭屍是一種沒有思想，會被操控的行屍走肉，但六魄膽不同，這種東西可以讓人具備殭屍能力，但本質上還是人。”
唐安蜀看向裏屋：“你是說，關康安就是殭屍？”
衛凡道：“我不知道如何去定義關康安到底是什麼，他很奇怪，他可以吃東西，也可以不吃東西，但他可以不用睡覺，百毒不侵，就算遭受外傷，也會在短短几天內恢復，我到了南京之後，接受的指令，就是試圖用各種辦法殺死關康安。”
衛凡接收到的命令，與之前關陌塵接受到的命令完全相同。
於是，衛凡在成為了第六個關陌塵之後，也重複做着前五個關陌塵所做的事情，他開始尋找各種怪異的藥品，餵食關康安，而關康安每次都帶着憧憬，似乎他很願意被殺死一樣。
只可惜，無論衛凡用什麼辦法，關康安都不會死，刀槍劍戟，甚至衛凡還去求了所謂的符咒來對付，可這些對關康安來說都沒有任何用處。
接着，衛凡決定用最極端的方法，那就是將關康安直接燒死，因為殭屍都都怕火，而且他決定將關康安帶到煤窯之中去，持續燃燒，一直燒到關康安什麼都不剩下為止。
可就在衛凡準備帶關康安前往的時候，卻被聯絡人出現制止，聯絡人這才告訴他，他的目的是找到關康安身上的六魄膽，而不是真的要殺死他。
那時候衛凡才知道，關康安根本不是什麼六魄膽，而是身上帶着六魄膽的一個人。
衛凡不顧規矩，詢問了關康安的來歷。
聯絡人遲疑了許久，終於告訴他，就連他也不知道。
衛凡不知道聯絡人是不是在撒謊，但他覺得此事不如直接問關康安？
回家后，衛凡單獨詢問關康安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而關康安卻告訴衛凡：“你想知道的太多了，你會死的，就和之前的那些關陌塵一樣。”
衛凡忙問：“你什麼意思？”
關康安掰着手指算道：“第一個是被車撞死的，第二個摔死的，第三個是逃亡的路上遭受了所謂土匪的襲擊，第四個是上吊自殺，第五個是服毒自殺。”
衛凡明白了關康安的意思，關康安想告訴他，孤軍為了掩飾關康安的存在，每個派往他身邊的人，過了一段時間，就會將其殺死，以免秘密外泄，所謂的意外死亡和自殺，都是孤軍的人乾的。
關康安又道：“在南昌的那個關陌塵，比你聰明，他早就知道了這一點，也知道自己逃不過組織的手掌心，於是，他一直在試圖找到我不死的秘密，但是他沒找到，最終還是死了，你想知道的太多了，你離死也不遠了。”
衛凡整個人呆住了，雖然他從小被灌輸不要怕死的思想，但是他一直以來都不甘心成為別人，他想做自己，但他自己是誰，又應該做什麼，他自己都不知道。
可這樣白白死去，他太不甘心了。
就在此時，關康安又道：“我有個辦法，可以讓你逃掉，至少讓你們的組織在短時間內，不敢動你，保你周全，你信我嗎？”
衛凡當然不相信關康安，可關康安卻說：“我的身體始終是個孩子，身邊沒人，我會被懷疑，我不想再受折磨了，雖然我不死，但我會感覺到痛苦，我現在就如同生活在地獄中一樣，要是你死了，再換一個人，還是會折磨我，所以，我決定讓你活着，你現在，只需要安靜的等着。”
唐安蜀聽到這裏彷彿明白了，他道：“接着，冷銳就在報紙上發表文章抨擊你，你也按照關康安所說開始還擊，兩人開始了筆戰，加上你們都表露了自己的身份，從而名聲大噪，讓世人知道了關陌塵和冷銳這兩個地相，對吧？”
衛凡點頭道：“沒錯，接着關康安又讓我鐵面無私的去檢舉揭發軍中的一些醜事，再次讓我名聲大噪，同時也讓所有人記住我的樣子，讓大家都認為我就是關陌塵，我也順利得到了御筆城隍的頭銜。”
關康安之所以這麼安排，就是為了讓所有人知道關陌塵的存在，知道現在的衛凡就是關陌塵，從而讓孤軍不敢輕易對他下手，因為關陌塵這個地相一旦離奇死去，肯定會惹來其他人的注意，很正常的就會查到關康安的身上，到時候紙就包不住火了。
關康安的這一手果然奏效，聯絡人再沒與衛凡聯絡，當然孤軍上層也不傻，知道衛凡察覺到了什麼，但他們不敢下手。
緊接着不久之後，關康安又安排衛凡去結交了一部分有進步思想的人，讓他私下參加了革命軍，並答應留在直系軍閥之中當內應。
不過，衛凡的運氣似乎特別的好，就在他煩惱如何離開南京的時候，一位軍中的官員王正初找上了他，希望他能夠前往甬城，幫助傅國棟。
衛凡想都沒想就答應了，當然，他也表露出自己留在這裏被約束，不如去甬城大展拳腳的想法，當然，他是為了順利逃出南京。
拿着調令，衛凡立即前往了甬城，可關康安在路上告訴他，此去甬城過於兇險，但也許那是他們永遠擺脫孤軍的一個好機會。
因為他前往甬城之前，革命軍方面也得到了消息，給他下達了死命令，那就是策反傅國棟，如果不順利，那就想辦法在甬城建立工會，利用民間武裝和百姓的力量拿下甬城，還要收復新港。
安望海終於明白：“原來這就是你巴不得甬城亂的理由，這樣一來，你就可以趁亂和關康安消失得無影無蹤對吧？我還真的把你當做那種理想主義者，沒想到是這樣。”
其實安望海一直都懷疑過關陌塵，畢竟，一個地相所用的手段怎麼會如此拙劣？說直白點，在他眼中，關陌塵是個沒腦子的人，這種人怎麼能奪得御筆城隍的頭銜呢？
原來這一切都不是關陌塵，也就是衛凡的安排，而是他身邊關康安的計謀。
那麼，這個關康安到底是什麼來路呢？
衛凡道：“如今我們的計劃徹底打亂，我們也被困在了甬城，我們在離開都督府之後，就被人盯上了，那些不是孤軍的人，而是風滿樓的人。”
風滿樓？唐安蜀看着衛凡道：“風滿樓也是孤軍所建，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而如今雲上已死……”
說著，唐安蜀就將雲上的事情簡單說了下，並肯定地說風滿樓現在群龍無首。
可衛凡聽完，只是淡淡道：“雲上只是個代號，之前用代號的人死了，還可以再來一個，這就是孤軍，就如這個世間存在好多個關陌塵一樣，誰是關陌塵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利用這個身份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