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紅塵有雪 白蓮化身
“江山自雄麗，風露與高寒。寄聲月姊，借我玉鑒此中看。幽壑魚龍悲嘯，倒影星辰搖動，海氣夜漫漫。湧起白銀闕，危駐紫金山。
表獨立，飛霞佩，切雲冠。漱冰濯雪，眇視萬里一毫端。回首三山何處，聞道群仙笑我，要我欲俱還。揮手從此去，翳鳳更驂鸞。”
一曲水調歌頭，道盡倚情江山樓主的才氣和曠達心胸。
坐落於巨城一角的倚晴江山樓，樓高入雲，內有清流見底，兩岸河壁，五色交輝，青林翠竹，四時俱備，深得鬧中靜趣。
時人皆傳倚晴江山樓乃是謫落人間的女仙人，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無一不精。身具奇異，能通於飛魚鳥獸。更有甚者窺得其半面顏色，便傳出其清麗典雅，實乃洛水之神。
倚晴江山樓深處，小院優美，蘭亭竹石，各合其趣。廂房之內，絕情書幽幽醒來，朦朧眼中看着兩個十四五的小侍女迎了上來。
“小緣，你照顧客人，我去告訴主人和凌波影姐姐！”一個小侍女興匆匆跑了出去。
小緣輕輕扶起絕情書：“姑娘你醒了，可有哪裏不舒服？”
絕情書搖了搖昏沉沉的頭，問道：“阿無，阿無在哪裏？”
“阿無很好，他現在在主人那邊，和盧小小一起玩呢！？”
聽聞阿無無事，絕情書提起的心終於落下，虛弱的身子順着小緣的扶持靠在了被子之上。
這一戰絕情書屢次強伐內元，着實傷了根基。內視之下，周身經脈疲乏，如同烈日下的小苗，無精打采死氣沉沉的。
再一細察，原本斷裂的經脈已被人續上，這手法很是高明，這是本地主人的善意。
“還未請教貴主人姓什名誰呢？”
就在此時，門“哐當”一下被撞開了。門外面，阿無露出了半個頭顱，怯怯的。
“阿無，阿無……”絕情書頓時大喜，一下逞起身子，邁着飄忽的腳步迎了上去。
阿無見絕情書迎上去，被嚇得縮回了頭，躲避開絕情書炙熱的目光。
“是了，是了，阿無又忘記吾了！”絕情書只覺得心頭五味俱全，提起的力氣一下子流失殆盡。腳步一軟，便坐在了堂屋中間的凳子上。
“姑娘，你傷未愈，需要多休息！”小侍女安慰。
就在絕情書頹唐之時，伴隨着清脆鳥鳴，門外詩號響起了：
“凌波縹緲微步穩，裁雲清泠月影深，雪花千轉釀香塵。拚卻紅顏飲，做芳菲主人。”
聲如崑山之玉，氣若峭嶺幽蘭，待走近，便見來人青絲步搖，芙蓉玉面，手握蹁驚鴻。如女神出洛水，又如同山鬼摘清露。
婀娜身姿，同為女人的絕情書都驚嘆一聲，好個驚鴻之仙。
“姐姐可感覺好些了？”來人輕聲問道。
“傷雖未愈，但已無礙，吾與阿無受妹妹之大恩，尚不知妹妹之惠名。”絕情書施了一理。
“姐姐叫做紅塵雪！聽小四姐它們說，我和你是一起的？”躲在紅塵雪身後一起進來的阿無探出了頭。
記憶雖不在，那熟悉的感覺卻在心頭。阿無一個人面對自然是惶恐的，但此時有了“姐姐”紅塵雪在身旁，終於忍不住心頭的呼喚上前與絕情書答話了。
稚嫩的話語讓絕情書心中開朗起來，她溫柔道：“阿無，我是你的姨姨呢！”
輕柔一聲，在阿無腦中卻是轟然驚開。同樣的話語，同樣的人，同樣的場景這一切彷彿經歷過千萬次。
這一聲，如同點亮無盡黑暗的燈光，瘀堵在阿無心頭的百般依戀一下子湧上心頭。
“姨姨！”阿無一下子撲入絕情書懷中，淚水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阿無，你怎麼了。你想起什麼了嗎？”絕情書緊緊抱着阿無，這是自己生命的全部啊。
哭了很久，阿無這才住了淚水，他說道：“對不起，姨姨，我還是什麼都不記得，只是突然好難過，好想哭！”
阿無羞赧的起身，擦了擦淚水，卻把小臉弄得更花，看着絕情書衣服上的淚漬說道：“對不起，把姨姨你的衣服弄髒了！”
絕情書哽咽的揉着阿無的頭道：“傻孩子，傻阿無！”
這時，旁邊的紅塵雪說道：“阿無雖然失去以前的記憶，但是心頭的感覺卻不會失去。”
絕情書用手指拭去眼角的淚水，說道：“是啊，阿無雖然沒有過去的記憶。但是過去的感情卻銘刻在了心中，他雖不知其所起，卻是真實不虛的。”
紅塵雪點了點頭，說道：“讓吾一觀你之傷勢？”
素手一點，翩驚鴻散發點點熒光融入絕情書體內。自湧泉至百會，一氣貫通任督陰陽，片刻之後，紅塵雪收了術法，說道：“姐姐功體受損嚴重，短時間內不可動武。”
絕情書嘆息說道：“吾自是知曉吾之傷勢需要領養，奈何人不然風塵，風塵自染人啊？”
紅塵雪蹲下身子，拿出絲巾為阿無擦乾淨了臉，溫柔道：“姐姐之憂，吾自是知曉。”
她看着阿無白凈的面龐算是滿意了，便拉起小手說道：“吾一見阿無便很是歡喜，盧小小也是，所以吾想請姐姐與阿無留下來。至於江湖紅塵，吾倚晴江山樓正適合避開這紛擾。”
阿無眼睛骨碌碌看着絕情書，他似乎很想留下來。
絕情書輕嘆一聲，自己此時功體不適，再逞強只怕真害了阿無。眼前這個妹妹深不可測，看她樣子也是真喜歡阿無，或真可庇護一二。
絕情書略微感嘆便答應了說道：“多謝妹妹好意，舒愁眉便不再矯情了。只是想請妹妹遣人為吾送一封信前往臨山古照！”
就着紙筆，一封信很快寫完，合上信封后交與了紅塵雪。
舒愁眉，久遠前的名字，那是自己一生最為快樂的時候。那酸澀的歲月總在花瓣飄飛的記憶深處若隱若現。義弟，天刀笑劍鈍你可還好！
果然，聽到絕情書決定留下來，阿無高興的崩了起來：“那姨姨你好好養傷，我去給大姐頭、翩翩和小龜他們說，待會兒再來看你。”
洛神紅塵雪遊戲於紅塵之中，讀書彈琴之餘便以馴養靈獸為樂，她教鸚鵡盧小小識畫、蝴蝶翩翩習琴、靈龜識書、仙鶴習棋。其中鸚鵡盧小小便是阿無的“大姐頭”。
“嗯，去吧！”
……
佛門聖地定禪天，功德池內一朵白蓮盛開，武林正道支柱素還真盤坐於上。失去肉身依附，魂魄亦被棄天帝粉碎尋得一線生機的他只餘下一點點靈識，飄若清霧，似有似無，與徹底消失於天地只是一線之間。
凈琉璃菩薩功體流轉，金身一點點化作粉塵慢慢飄落功德池之內，滋潤着池中白蓮。
“菩薩，金身乃是你功果之所在，為素還真如此消耗，劣者心不安矣！”現在的蓮花由凈琉璃金身供養，不諦於寄生於他心間，如此情分素還真難還矣。
“你能為蒼生犧牲至此，吾又何吝於區區金身呢！”凈琉璃菩薩微笑說道。
就在這時，一道遁光自天邊飛來，凈琉璃菩薩略一感應便知曉來人身份：“葉小釵回來了，還帶回了兩個陌生人！”
遁光破碎，現出了葉小釵、天狼星和白小茶的身影。
葉小釵劍光一閃，攜帶者着無數畫面傳遞到了凈琉璃和素還真腦中。
“死神、死神三寶、學海大戰，想不到送走了一個棄天帝又來了一個死神，苦境的災難到底什麼時候才是一個頭啊！”素還真為天下蒼生悲嘆。
死神三寶之不可攀折之花，凈琉璃菩薩看着白小茶手中的小白花，心中頓時激動了起來。
“姑娘，你能把你手中的小白花給吾看看嗎？”凈琉璃菩薩說道。
對於白小茶來說，小白花更多的乃是見證了自己與天狼星的相識相知或許還有相愛。
她把花遞給凈琉璃菩薩說道：“還請大師救救天狼星。”
凈琉璃道：“他並無大礙，呆會兒自然會醒來。”
佛印為引，凈琉璃細細查探着不可攀折之花。
功德池中的素還真略一感應便對着葉小釵說道：“你的猜測沒錯，這朵花的確與吾之心大有淵緣。”
不一會兒，凈琉璃菩薩鬆開了法決，閉合的雙眼睜開了眼。
葉小釵一臉期待的看着凈琉璃菩薩，似乎在等他說出：“素還真有救了”幾個字。
就在這時，天狼星幽幽醒來，此時的他已經徹底失去隱身無痕的奇特能力。他醒過來第一眼第便看到了白小茶關心的目光，嘴角不由得翹起。
“阿星，你沒事了？”白小茶高興問道。
天狼星微笑點了點頭。
一番查探，凈琉璃對於小白花越來越迷糊。見天狼星醒來便問道：“吾有事想請教？”
“關於小白花嗎？”
“是！”
“我來到苦境后，便將種子種下，終有一日，有一顆聖潔之心自天空墜落，種子在吸收了心之後便開出了小白花。”
“沒錯了，與泰逢說的合起來了，這朵小白花的確是吸收了素還真的心？”凈琉璃菩薩大喜。
“哈！”葉小釵同樣高興，劍氣縱橫，一個大大的“救”寫在了地上。
凈琉璃菩薩為難道：“天狼星，這顆心吸收了素還真的心，素還真要復活，必然需要這小白花，不知可否割愛？”
天狼星看了看小白花，又看了看白小茶突然笑了：“死神為何流淚，吾明白了？種子既然已經發芽開花，吾也找到了答案，花已經並不重要了！”
聽聞此語，凈琉璃菩薩與葉小釵終於放下了提起的心，畢竟此花乃是得之為武林之主的死神三寶之一。
凈琉璃菩薩當即說道：“素還真，準備來，吾為你還陽了！”
一身輕喝，凈琉璃以手中曇花為引，不可攀折之花中的聖氣開始往白蓮身上轉移。
功德池中，清香白蓮素還真感應到同源氣息，虛幻的靈識終於有了依憑，開始生動了起來。
“果然有效！”
就在此時，突然一道刀斬向了凈琉璃菩薩，打斷了素還真的還陽之行。
凈琉璃二人怒回頭，刀氣赫然便是天狼星所發。
他此時面色如鐵，惡氣煞氣充塞乾坤，邪靈魖族顯露出真正面目。
他的懷中，剛才還活波亂跳的白小茶此時亦虛亦幻，似乎隨時都會消失。
素還真有救，兩人太過於激動，根本不知白小茶發生了什麼事情。凈琉璃菩薩強忍住素還真還陽被打斷的怒氣問道：“白姑娘怎麼了？”
功德池中，素還真嘆息一聲解釋道：“吾才發現，此花亦是白姑娘所依憑之物。花若是消失，白姑娘亦會消失！”
“諸世界一切種性，皆脫不了卵生、胎生、濕生、化生。其中化生者非神即聖。觀白姑娘之氣通於天地，至清至聖，劣者早該察覺的，她乃是有絕世高人以大神通之法從吾白蓮之心中化出。”素還真嘆息說道。
聽素還真說著，凈琉璃菩薩若有所思。
素還真繼續朝着天狼星說道：“你可否為劣者述說白姑娘之來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