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西行西行,運有榮枯,道有舒屈 第八章,龍蛇舞
唐棠走出客棧之門,沙飛朝似幕,風雨欲壓城,隨着客棧內的一批人湧出,客棧之門緩緩關上,不止如此,這臨街的商鋪都依次閉上了大門。一眾人、妖圍而不發,唐棠之處便如風暴中心的風眼,暫時寧靜的狠。
唐棠向前邁出一步,兩步,三步,這轉瞬間寧靜的風暴之眼瞬間變為了砸在這池濁水中的一枚石子,漣漪漸起,一圈圈的擴散開,掀起陣陣泥沙。
“你這狠毒的妖,竟敢煉製人、妖榜中最為禁忌之物,饕人丹,我,三星壇弟子,秦風,必將誅殺此獠於此!”聲未畢,飛劍至,一匹燦爛的劍光從遠處呼嘯而至,如一滴水落在了唐棠這枚石頭激泛起的波瀾上,生起了新的波瀾。
“我,七月洞首席第一,張穎,定殺此獠,以正綱法!”
“我,海水閣嫡傳,龍飛,必誅殺此妖,以告慰師妹之靈!”
“我,鐵軍堡……”“我,劍氣閣……”
忽如暴雨至,傾砸在這濁池之上,漣漪早已變為了沸騰的水泡,唐棠那枚石子在這水泡中上下沉浮。
這是第一次唐棠與人鬥法,也是第一次唐棠與一眾人鬥法。唐棠深吸一口氣,鼻中呼出兩條白練,猛得一腳踏在地上,一圈土黃色的環自地底而起,擴散開來,只見那一眾飛劍刀光大半都被光環振飛,縱有少數飛劍刀光破開光環斬到了唐棠身上也不過僅留下一道白痕,尚破不了唐棠的皮肉。
唐棠一時心神大振,也不施法訣,合身向前方直撞而去,將這些除魔衛士撞得人仰馬翻。
“此獠凶焰太甚,諸位還請一起出手,不要藏私了。”那秦風退到一旁,從袖中引出一道符咒,以劍尖一挑,“敕!”一道雷霆從秦風手中激發而出,在唐棠身上打出了一個小血點。
而那人族一眾修士,或御法寶,或引符咒,或拋陣旗,百仙鬥牛魔,各顯各神通,一時間這濁池中泛起五顏六色的微光。
縱使唐棠在陰陽輪內多次凝練肉身,但一方面上次損耗的後天厚土之氣還未恢復,一方面蟻多咬死象,唐棠身上逐漸開始大面積的出血。不過有一點好的是,唐棠不用去防背後,因為背後背着那女仙,原以為這些人一上來必是先搶下女仙,卻發現他們皆有意識的避開了背後的女仙,僅從正面像唐棠打殺來,唐棠得以不必分神防禦。
縱使唐棠修鍊千年,但一直都是在修鍊法,而沒有術,在這爭鬥過程中,唐棠除了會合身撞人,撞到之後拎起人一砸一拋之外,其他的盡數不會。不一會兒,那幫人族修士便發現了唐棠攻擊手段單一,在秦風,張穎等人的組織下,人族合圍成為一個圈,利用法寶符咒之便遠距離攻擊唐棠,而唐棠每每合身撞上前時,便利用陣法符咒拖延,早早轉移方向,唐棠撞來撞去,如一頭困獸,撞於一團棉裏藏針的網中,使不上力,卻每每頭破血流。
“你這妖孽,看你還敢囂張,不若早早投降罷了,本仙賞你一縷魂魄去轉世,再若冥頑不靈,便將你神魂置於我這盞青燈法寶之中,做我的燈油,以嘗萬年神魂煉化之苦。”張穎得意的說道。
“修羅執法堂執法,無關人等一律滾開。”一道聲波伴隨一道巨大的刀光,毫不講理從人族修士的合圍後面像着唐棠直劈下來。唐棠霎時間覺察到了生死危機,運足功力,腳蹬入地下,雙臂置於身前硬抗這刀光,僅一接觸,便破了唐棠的防禦,唐棠如斷了線的風箏像後方拋去。
這刀光來得塊,去得也快,但卻如同一枚巨石一般,砸入這池濁水,似乎將這池水都砸了個底朝天,煙消雲散,塵埃落定。唐棠從血泊中掙扎的站起身來,雙臂經絡十之八九已廢,無力的垂在身體兩側,鮮血潺潺的流出滴落。
迎着刀光來的方向望去,之前人族合圍之處多了一個佈滿着血沫,殘寶的缺口,一道龐大的身影正從這修羅場中走出。熊羆,郢都妖族修羅執法堂副堂主,嗜血,好殺,據說正是因為此,即便熊羆早有了做主堂主的修為和功績,卻一直沒有提升為主堂主的原因。也曾是般若寺的常客,還曾與唐棠一起於般若寺前的飲酒。
熊羆環視一周,敲敲刀背,繼續說道,“若不離開者,視為逆黨,格殺勿論。”那一眾人族修士早已失了心神,臉色蒼白,之前得意昂昂的秦風身上掛着不知是何人的血沫。而那之前的說要拿唐棠神魂做燈油的張穎,在這無理的刀光下,早已化做了渣渣,而死於那熊羆大名鼎鼎的磨刀之下,更是絕了轉世的機會。磨刀,乃十大魔刀之一,傳言持此刀者,得奉刀殺戮,以神魂血肉磨刀,被此刀斬殺后,神魂會被禁錮於磨刀之內,日日磨刀,是以殺戮越多,這磨刀威力越大。
熊羆不理會眾人,徑直走到唐棠跟前,伸手一提,便把唐棠提了起來,唐棠絲毫無反抗之力。熊羆湊耳說道:“鬼牛公,我們做個交易如何,我將你從這裏帶出去,你將那背上的女仙給我,如何?”
唐棠望了熊羆一眼,一口血痰吐了上去,即便隔得如此之近,熊羆這龐大的身軀竟然靈活的避了過去。“你想得美,我已經用自己得神魂將這女仙子縛於了一起,想要這女仙子,你便是殺了我吧。”
熊羆一陣獰笑,“雕蟲小技,本堂主執法千萬年,什麼場面沒見過,你想死,本座便送你去死,念你我相識一場,還請鬼牛公於我這磨刀中居上個千百萬年,說不定那天我心情好,便會放你去投胎。”話還為說完,熊羆的磨刀已刺入了唐棠的胸膛,伸手像後面的女仙抓去。
正在這時,一道閃光瞬過,熊羆於瞬間在唐棠面前消失,出現在十丈之外,任由唐棠同那女仙滑落在血泊中。
“巢老三,我便知你定會來,所以留了個心神,想必你難改偷襲的本性。”熊羆用磨刀不由分說的斬向後面,除了激起一陣灰塵,卻未見任何蹤影。
“咳咳咳……”咳嗽聲從四面八方響起,咳嗽之人似乎要將命都咳了出來,“熊羆堂主,你怎麼知我只有這一手偷襲呢?”突然間,熊羆所立之地,天上地下陣法合圍,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
郢都人族星宿執法堂副堂主巢錯,陰狠,善謀,善借刀殺人,郢都人、妖各種大事亂事之後,必有此人的身影。
熊羆突然渾身浴血,一刀劈出,不見刀芒,卻直接將這陣法之中劈出了一道空間裂縫,順着那道裂縫的陣法運行空當,閃出了陣法外。
“熊堂主,好魄力,居然二話沒說,便以密法犧牲自己百萬年修為,來斬出這一逃命刀,厲害厲害。”
“巢老三,你好大的膽子,你竟想用黃帝陰符陣困殺我,你是想於我妖族開戰嗎?”熊羆吐出一口血沫,黃帝陰符陣,便是他也不能硬抗,若非是此陣陣旗陣盤是巢錯利用之前被他劈碎的法寶碎片所布,他才會沒有注意到,誤入了此陣,也才有機會趁着此陣未完全起,以密法提升力量,一力破萬法,直接逃了出來,否則再猶豫一下,那就真是要脫幾層皮了。
“熊堂主,你妖族竟敢還煉製饕人丹,我看是你們妖族想同我們人族開戰吧。”
“巢老三,要打要殺,直接來便是,何須找那麼多借口,修羅執法堂何在,給我殺!”熊羆拿起磨刀,如瘋魔般向四周斬殺過去。
“星宿堂,起陣!”突然間,街道景色變化,竟是完整的黃帝陰符陣。巢錯故意以低配版黃帝陰符陣吸引了熊羆的注意力及時間,率下屬趁此時機在外圍佈下了完整的大陣。熊羆驚起一身冷汗,這巢老三必定是針對他有備而來,今次他性命危矣。
這大陣中還有一眾之前圍攻唐棠的人族修士,秦風扯着嗓子叫道,“巢前輩,家師冠素曾於蓮花台聽過前輩講經法,還請前輩念在此香火之緣的份上,放晚輩出去呀。前輩……”秦風等來的只是一道暗刺,之後他便再無聲息。
“巢老三,你竟然如此歹毒,自己人也殺。”
“他們都將是人族功臣,是為誅殺你這作惡多年的熊魔的人族功臣,只要誅殺了你,這些許犧牲是必要的。”巢錯陰測測大義凜然的話語從陣外傳出的瞬間,陣內眾人族皆化為齏粉,這法陣的威力也得此獻祭,更大了起來。
縱使熊羆有移山填海之能,有上古魔刀相助,在天地偉力面前,不過比別人多支撐了幾個時辰,最後也只是落得了神魂盡消,只餘一柄磨刀置於地上。
這陣法便如一場大水。沖入這濁池內,將一應之物皆沖刷得乾乾淨淨,水流千里,是山痕寸寸,泥沙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