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死神6

三人到達時，虛夜宮正是開會的時間。沒錯，即使是破面，也有所謂的作戰會議的，雖然這一次的會議重點不在對敵，而在懲罰。

藍染並不反感這一類型的形式主義。就像高高在上的靜靈庭也必須通過隔開流魂街來保證自己的地位一樣，距離感對於階級統治而言是必要的，尤其當被統治對象是這麼一群衝動好鬥，本能大於理性的破面的時候，更是需要時不時地提醒他們之間的身份差異。

雖然藍染正式坐在王座上只有短短一個月，但是他早已在潛伏的漫長時間裏熟悉了這個種族的特性，也懂得如何鎮壓這群好戰者。

絕對的武力，足夠的誘餌，以及刻骨的教訓。三管齊下，才能讓虛夜宮維持短暫的平靜。

野獸總是好鬥，不太發達的智慧和太過發達的膽量讓它們總是蠢蠢欲動。所以藍染換掉了在靜靈庭時的溫和假面，換上一副銳利冷酷且高深莫測的表情……如果你不想讓圈養的野獸太過頻繁地跳圍牆逃跑，最好讓它們了解圍牆的高度遠在它們的跳躍能力之外。

可是總有那麼一些時候，藍染的假面也會出現些許意外。

——比如在看到祁連赫的這一刻。

雖然這麼說像是示弱，但藍染的確不想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地方看到這個人。

這麼說吧，藍染或許論戰力不如山本老爺子，論創造不如浦原喜助，論瘋狂不如涅繭利，論積累更是不如靜靈庭許許多多貴族……但他最擅長把握局勢，玩弄人心。

把適當的人，在適當的時間放在適當的位置，去達成他所想要的目的——這是藍染過去幾百年做得越來越熟練的事。所以他清楚，當博弈進行到尾聲的時候，任何一枚不恰當的棋子都有可能毀了全局。

何況祁連赫並不能用棋子這樣輕飄飄的詞語來形容。

思短書長，藍染表情變化只有一瞬，連當事人都沒有看出來。周圍的破面們都把注意力放在了祁連赫身上，當他們聽到王座之上傳來一聲輕笑，才重新把目光投注向那遙遠的高座。

王殿裏沒有燈，空曠不見邊際的空間裏，巨型白色立方體粗獷堆砌在主道兩旁，道路末端，高聳的王座上投射着唯一一道光，將藍染的微笑照得無比清晰。

“祁連赫，歡迎來到虛夜宮。”

“你能來這邊我感到很高興。”

——如果你真的站在我這邊的話。

祁連赫微微一撇嘴，這話敷衍得他都不想接。況且藍染大概也沒想讓他接。

“不過我這變還有些事要處理，請你稍等。”

藍染平靜卻冰冷的視線落在葛力姆喬身上，“你有什麼要為自己辯駁的嗎？”

葛力姆喬有點慫地避開了對視，雙手插兜，強撐着哼了一聲，不想認錯。

藍染微笑。

東仙無聲拔刀，亮芒一瞬，一截手臂在葛力姆喬錯愕間哧然落地，緊接着一記鬼道，殘肢粉碎。

“這是你應得的懲罰，葛力姆喬。”東仙淡淡道。

緊接着，又是一團赤焰將葛力姆喬撞飛出去，轟地砸進高台建築物腳下。后腰象徵十刃第六位的部分已經血肉模糊，葛力姆喬咽下口中溢出的血液，憤怒得瞪着東仙。

可是東仙本就目不能視，壓根感覺不到他的憤恨。

“既然沒有實力，那也不必再待在十刃的位置上了。”

葛力姆喬低啞嘶吼，“東仙……！”

高台之上，藍染依然微笑。

“那麼，散會吧。”

盤踞各處的古怪破面們陸續離開，祁連赫打量着滿臉憤怒不甘，與之前的驕傲別若兩人的葛力姆喬，嘖嘖出聲。

“看看你這樣子……藍染完全沒有對你上過心呢。”

祁連赫抬頭想看看藍染的表情，卻沒想到就那麼一錯眼，藍染就不見了，只剩一個銀色短髮的眯眯眼兜着手站在王座旁。

“跑得真快。”祁連赫嘆了口氣，“看來我不該把注意力放你身上的。”

葛力姆喬終於怒了。前一句祁連赫說藍染不上心，他沒反應是因為他對此心知肚明，他會留在這裏，本來就只是為了更強大的力量而已，跟忠心之類的扯不上關係。可是當祁連赫的矛頭落在他自身身上的時候，他卻像被踩了尾巴一樣激動起來。

“祁連赫！”他大喝一聲，不顧渾身傷痕站了起來，唯一的一隻手也已經搭在了刀柄上。

可這時，烏爾奇奧拉悄然出現在祁連赫身後不遠處，面無表情地看着葛力姆喬，“停下來，葛力姆喬。”

烏爾奇奧拉·西法。十刃NO·4。

葛力姆喬停頓片刻，用力將抽出一小截的佩刀塞了回去，再不看祁連赫一眼，轉身自顧自走了。

祁連赫有點不爽，他和葛力姆喬之間的事，烏爾奇奧拉出來攪什麼局？

“看來你是想自己和我打一架？”

烏爾奇奧拉看了他一眼，並不想理他，甚至一句話都不說轉身就走。祁連赫在他眼裏和葛力姆喬一個屬性：莫名其妙的戰鬥狂。以他對葛力姆喬的經驗來看，最好的應對方式就是冷處理。

——可惜祁連赫和葛力姆喬不一樣，葛力姆喬是狂，祁連赫……是熊。

火氣一冒，祁連赫才不管對方是誰，抬手就拔劍刺了過去。

烏爾奇奧拉及時側身閃開了長劍，卻沒閃開隨後跟來的一拳，順着力道飛了出去，正好撞在之前葛力姆喬留下的凹坑中。

祁連赫穩步，收手，暗自吸一口氣。這傢伙的皮好硬，打得他手都痛了！

十多米外，烏爾奇奧拉若無其事地站起身，衣服上都沒沾上灰，看起來分毫無傷。他從褲兜理抽出左手，伸出食指虛空點向祁連赫。綠光匯聚，凝縮成一點尖嘯衝出。

虛閃。

兩人距離並不太近，虛閃速度雖快，祁連赫反應卻更快，他右手提劍，腳下一踏，不退反進。虛閃的軌跡彷彿演習了無數遍一般，側面撞上了青龍劍劍刃，如同光線撞上鏡面一樣折射了出去。

烏爾奇奧拉頭一次見到有人能這麼破解虛閃，不禁露出點吃驚的表情來。這一頓，祁連赫已至面前，青龍劍順勢下劈，當的一聲撞上烏爾奇奧拉只來得及抽出一半的佩刀。

兩人的臉貼的很近，烏爾奇奧拉清楚地看到祁連赫露出一個得意的笑，一隻手悄然按在他胸腹之間，光芒匯聚。

“這一招，還給你。”

轟！

一個身影擊穿了三米厚的高台，從另一面急飛出去。

“可怕啊。”高處的市丸銀眯着眼低聲道。

他看得清楚，祁連赫所用的正是類似虛閃的招式。虛閃是虛將自身靈壓壓縮到極致發出來的招數，原理很簡單，但是要將巨量的靈壓在極短的時間內壓縮成一個小點，難度相當大，這是大虛以上級別天生掌握的攻擊方式。

死神的鬼道或許能夠達到同樣的效果，但那需要的是長時間的練習和釋放前的鬼道吟唱。

跟在藍染身邊的市丸銀相當清楚，這是祁連赫第一次與虛作戰，也是第一次見到虛閃，卻在兩秒之內模仿了個六七成，並且找到了合適的時機使用出來。

——可怕的不僅是他的學習能力，還有這種彷彿本能一般的戰鬥意識。

市丸銀不禁想起藍染一直以來關注的另一個少年，祁連赫和黑崎一護比起來如何呢？

他搖搖頭，嘴角勾得更深。“真的是很可怕吶。”最近的小鬼們。

下方煙塵大作，市丸銀看到祁連赫依稀做了個嫌棄的表情，然後蠻橫地拔劍，狠狠將高台劈開兩半，最底部被烏爾奇奧拉撞出的甬道也被擴成一米寬的小徑。

典型的小孩子脾氣。市丸銀在心裏評價。

烏爾奇奧拉受了祁連赫一發類虛閃，重新從廢墟里站起來時胸前的衣服已經碎裂，但胸腹間的皮膚不過有些許滲血而已。

破面的皮膚被稱為鋼皮，柔韌兼具硬度，平常刀劍都難以刺入，是他們最好的天然防護手段。

作為少數保留了超速再生能力的瓦史托德，烏爾奇奧拉皮膚上那一點破損幾個呼吸間就消失了。

簡直是作弊！

祁連赫嘖了一聲，心底卻更加興奮起來。

他從來不怕敵人太強，他只怕敵人不夠頑強，讓自己玩得不夠盡興。

成為最強是師父給他定下的目標，追求最強卻是他與生俱來的本能。

祁連赫盯着烏爾奇奧拉一步步朝對方走近，烏爾奇奧拉依然面無表情，但右手卻放在刀柄上，緩緩將其抽出。

他原本以為這不過是個膽子太肥的小鬼，他錯了，祁連赫在戰鬥中靈壓穩步提升，看來是藏了不少實力。

兩人四目一對，氣氛一觸即發。卻忽然，一個高瘦的傢伙擋在了兩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