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小鎮偶遇
?“哦,對了!那年發大水,衝垮了許多農莊,不知你家是不是也在其中?……”上官飛忽然C話說。
“什麼?”劉正文聞言心猛地一突。
“我家流放來到江洲,在山上搭個草棚就過日子。你我雖然同在一洲,卻是一南一北相隔甚遠。我也不敢去你家串門,怕有辱你們大戶門庭。……所以你家的事我也是一無所知。”上官飛繼續說。
劉正文頓了頓,又看着他說,“你可能是因祖輩的關係,才讓你如此自卑,不肯應試的吧?”
“官場黑暗,不考也罷。再說有銀子賄賂考官,還不如買幾塊地來種呢!”上官飛淡淡的一笑說。
“你呀!說你什麼好?……你就甘願一輩子躬耕?”劉正文惋惜道。
“不然教幾個童子識字也不錯。……行了,別說我了,你還好好想想你自己吧?就這麼把二夫人帶回家,不怕她受不了啊?”
“我也想早日把她接到身邊,跟她解釋若秋的事,可她沒了音訊,我又如何求得她的原諒?……”劉正文哀怨地說。
“劉兄不必憂傷,這趟汝陽之行,可順路找找她,說不定就找着了。”上官飛安慰他說。
“對呀!婉兒家祖籍就在汝陽,說不定她把我爹帶回她的老家了!”劉正文轉憂為喜。
“那可太好了!你們一家終於可以團聚了!”上官飛也高興地說。
“可是,婉兒性如烈火,一旦知道這事,豈容我解釋?她整日舞刀弄槍的,到時候還不知會鬧出什麼事來?”劉正文又擔起心來。
“哦?這大夫人倒是位奇女子?劉兄好福氣!得一剛一柔兩位賢內,真是人生完美啊!”上官飛羨慕道。
“賢弟就不要取笑為兄了!到時還要賢弟調解說和、多多美言哪?”
“那是一定的。劉兄不必擔心,我想大夫人也並不是一位不通情理之人吧?她若知道了你的艱難,一定會原諒你的。”上官飛寬慰他說。
“但願吧!”劉正文長嘆一口氣說。
一行人驅馬趕車,不日就到了汝陽地界。
“婉兒老家我也沒去過,聽說離汝陽城不遠,也不知她可回了這裏?”劉正文忽然停下馬車,看看外面說。
“大人不必焦慮!這年頭有幾個女子出來賣藝的?稍稍一打聽就知道了。如今我們已經到了汝陽地界了,大人行事可要格外小心了。”上官飛提醒他道。
“賢弟提醒的是。聽岳父說他們住的地方好像叫蘇家莊,還要勞煩你幫我把她接來,提前勸勸她。我和若秋在城裏的客棧等你們。”劉正文憂心匆匆地說。
“劉兄不必客氣,我一定讓她高高興興地接受二夫人。”上官飛說完,下車走了。
經多方打聽,才打聽到蘇家莊的所在,可到那兒一問,才知這地方有好幾個蘇家莊,上官飛只好一處一處去打聽。
這天,他路過一個小鎮,這小鎮很不景氣,依稀看到三兩家店鋪,還冷冷清清。街道上也只有幾個行人,有氣無力的在街頭徘徊。一個膚色黝黑、粗布短衫,藍巾扎頭、一臉愁容的少婦,背着一個孩子,站在街頭對着路人抱拳央央說:“各位鄉鄰,小兒已經一天沒沾米湯了。今天當街賣藝,不為錢財,只為一口米湯。各位要是覺得我耍得好,就請賞我們一碗米湯,小婦人感激不盡!”
說著,放下小孩,拿起大刀耍了起來。無力的路人也不免停下好奇的腳步,過來觀看,不一會兒就聚集了一堆人。那少婦耍罷大刀,又舞了一路G棒,看樣子她也是幾天都沒吃飽飯,拼儘力氣討路人打賞,不一會兒就氣喘噓噓,汗水淋漓。
上官飛站在人群中暗想:這年頭還有帶着孩子出來賣藝的?她男人幹嘛去了……?
圍觀的人也不時的叫上幾聲好。那少婦這才擦了擦汗水,拿碗在人們面前走一圈。
“我們自己都沒有米下鍋了,哪來的米湯給你啊?”一老者搖一搖頭走了。
“姑娘,看你年輕輕的就守寡,還帶着這麼點兒大的孩子,真不容易啊!我要是有口吃的,一定分你點兒,可是,我也兩天沒吃上飯了!”一中年人同情又無奈地說。
“姑娘,還是找個人改嫁了吧?興許還有條活路。”又一個人勸道。
“唉!這年頭像她這樣的多了去了,她還能嫁個什麼樣的人家?”
“唉!可憐哪!”……
圍觀的人都甩着頭走開了。
“我不是寡婦!我丈夫會回來的!”看着眾人都搖頭離去,那少婦傷心地抱着孩子:“都是娘沒用,沒能給你討來吃的……”
看到她們如此凄慘,上官飛實在不忍,忙從懷中拿出幾粒碎銀,遞給那女子:“小娘子,拿去給孩子買點吃的吧!”
“啊?……”那少婦一聽大喜,馬上抓過銀子,“謝謝恩公!謝謝恩公!”邊說邊給孩子買吃的去了。
她來到小吃鋪前,把銀子往櫃枱上一擱,“給我來兩碗米湯。”店主給她盛了兩碗米湯。那少婦接過來一看火了:“你搶錢哪?一碗米湯不見半粒米飯?你這做買賣的也太黑了吧?”
“小娘子,這年頭糧食貴如金,就你這兩粒碎銀,也只夠買兩碗米湯了。”店主無倷地說。
“什麼?搶錢搶到我頭上?”那少婦氣得一口氣喝光了米湯,然後把碗往櫃枱上一撂,伸出手來說,
“你還我銀子,我不買了!”
店主一見急了:“哎,你怎麼不講理啊?怪不得你男人不要你,有你這麼不講理的老婆,不跑路才怪呢?”
“怎麼說話呢?信不信我把你這鍋給砸嘍?”那少婦一聽,抄起木G就要動手。
“小娘子,你消消氣,這年頭大家都不容易,你就饒了他吧!”一個老者過來勸道。
那女子看了看老者,又看一眼賣粥店主,然後把木G往地上一杵,說道:“今天不是看在這位老者替你說情,非把你這店給掃平了!”說完抱着小孩,抓起一碗米湯,氣呼呼的走了。
“喂!我的碗!”店主急忙追出來。可她頭也沒回,一溜煙沒影了。
上官飛遠遠看着,搖了搖頭:但願大夫人不是像她這樣,否則真的很難說和了!
上官飛找到最後一個蘇家莊,也沒找着人。聽莊裏的人說,兩年前他們確實回來過,然後就再沒有回來過。也有人說,“那女孩子的爹在外賣藝被人打死了,那女孩自己去告狀,也一去不回,再沒音訊,八成也死在外面了。……”
上官飛一聽這話,心涼了半截,他只好木着頭皮回來見劉正文。
劉正文見他神色暗淡,說話吞吞吐吐的,也就明白了**:“你也不用瞞我,生死由命,只是……,只是我太對不起她了!……”劉正文說著眼淚下來了。
“大人不必悲傷,這年頭坐在家裏的可能會餓死,而出外討生活的總會遇到那麼幾個好心人,反而不會餓死。……”上官飛想起街頭賣藝的少婦,安慰他說。“哎?大夫人當年是否身懷六甲?”上官飛忽然之間明白點什麼,忙又問。
“那時我們才新婚三日,怎知她是否有孕?……賢弟這話何意?”劉正文不明白地看着上官飛。
“那日巡訪途中,看到一賣藝娘子,還帶着一個小孩。當年你們剛完婚,我想不會有小孩,所以沒往大夫人身上想,現在想想也不無可能。”上官飛回想起來。
“那你怎麼也不問問?”劉正文急道。
“都是小弟愚鈍,沒有及時想到。”上官飛懊悔不已。
“這事也不能全怪你,你不用放在心上。她只要還活着就好,只要她還在,終有'一天我們會見面的。”劉正文寬慰着上官飛,也安慰着自己。
“噢、對了,明天上街查訪,你不能再叫大人,得叫老闆,你就是我的夥計。”劉正文又吩咐道。
“是。”上官飛垂頭應諾。
“你也累了這些天了,下去歇着吧!”
幾個人一路勞累,加上心情各異,都各自回房休息。第二天天大亮,仍覺神衰力乏。但皇命在身,不容懈怠,於是打起精神上街查巡。
這汝陽城可比沿途的城鎮繁華得多了。大大小小的店鋪排滿了大街小巷,行人馬車來往穿梭,不時傳出叫罵聲:“眼睛瞎啦!往我東西上踩?”
“罵誰呢?把東西擺在路中間,想不踩都難!”走路的一聽不幹了,抬腳踢翻了東西。
“你敢踢我東西?”攤主上來就要打架。被旁邊一做買賣的拉住:
“二位切莫動手!~你把東西往裏挪挪,~你走路看着點兒腳下。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啊?”……
看着眼前的景象,劉正文很是納悶:“這麼繁榮的地方,竟然會民不聊生?”
“這只是城裏的景象,你是沒看到城外的百姓,可是連口米湯都喝不上。”上官飛不以為然的說。
“朝庭不是每年都撥下不少振災銀兩,這銀子都哪裏去了?”
“一定是進了J人的私饢!”上官飛憤憤地說。
“你的意思是……?汝陽王私吞了振災銀兩?”
“不然呢?”上官飛反問。
“這個汝陽王實在可恨!”劉正文也氣憤道。
“老闆,我們現在從何處着手?”上官飛問。
“先問問做買賣的。”劉正文說道。
“是。”上官飛來到一賣豆腐的鋪子前:
“豆腐小哥,你做生意多久了?”
那豆腐小哥看了看他們說:
“我家祖輩三代都是做這買賣,我家的豆腐可是一絕。無論煎、炸、炒、煮,都鮮嫩可口。”
“是嗎?看來你家生意不錯嘛!”看他一臉的得意,上官飛不禁恭維說。
“唉!……”那豆腐小哥看着他又打了個唉聲說,“如果不是朝貢,生意會更好。”
“哦?朝貢能納你幾個錢?”
“幾個錢?就我們這小鋪,一天還要一兩文銀,大鋪更多,根據店面大小,五兩十兩地往上加……。”
“這麼多?那你們還有什麼賺頭?”上官飛故意說。
“這個……”賣豆腐的看看他沒往下說。
“我們也是買賣人,我老闆看上你家的豆腐,你就給我們交個底,看看我們還有沒有得賺?”上官飛見了一指劉正文說。
“你們也是買賣人?……那你們大可不必擔心,朝貢的錢總能從客人那裏賺回來。”那賣豆腐的又笑道。
“那得多貴啊?平常人家能吃得起嗎?”劉正文忍不住問。
“老闆放心,這城裏多的是有錢人,吃不起的可以不買嘛!”那豆腐小哥趕緊說。
“這樣……,”劉正文與上官飛交換了一下眼色。上官飛馬上又說:“怪不得到處在傳說:城外餓死人,城裏賽皇城呢!”
那豆腐小哥一聽,緊張的看了看四下:“你們是外地來的吧?那歌謠早就不讓傳了!你們要是瞎說讓官府知道,要這個……。”那豆腐小哥邊說邊做了個殺頭的動作,然後就再不作聲了。
“哦……”劉正文看一眼上官飛,“走,到前面看看。”
“喂,你不買我豆腐啦?”
“你說得這麼嚇人,我們哪敢還在這裏做生意?還是換個地方吧!”上官飛找了借口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