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意外事故

第一百六十一章 意外事故

?陳見浚從飛仙宮回來之後,把自己關在西暖閣,誰也不見,哪兒也不去。甚至連早朝都歇了兩天。

他從心底里恐懼看到那些人。他覺得太后、金鈴兒、太子,以及朝臣,都是追着他討債的,都覺得他不合格。他誰也安撫不了,誰也對不起。

本來還有一個張惟昭,他覺得無論其他人怎麼評判他,苛刻地要求他,張惟昭總是始終如一地穩定、平和,對他並無所求。哪怕她不想成為他的妃子,他也相信她對他的心是坦蕩無私的。

結果現在張惟昭變成了這個樣子,她變成這個樣子的原因和金鈴兒有直接的關係,而金鈴兒這麼跋扈都是因為他縱容的。

張惟昭現在肯定對他恨之入骨吧?陳見浚想到這一點就不寒而慄,只想找一個隱秘的空間把自己關進去與世隔絕。

但他是皇帝,怎麼能真的與世隔絕?這一日午後,他正在西暖閣發獃,就聽到懷恩在門外說道:“陛下,奴才有事回稟。”

陳見浚皺眉道:“不是說沒有什麼緊急的事就不要來打擾朕嗎?”

懷恩頓了一頓,小心謹慎地回話道:“陛下,是皇貴妃派人來傳話,請您即刻駕臨安喜宮。皇貴妃的家裏出了事情,娘娘得知消息之後,哭得快要昏過去了。”

“什麼?進來說話!”陳見浚頓時覺得頭大。

懷恩進得門來,陳見浚馬上問道:“你說清楚一點,皇貴妃家裏出什麼事了?”

懷恩低頭答道:“皇貴妃娘娘的弟弟昨日醉酒從馬上跌下來摔成重傷,今天早上不治身亡。堂弟昨天晚上在花樓為了一個粉頭和人打起來了,被連捅數刀當場身死,兇手逃逸不知所蹤。”

“怎麼會出這樣的事?”陳見浚以手扶額。

懷恩無言以答。

“皇貴妃怎麼樣了?”陳見浚放下手問道。

“皇貴妃娘娘上午剛剛得知這個消息,在宮裏大哭,現在讓人過來請您過去。”懷恩低頭回稟道。

陳見浚卻不想過去。他焦慮地把兩隻手藏在袖子裏扭在一起,只想着要找個什麼法子躲起來不去面對崩潰的金鈴兒。

然而還沒有想出來什麼法子,外邊卻有吵嚷的聲音傳來。一個小宦官低聲下氣地勸道:“皇貴妃娘娘!皇貴妃娘娘!陛下說無論是誰來,一律不見。要不請您先止步稍待……?”

卻聽金鈴兒嘶啞的聲音道:“狗奴才!本宮你也敢攔?你的腦袋不想要了是吧?來人,給我拉下去杖斃!”

陳見浚眼看躲不過,長嘆一聲,對懷恩道:“開門請皇貴妃進來,其他人都退下去。”

懷恩快步出去,迎上了金鈴兒道:“老奴給皇貴妃娘娘見禮!陛下正在西暖閣等着您,請您移步。”

金鈴兒一甩袖子,往西暖閣去了。

金鈴兒的貼身宮女瑪瑙要跟着過去,卻被懷恩攔住了。瑪瑙旁邊有幾個宮人正扭着方才阻攔金鈴兒的小宦官不放,懷恩沉着臉,看着他們不言語。瑪瑙頂不過懷恩的威壓,回頭道:“還不放手?”那幾個人放開了小宦官。

小宦官知道自己逃過一劫,撲過來跪倒在懷恩面前磕下頭去。

懷恩道:“你們都到廊下去待命吧!”

乾清宮的幾個小宦官都依言到不遠處的廊下站着。

瑪瑙那幾個從安喜宮過來的人看了看懷恩的臉色,也低頭哈腰地退到更遠的地方去等着了。

金鈴兒一進西暖閣的門就痛哭道:“皇帝,你要給我做主!我那兩個兄弟死得太慘了,這次你再不能縱容太子,要狠狠懲治他替我報仇!”說著就想撲倒在陳見浚身上。

陳見浚卻躲過了,扶她坐在軟椅上,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聽說這都是意外事故,怎麼又扯到太子身上去了?”

“哪有那麼巧的意外事故?那邊老道士剛死沒多久,我弟弟就墜馬死了,我堂弟也被人捅死了。分明是太子把張榮鯤那老道士的賬都算在了我金家頭上,蓄意謀殺報復!”

“你不是說張榮鯤的死和金家沒有關係?太子又如何會去故意報復?”陳見浚皺眉問道。

金鈴兒本來想說:“是和我家沒關係,還不是太子遷怒?”但是想了想,恐怕這事難以矇混過去,索性揭開了這層皮,大家撕個痛快。

因此她抹了一把眼淚道:“是!張榮鯤被燒死是我弟弟和堂弟他們一手謀划的。他們會這樣做,還不是為了給我出氣?誰讓太子他們在背後散佈謠言,說我謀害后妃和皇嗣,讓天下人譏諷嘲笑我,嘲笑金家?他們只不過是想讓他們閉嘴不要再議論金家的事,給他們點小小教訓而已。”

陳見浚雖然礙於金鈴兒,一直袒護金家,但是聽到金家的人,居然張口閉口要給太子一個教訓。他們是什麼人?竟然敢教訓太子!把大炎皇室至於何地?

陳見浚心中有氣,反問道:“若你們之前不去找太子的麻煩,借張榮鯤搞事去壞掉太子的名聲,他們又怎麼會把當年的事翻出來?皇儲廢立,事關重大,我說過了你不要插手,為什麼你一絲一毫都聽不進去?”

“我為什麼插手?你還不清楚嗎?他明明早就知道季靈芸是怎麼死的,這麼多年來裝什麼生病把往事都忘了的戲碼,倒把我們哄得團團轉。從小就心思那麼深重,現在大了,就更了不得了。你知不知道朝堂上下多少人私下裏傳言,將來太子肯定是個比今上更稱職的皇帝?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說法,還不是因為他早就迫不及待想取而代之了?這種狼子野心之人,你還一門心思護着他呢!”

不得不說這番話句句擊中了陳見浚的軟肋,他面色鐵青,坐回到桌案後面不說話。

“如果不是你一再縱容他,他怎麼敢這麼放肆?我的兄弟又怎麼會死得這麼慘!”金鈴兒說著又哀哀哭泣起來。

“好了,不要哭了!”陳見浚頭痛無比。“你先回去,等會兒我召太子過來把事情問清楚再說!”

“什麼叫做把事情問清楚再說?難道你還不相信我說的話?他這次謀害了我的兄弟,下次就會直接謀害我了!我的死活你是不想管了是吧?算了,現在就讓我死了算了。”說著坐在椅子上拍着桌案痛哭。

“那你到底要怎麼樣?”陳見浚氣惱道。

“廢了他!把他貶為庶人!”金鈴兒恨恨地道。只要他不再是太子,撮扁捏圓還不是由她說了算。

“那不行!”陳見浚拒絕道。他雖然惱火太子大了翅膀硬了不聽話,也忌憚太子勢大威脅到他,但從祖宗基業的角度來說,陳祐琮確實是一個優秀的儲君,廢掉他代價太大。

如今天下看似成平,卻內憂外患不斷。正需要一個像陳祐琮這樣既能穩得住,做事情又幹練的君主在守成的基礎上發展國力。

“好!好!”金鈴兒氣得嘴唇哆嗦:“那你就等着看吧。看他是怎麼一步一步治死我的!他親媽怎麼死的,你記不得了,他可記得清清楚楚。他想找我報仇不是一天兩天了!”

“有我在,沒人敢動你!”陳見浚氣道:“你既然現在這麼害怕,當初為何又偏偏要去害季淑妃呢?雖然她被封了淑妃,還能越得過你去?”

“我為什麼要害她?你問我為什麼要害她?”金鈴兒越說越激動:“她要是不死,你們早就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去了,還能有我的位置!?你說她越不過我,是!她在名號上越不過我,可實際上呢?你封了她做淑妃之後,那一個月你去了她宮裏幾次?到我安喜宮幾次?如果有她在,恐怕我早就被掛在貴妃的架子上,到一邊做風乾的老臘肉了,你眼裏還能有我?”

陳見浚用手抹着臉,無言以答。

金鈴兒繼續說:“別忘了當年你親眼看着你叔皇帝打死人,晚上嚇得尿床,是誰摟着你暖乾的!你忍飢挨餓的時候,是誰做針線快做瞎了眼,拿去換錢買點心給你加餐的!是誰在別人都走了、逃了之後,還冒着掉腦袋的危險留在你身邊伺候你的!沒想到我金鈴兒掏心掏肺,肝腦塗地對你,到老了卻落得個這樣的下場!我不僅無兒無女、自身難保,我的家族也將面臨滅頂之災。我這一輩子都過得是什麼日子啊!”說著哭了個聲嘶力竭。

一段話又勾起了陳見浚對往事的回憶,他有再多氣惱,這會兒也對金鈴兒發作不起來了。他安撫道:

“你先不要哭了,當心身子。廢太子之事,容我再想想。”

金鈴兒不答,只是哀哀哭泣。陳見浚長吁短嘆,不停哄勸她。

金鈴兒哭得幾乎昏倒過去。陳見浚召來懷恩和瑪瑙,讓他們帶着其他幾個宮女和宦官把皇貴妃扶回宮去好好休息。

金鈴兒走了之後,陳見浚攤倒在桌案后的椅子上,直喘粗氣。

過了一會兒,懷恩回來稟報,說皇貴妃回到安喜宮去,服了太醫開的安神葯,躺下休息了。陳見浚這才長吁了一口氣,感覺放鬆了一些。

懷恩問道:“陛下要不要回東暖閣休息一會兒,睡個午覺?”

陳見浚搖了搖頭:“不用。”想了一下又道:“你去把太子給我叫來,我有話要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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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心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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