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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一下也不是不行,”虞藍輕輕勾了一下修的下巴,“不過嘛……真的只親一下?”
說話間,兩人已是呼吸可聞。
修笑起來。
他唇畔綻開迷人的弧度,眼裏仿若盛開萬千星光。
被他炙熱專註的目光盯着,虞藍唇半啟,視線變得迷離氤氳,劇烈的心跳聲昭示着她真實的渴望。
修一寸寸拉近彼此的距離,感覺到他滾燙的鼻息,虞藍突然有點兒不太好意思,側過臉然後又悄悄把目光遞了回來。正好被修捉個正着,他笑意更深,高挺的鼻樑蹭了蹭虞藍泛紅的臉頰,那股親密旖旎的意味透過皮膚,直達虞藍心底。
她情不自禁地微微顫抖,修不疾不徐,耐心而緩慢地繼續輕蹭,鼻樑、唇珠一次次碰觸、貼合,如密密的絲線滑過虞藍肌膚,將她完全包裹在他的荷爾蒙中。
體溫不住攀升。
心跳越發激昂。
哨兵與嚮導的信息素悄然蔓延,糾纏。
虞藍睫毛顫得厲害,她情難自己地迎上去,鼻樑親昵地蹭蹭修,與他對視而笑,仰頭親吻他唇角令她心跳加速的性感凹陷。修捏住她下巴,加深了這個吻。
風吹過樹梢,如情人的呢喃。
婆娑成影。
莊園三樓,一人倚着窗欞而立,他姿態慵懶而優雅,垂着眼漫不經心地聽着首席秘書官卡路·錫安的彙報。
“……殿下雷厲風行的手腕和高瞻遠矚的敏銳判斷,再加上他獨特的個人魅力,已經征服了所有人。根據這段時間的觀察,還有情報部門傳來的消息,我已經將私底下立場不堅定,打算觀望局勢再擇機倒戈的那幾個人隔離、控制了起來。”
說完,卡路·錫安上前半步,恭敬地遞上一份名單。
那人揮揮手,用不以為意的口吻說:“過程不用告訴我,細節我也不想聽,我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所有打算對我親愛的王子殿下不忠誠的混蛋都必須去死。”
卡路·錫安心驚膽戰地抬起頭,發現窗邊那人正挑開窗帘,興緻勃勃的朝下望,唇邊那抹笑看起來很熟悉,熟悉得讓卡路·錫安脊背爬滿了冷汗。
“啊,愛情!”那人用完美的腔調吟唱了一句,出自帝國非常有名的歌劇《如何謀殺我們的愛情》,小丑抱着死去的公主,跪倒在白塔下,仰頭流淚唱出這句感慨。
卡路·錫安屏住呼吸,不敢驚擾這位帝*中最喜怒無常的將軍。
“多麼美妙,不是嗎?”那人彷彿看夠了,他聳聳肩,回過頭來,“我可愛的修本來就應該享有這世間一切最好的東西,那些骯髒的交易不需要他動手。”
卡路·錫安戰戰兢兢地應是。
※※
跟虞藍躲在花園裏親親摸摸抱抱,盡情地耍了會兒小流氓,修心滿意足又帶着點兒意猶未盡,胳膊攬在虞藍肩上,兩人撥開垂落的細密枝條走了出來。
“休息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短。”修親親虞藍臉頰,聲音里滿是遺憾。
虞藍踮起腳,扯住他衣領,啪嗒親了他下巴一下:“你是不是忘了點兒什麼?”
“什麼?”修露出茫然的神色。
虞藍沒好氣,彈了他腦門一下:“你說我親你一下你就告訴我的!你為什麼剛回到帝國就能迅速得到這麼多人的擁護……”
後面半截兒話沒了下文。
虞藍瞪大了眼睛,望着修身後。
修也很快轉身看過去,卡路·錫安正站在不遠處的迴廊上望着他們。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站在秘書官先生身旁那名身着戎裝器宇不凡的男子。
看到他的第一眼,虞藍心中浮起了危險的警告訊號,那人身上散發出的某種氣息令虞藍瞬間進入戒備狀態,寒毛直豎,冷汗不自覺地冒了出來。
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踏前幾步,擋在了修面前。
男子有一半面目籠罩在帽檐形成的影子裏,虞藍看到對方動了動,嘴唇往上揚起,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好久不見……我親愛的修。”那人摘下帽子,朝修張開雙臂,“不給你親愛的小舅舅來一個熱情的擁抱嗎?”
舅、舅?
虞藍目瞪口呆jpg
更令她感到驚訝的是,自打從蛋兒形態變回人的形貌,修就總表現得特別沉穩靠譜,但他身上的成熟在見到這位軍人後立馬消失無蹤。
“崔希舅舅!”修喜出望外,大叫着對方的名字,快步衝過去,緊緊抱住了那名軍人。
比修略低小半個頭的軍人狠狠摟住修,臉上露出了孩子氣的笑容。
虞藍站在旁邊兩眼發紅,嫉妒得不行。
憑什麼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小舅舅”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跟修擁抱啊?
她才是修的嚮導,童叟無欺,金字認證過的!
啊,可惡,那個男人居然還朝自己挑釁地眨了眨眼!
他身上的味道……md,這傢伙也是個嚮導!
放開她的修!
(╯‵□′)╯︵┻━┻
蛋兒在虞藍胸前無奈地晃了晃。
※※
“崔希舅舅是我母親最小的弟弟。”修拉着虞藍的手,壓低的聲音裏帶着懷念。
兩人隔着一扇窗,虞藍背過身負氣不想看他,他攀在露台外懸空的腳梯上,夜風吹得他衣角啪嗒作響,銀色長發在背後飛揚。
聽着窗外呼嘯的風聲,虞藍心一點點軟下來,她手上用力拽了一把,小聲說:“……他看上去也太年輕了吧。”
修笑着爬進來,落地蹦了蹦,轉身抱住虞藍拚命往她臉上蹭。
一邊蹭他一邊笑着說:“他比我母親小了將近15歲,我母親病逝的時候,他和我外公他們被派去跟聯邦作戰,消息被封鎖,等他們打完仗回來,我母親已經過了周年祭,而我也已經遭到驅逐……”
虞藍正拚命把他從自己身上撕開,聽到修的話,她停下手裏的動作,嘆了口氣。
“真是個小可憐,來,姐姐抱抱。”
修立馬露出小奶狗般無辜的表情湊上前來:“給抱。還有,你什麼時候變成姐姐了?”
虞藍挑眉:“有問題?”
“不不,沒問題。”修心情很好的樣子,沖她輕佻地眨眨眼,“既然寶貝喜歡這種情趣,那下次在床上你也要叫我……”
“閉嘴!說正事!”虞藍紅着臉把他推開。
修抱着虞藍坐在靠近仿真壁爐的地毯上,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虞藍靠得更舒服。他想了想,說:“我外公家在軍中一直很有聲望……”
作為帝國最有名的軍人家族,希瑞爾將軍一家享有很高的聲望。他們家族世代從軍,從帝國建立之初,就守衛着國土邊疆。到如今,希瑞爾家族已經為帝國的和平犧牲了超過三分之二的族人,帝國人民也因此極為愛戴、尊敬他們。
“……我母親是家中獨女,也是唯一的嚮導。外公和舅舅們最疼愛她。原本他們打算招一個入贅女婿,不看重身份地位,只要求對方踏實上進,對我母親一心一意……”修輕緩低沉的聲音在虞藍耳畔溫柔流淌,“後來,我母親無意中被微服出行的帝國皇子看上,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她嫁到皇家,成為了帝國皇后,並且生下了我。”
虞藍在修懷裏挪了挪,抬手輕輕拂過他蹙起的眉心。
“我外公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利用我母親來獲得任何權勢。甚至在我母親決定嫁給帝國皇子、未來的皇帝之後,我外公主動放了手裏的一半軍權,帝國也順利在原本如鐵桶一般的西軍里安插了大量他們自己的人。”
“後來呢?”虞藍皺眉,她在共和國進修期間,學習了很多軍隊管理、領導學、馭下之術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無論是東方的思想家,還是西方學說,都強調軍隊的話語權應該統一,如果權力分散,命令混亂,就會導致軍隊戰鬥力下降,無法團結一致,上下齊心。
“後來?”修摸摸虞藍腦袋,無奈地笑了一下,“後來果然發生了戰爭。靠近帝國西北的空白領域散落着許多無政府無派別的小勢力,這些勢力通常背後都有其他國家的影子。其中一個小國家發生動亂,戰火迅速蔓延,難民湧向帝國,人們惶惶不安。於是皇帝下令,派西軍出征,與其他國家派出的部隊組成維和聯盟軍,前往空白領域平亂。”
戰爭持續了很多年。
對於帝國和其他國家的人民來說,自己國家派出的光榮的戰士。
但是對空白領域那些小國家的人民而言,這些人是打着和平幌子的暴徒,是企圖侵略自己故鄉的土匪。
所以維和軍舉步維艱,陷入了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
西軍在希瑞爾將軍的帶領下,並不願意與當地居民起太多正面衝突,因此他們避戰後撤,這一舉動卻成為了他們被攻訐的借口。
“沒有給他們任何辯解的機會,西軍就被打上了失敗者的恥辱記號。我外公作為西軍的最高指揮官,不得不引咎辭職。辭職之後,西軍內部展開一系列清查,查出存在挪用軍費、虧空軍餉等情況……坐在皇位上的那個男人,絲毫不在乎我母親的哀求,也拒絕接見從前線辛苦趕回來,跪在皇宮廣場上為自己家族辯解的大舅。他下令,讓人抄家。”
虞藍瞪圓了眼睛,緊緊抓住修的衣服。
“抄……家?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是。”修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無蹤,他痛苦地深吸了口氣,把虞藍抱得更緊,汲取她身上的溫暖,“這對一個家族而言是莫大的羞辱。如果不是我外公突然病倒,並且被醫生診斷只剩下不到五年壽命,恐怕針對希瑞爾家族的各種行動還將持續下去。”
“希瑞爾家族在軍中任職的所有人都被貶職。”
“我大舅為了重振家族榮光,洗脫家族的恥辱,他在沒有後援的情況下孤軍深入敵軍,殺掉了動亂叛軍首領,然後身陷重圍,戰死沙場。”
“二舅受了很重的傷,一隻眼睛看不到了,他仍然留在空白領域那邊的駐地,收拾善後,主持重建工作。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到故鄉……”
“家裏只剩下小舅舅,因為當時出事的時候年紀小,所以他才能逃過一劫。在我母親的庇護下順利從軍校畢業,投身軍部從秘書、書記官做起……現在,他已經被任命為西軍最高指揮官,接替我外公,重新將西軍掌控在手裏。”
虞藍不得不敬佩這位小舅舅。
在那樣四面楚歌的境況下,他還能一步一步將家族失去的東西重新奪回來,想必付出了極大的心血。
“這麼多年來,你一直都沒能跟你外公他們見面嗎?”虞藍捧住修的臉,額頭輕輕碰了他一下,眼裏流露出深深的關心。
修愣了一下,笑容重新回到他眼底。
“當然見過。在我遇到你之前,那些年裏,無論我換成什麼身份,無論我到哪裏,總有人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追逐着我。起初我以為是皇帝,或者皇帝新娶的妻子,他們不放心讓我繼續活在世上,所以派人追殺我……我就一直逃,不敢在同一個地方逗留太久。後來我終於知道,尋找我下落的不僅有我的敵人,還有我真正的家人。外公和舅舅們,他們一直在尋找我。經過小心翼翼的安排和聯絡,我和他們在一個隱秘的地方碰面,我終於知道我在這個世界上不是一個人……藍藍,寶貝,你知道嗎?我擁有了家人,那種感覺我真的不知道該怎樣說……”
虞藍紅了眼眶,她用力點點頭,抱緊了修。
“……後來遇到你,我換回了我真正的名字,修·希瑞爾。”親親虞藍眼角,修深情地注視着她,“上輩子,我不信任任何人,錯過了很多應當珍惜的東西。這次我不會再眼睜睜讓他們從我身邊溜走,我憑藉多活一次的記憶,告訴了小舅舅和外公很多重要的訊息,依靠那些情報,他們避過了很多險情,提前將失去的東西重新奪了回來。現在這些追隨我的人,還有暗地裏那些力量,都是外公他們多年經營,特地為我準備的……”
“為了母親,也為了外公和舅舅,我決定回到帝國,正式與我父親分庭對抗。他欠我們的太多了,我一定要讓他嘗到失去的滋味!”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