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傳見張龍

083 傳見張龍

這百戶聽秋儀之說話倒也有些道理,眼珠子咕嚕一轉,說道:“也好,你就待在這邊,不能輕舉妄動,我這就去找將軍過來盤問你。”

說著,他又命令手下兵士務必將這些人看管住,自己一人便快步奔跑下去了。

這百戶做事倒也爽快,不一會兒就找來了一個穿着千總服裝的軍官。

這軍官年紀同秋儀之差不多,也是三十歲不到,嘴唇上的鬍鬚尚未留齊,同樣也是一員小將,同樣也非老幽燕道出身。

因此他帶着陌生的眼神,將秋儀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這才問道:“你就是山陰縣令了?鬼鬼祟祟到我這邊來做什麼?”

秋儀之聽他話語略顯高傲,倒也還算沉得住氣,便拱了拱手道:“將軍,下官有一件重要事情需要向上峰稟報,可否請將軍通報通報?”

他靈機一動,又補充了一句:“最好請一位中郎將才好。”他估摸着朝廷最近整軍備戰,大概新招募了許多兵士,都尉、檢校一級的軍官都有可能是新提拔起來的,只有到了中郎將這一層,才必然是老幽燕道出來的將官。

可這千總哪裏想得到這一層道理,只當是這個小小的七品知縣瞧不起自己,便梗着脖子說道:“什麼中郎將?這裏沒有中郎將,這裏就數我最大,你有什麼事情,跟我講就好了。”

秋儀之經事多了,氣量也大,又知道自己身懷重任,沒必要同這個小千戶在這裏發生矛盾,只想着能儘快見到一員能說得上話的高級軍官就好。

因此他也不同這千戶多爭辯,暗暗將手伸進懷中,想要拿出那支能夠節制天下軍隊的金牌令箭。

一旁的林叔寒一眼看出秋儀之的動作,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大人,這種小場面,還用不着這樣的寶物。趙成孝不也是中郎將么?讓他出來說話,就足夠了。”

秋儀之這才恍然大悟,趕緊招呼過趙成孝,在他耳邊囑咐了幾句。

趙成孝聽了點點頭,挪動一步站到那千總面前。

這千總個頭不高,看見趙成孝彷彿鐵塔一般站在自己身前,竟有些害怕,問道:“你……你要做什麼?”

趙成孝看見他對秋儀之無禮,心中早有幾分不服,將這千總略略推開些,也從懷中掏出一片名帖,塞在那千總手中,朗聲說道:“欽命中郎將趙成孝,就是我,要見你們中郎將大人,你去請他過來!”

這個千總倒也認識幾個字,見這塊名帖必不為假,想着這個姓趙的將軍也是中郎將,想見同級的將領,理應前去拜訪,憑什麼要別人過來見自己?

他又將趙成孝方才自我介紹的話品味了一下——這“中郎將”三個字固然難得,可前頭的“欽命”兩個字卻更了不起——這員中郎將乃是皇帝親封的,如果此話屬實,那他確有可能奉了上峰的命令去江南辦理什麼機密事務,回來之後要其他高級將領接待也是應當的。

此刻,這千戶心中念頭,從“想要看看這票人馬到底什麼來路”,瞬間變換成了“不管什麼來路,可別讓我惹禍上身”,於是他立即收起臉上的輕蔑神情,十分鄭重地朝趙成孝作了個揖,帶着名帖便轉身下去了。

過了足有移時,那千總終於回來,身後還多領了三十來個精幹士兵,待這些兵士散開列隊,人群之中走出一員身着戰甲戰袍的中郎將。

只見他款步而出,將皮膚黝黑、身材高大的趙成孝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覺得似曾相識卻又叫不出名字,便只得將名帖還給趙成孝,拱手問道:“不知這位趙將軍來我處防區,有何貴幹?”

趙成孝尚未作答,便聽其身後有人朗聲問道:“汪登祿,你還認得我嗎?”

這中郎將聽了一愣,忙在趙成孝身後尋找說話之人,卻見說話者乃是一個不到三十、貌不驚人的年輕人。

待看清這年輕人的相貌,汪登祿嚇得一縮,趕忙倒頭跪拜道:“原來是義殿下來了,怎麼也不提前知會我一聲,也好叫我提前迎接啊。”

秋儀之咧嘴一笑,彎腰將汪登祿扶起,說道:“汪將軍何須如此?你原本是皇上在幽燕道負責巡守廣陽城的千總,轉眼之間已是鎮守一方的中郎將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汪登祿忙就勢站起,又拱了拱手,彎着腰說道:“許久沒聽見你義殿下的消息了,怎麼今日竟會在我這邊現身?”話說一半,他便壓低了聲音,“莫非是有什麼機密要務要辦?末將一定鼎力相助。”

秋儀之聽了感動,笑道:“不愧是老幽燕道出來的人,說話果然有分寸,不像你手下這兩個小兄弟,動不動就要盤問我的底細。”

汪登祿聽了,立即扭轉過身子,眼睛瞪得彷彿銅鈴,怒斥道:“你們兩個昏了頭了?敢怠慢這位大人,看我回去怎麼處罰你們!”

這一個千總、一個百戶,見堂堂中郎將汪登祿居然對小小一個縣令點頭哈腰,已是看愣了,又見聽他一聲怒喝,頓時被嚇得倒退了半步。

秋儀之趕緊打個圓場:“不妨事的,現在國家有事,關防得緊一些也是應當的。”

汪登祿聽了秋儀之這兩句解勸,眼中的凶光暗淡下不少,回頭又賠笑道:“既然是義殿下作保,那就饒過這兩個殺才好了。不過想必義殿下必有要事,不知末將能有什麼好效勞的?”

秋儀之正色道:“確實有要事,不過不能對你說。我且問你,你們這邊最高的上司是誰?我要同他說話。”

汪登祿聽了一愣,隨即釋然——軍中機密事務極多,自己中郎將的軍銜說起來也不低了,可上層的軍務他也沒有過多參與的地方,有些機密事情也的確沒有他過問的餘地。

於是汪登祿想了想,說道:“這邊用兵、後勤、運輸都有人管,權屬還算複雜,不過領總的,是張龍將軍……”

“好!”秋儀之聽到“張龍”的名字立即說道,“就是張龍了,你就去把他請過來,就說是我請他的。”

汪登祿有些為難:“這個……張將軍現在掌管了整條長江的防務,不久之後反攻嶺南叛軍也是要從他這邊開始,整天忙得腳不沾地,就是末將要見他一面也難,怕是不太好請,不過義殿下要是親自到他行轅走一趟,張將軍也是一定會立即接待的……”

這張龍原來是幽燕王府的侍衛總管,雖然帶兵打仗不是一等一的好手,不過做事不怕繁雜瑣碎,任命他來提領江北防線並組織反攻準備,也確實是用人得當了。也正是因為這樣的事務太過繁雜瑣碎,故而張龍也必定是忙得混天黑地,汪登祿所言並不為虛。

於是秋儀之從懷中暗暗掏出金牌令箭,在汪登祿面前一晃,說道:“汪將軍,這東西你總認得吧?”

汪登祿當然知道這樣東西,幾乎要拜道下去,卻被秋儀之一把拉住,說道:“汪將軍,你看皇上將此物也託付於我,可見我也是身負重任,我確實是不能離開此處半步,請張龍將軍過來,絕不是在浪費他的時間,更不是在擺什麼譜。汪將軍,此事刻不容緩,不可等閑視之啊!”

汪登祿也知道秋儀之雖不是正宗的皇室宗親,卻被鄭榮視若己出,一向同幾位皇子一視同仁,現在他又拿出了代表皇帝威儀的金牌令箭,想見必然是身負絕大的重任。

於是汪登祿鄭重其事地行了一個軍禮:“末將懂了,一定把話替義殿下帶到。還有,這邊江風太大,義殿下不如到我行轅之中暫避,免得傷了身子。”

汪登祿乃是一番好意,可秋儀之卻不能離開被俘虜的嶺南王半步,便道:“我知道了,你快去請張龍過來就是了,別的我自有安排。”

汪登祿點點頭,也不再請,轉身便騎上軍馬往北方去了。

他手下一個千總、一個百戶,還沒反應過來,依舊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秋儀之見了好笑,便道:“我手下自有兵士,這邊不用你們守護,只須叫外人不要靠近這碼頭就好了。”

說著,秋儀之也不等這二人回話,便又登上了李勝捷的大海船。

就這樣秋儀之在李勝捷的坐艦之上一直等到金烏西墜,還是沒有等來張龍。

所幸現在已在長江北岸,嶺南軍招募來負責封鎖長江的殷承良、殷泰船隊又都被李勝捷擊沉擊毀,此處安全得很。

於是秋儀之便定下心來,同李勝捷一同吃過晚飯,便捧了本書、端了把椅子,在甲板之上就着星光月色,有一頁沒一頁地翻閱起來。

正無聊時,李勝捷一步一挪地走到秋儀之身邊,探頭探腦地往他手上的書頁上看。

秋儀之見他神色有些異樣,便說道:“這本書是我從少船主的船上隨意翻找出來的,怎麼?莫非是賢弟有些忌諱嗎?”

李勝捷忙道:“沒有,沒有。這本書原是我跑船時候從呂宋那邊收來的,無聊時候看過幾遍,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卻不料兄長竟讀得這樣認真,所以才湊近過來瞧瞧的。”

秋儀之笑了笑說道:“這本書其實也沒什麼奇怪的,就是尋常的通俗演義,這邊街市書坊裏頭買一本也花不了幾個銅板。可稀奇就稀奇在此書是在海外刻印,有些章節同我們這邊的版本頗有不同,因此我才好奇拿來閱讀。”說著,秋儀之便翻過一頁,同李勝捷探討起書中的章句來了。

李勝捷原本就無意此書,聽秋儀之興緻勃勃地講解,卻也不願掃了他的興,只“嗯嗯”、“啊啊”地答應着。

秋儀之是何等機靈之人,見李勝捷心不在焉,索性合上了書,笑着問道:“賢弟,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想要同我說啊?”

李勝捷臉上一紅:“沒……沒有……就是想同兄長一起看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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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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