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揚帆北歸

082 揚帆北歸

鄭貴靜靜聽秋儀之把話講完,忽然一笑道:“還不是賢侄不肯幫我?否則老夫分兵一半給賢侄指揮,豈會有今日這不敗而敗?可惜現在就只剩下鄭諭這頭肥豬,看來嶺南王府從此也就這樣了……”

兩人正在說話時候,卻見一隊兵馬從金陵城內急匆匆往碼頭趕來,領軍的正是鄭貴口中的“肥豬”兒子鄭諭。

原來是他聽到自己父親被俘的消息,知道嶺南王府沒了鄭貴這老王爺坐鎮,就好似被抽走了主心骨,因此他立即點了千餘精兵,從金陵城外直趨進來,來到燕子磯碼頭之前。

鄭諭見父王鄭貴被尉遲霽明擒住,知道這個小姑娘的厲害,心急如焚地叫道:“秋儀之,你這小賊做什麼?還不趕快放了我父王,你想要以下犯上么?”一張胖臉脹得通紅。

秋儀之幾次當面戰勝鄭諭,對他頗有幾分心理優勢,看到他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便覺好笑,說道:“二王子何須如此?在下也是講禮數的人,王爺又是我的長輩,我豈會冒犯?只要二王子不輕舉妄動,那王爺也不會有事的。”

鄭諭抿抿嘴,想着現在局面的主動權已被秋儀之牢牢捏在手裏,想要保全父王的性命,無論是強攻還是巧取,都不是萬全之策,只有等待秋儀之的下一步行動了。

其實此刻只要嶺南王鄭貴親自出面,舉出自己曾經兩次饒過秋儀之的往事,要秋儀之也投桃報李放過自己一馬,那以秋儀之的性格,多半還真的會放過鄭貴的。

可以鄭貴的身份、個性、資歷、輩分,他是絕難開這個口、示這個弱的。於是他衝著鄭諭高聲叫道:“鄭諭,你小子一輩子不爭氣,老夫從來沒有看得起你過……可今日你要有本事下令,叫全軍衝殺過來,那我臨死之前,好歹也能看得起你一回!”

鄭諭心中還講幾分孝道,聽了這話,眼眶一下濕潤了:“父王,若是殺過來了,你豈不是也會被秋儀之這小賊給殺了?這小賊鬼精鬼精的,可不好對付啊!”

“廢話!你不殺過來,他就能饒了老夫嗎?話不要多,趕緊下令!”鄭貴語氣異常堅決。

鄭諭畢竟是個懦弱氣短之人,若是他真的如其父王所言,下達了全軍進攻的命令,那在嶺南軍這些驕兵悍將眼中,也就相當於是自己直接下令害死了嶺南王鄭貴,那鄭諭如何還能統領嶺南軍兵卒?然而若是讓父王被秋儀之在自己眼皮底下俘虜走,那也一樣是一件極不體面的事情……

鄭諭又被秋儀之逼到了左右為難的境地。

秋儀之並沒有讓他為難多久。

只見他在正制住嶺南王的尉遲霽明耳邊低語了幾句。尉遲霽明微微點頭,左手稍稍用力,在鄭貴脖子後頭一捏,身材魁梧的鄭貴便似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雙腿一軟,幾乎要倒在地上。

秋儀之忙上前將他扶住,卻聽鄭諭焦急地喊道:“你這小賊做什麼?不要傷了我父王!”

秋儀之一邊叫身邊兩個臂力大、體力強的親兵扶住嶺南王,一邊對鄭諭答道:“二王子不要擔心,王爺不過是一時被封住了血脈而已。王爺這樣龍精虎猛的身子,不過半天也就恢復了。”

鄭諭幾次上了秋儀之的當,哪能相信他的話:“你胡說,快把我父王還給我!”

秋儀之卻一笑道:“二王子,我說的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罷。現在王爺不管是死是活,都在我手裏。你若還是不信,要不要我把王爺用刀捅上一捅,看看他老人家有沒有反應,也好叫你放心?”

“不可,不可,萬萬不可!”縱使鄭諭再怎麼遲鈍愚頑,也知道是絕對不能用這法子來試驗父王的死活的。

秋儀之聽了也不回答,朝船上揮了揮手,讓他們吊一隻大籮筐下來,又將暈厥過去的嶺南王鄭貴小心翼翼地放在籮筐裏頭,擺了擺手,讓船上水手將籮筐緩緩地吊上甲板。

鄭諭眼睜睜看着父王被托舉得越來越高,卻沒有半點法子,只在原地干著急。

秋儀之見他這樣束手無策的模樣,得意地一笑:“二王子,你若沒什麼事情,那就請回吧,王爺也是在下的長輩,在下一定好好伺候,不會為難的。”

鄭諭雖沒有辦法,卻也不願就這樣回去,忽然有人在他耳邊低語道:“二王子,你看現在王爺被吊在半空當中,其實並不在官軍手中。我們速速掩殺過去,說不定能把老王爺奪回來。”

鄭諭眼睛一挑,問道:“萬一他們砍斷繩索,把父王扔下來怎麼辦?”

那人道:“他們還打算拿老王爺去報功,怎麼捨得做這樣的事情?更何況現在老王爺距離地面也就一丈多高,掉下來的話……雖要傷筋動骨,倒也不會損傷性命的。”

鄭諭聽了眼睛一亮,暗道“妙計妙計”,說著便指令手下全部兵馬上前掩殺。

秋儀之沒想到鄭諭居然會孤注一擲,尚在驚訝之間,趙成孝卻是反應極快,毫不猶豫便衝上前去,仗着手中一柄三尺來長的渤海寶刀,甫一交手就將打頭的兩個嶺南軍將士砍翻。

秋儀之麾下其他軍士見領頭的趙成孝身先士卒前去拼殺,也不願落後,紛紛挺刀同嶺南軍兵士搏殺在一起。

現在燕子磯碼頭上,已經橫七豎八排滿了之前被弓箭射死的屍體,火炮轟擊青石地面迸出的碎石屑末也是到處都是。嶺南軍雖然人多勢眾,然而這樣的地形卻沒法全部擺開,只能互相擠壓着同秋儀之麾下精兵短兵相接。

秋儀之手下這些軍士,最初就是同倭寇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的,好像這樣的混戰場面,他們是再熟悉也不過了。面對武功、兵器都不及倭寇的這些嶺南軍兵士,他們拿出尉遲霽明親傳的軍中武藝,充分發揮手中倭刀又快又長的優勢,不過眨眼功夫便已殺傷了百餘對手,而自己沒有折損一人。

這樣的戰況,就連悍勇無畏,一心想救嶺南王出來的嶺南軍兵士也被殺得一怔,攻勢一時陷入停滯。

正在這時,秋儀之高呼一句:“二王子請暫歇,若再逼得緊,我就下令,叫甲板上的射手向籮筐內放箭,到時候嶺南王爺就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鄭諭聽了一驚,忙道:“你……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不會加害我父王的嗎?”

“幼稚!”秋儀之心中暗罵了一句,口中卻道:“我可沒加害王爺啊!至於王爺是死是活,都是二王子你逼的,反正我現在也已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了,能不能信守諾言的事,我也就顧不上了。”

其實秋儀之本人也未必有這個膽子下令將嶺南王射死,可鄭諭是個笨人,哪能猜透他的心思,只得傳令麾下兵士撤退下來,眼巴巴看着秋儀之從容整理隊伍,又從船舷邊上的軟梯攀援而上,從容登上海船。就連他那匹極寶貴的汗血寶馬,也被牽了出來,用幾條軟繩吊上了船。

船上暈厥過去的嶺南王鄭貴被水手從吊籃之中抬出,平放在甲板之上。這些水手有的是日本人,有的雖是漢人卻也早離中原,不知此人身份尊貴,都三三兩兩地圍着觀看,還有人用腳在鄭貴身上踢踢踏踏,想要知道他是死是活……

秋儀之見狀大驚,忙呼喊道:“諸位不可,諸位不可。”便叫趙成孝選幾個可靠懂事的兵士,將圍觀的水手全部驅散,將嶺南王護衛起來。

這時李勝捷走上前來,問道:“兄長,這個人就是嶺南王爺了嗎?”

秋儀之點了點頭:“便是此人了。這可是普天之下,除了皇上之外,最尊貴的人了,還請賢弟選一間僻靜安全的船艙,打掃一下,請讓王爺暫住進去。然後立即啟航,我要北上去京城洛陽!”

李勝捷畢竟是見過世面的,知道茲事體大,不敢怠慢,立即按照秋儀之所言,安排妥當,隨即揚帆起航,領着船隊浩浩蕩蕩便往北方而去。

李勝捷原本打算順長江往東,經運河北上,再入黃河抵達關內道。可是現在是初春之際,水少河淺,別說是黃河了,就是大運河水深也不夠李勝捷坐艦這樣的大海船同行。

於是船隊只好從運河倒退出來,沿着長江北岸尋找碼頭。

李勝捷手下自有善於航行的水手,不過兩天功夫,便尋在揚州府到了一處適合靠岸的碼頭。

船剛剛下錨靠岸,便見遠處碼頭圍上來百十來個兵丁,個個手持刀槍劍戟、身着官軍服色,行動倒也十分敏捷。

秋儀之知道他們乃是朝廷官軍,因此並不害怕,在尉遲霽明的護衛之下,又領了趙成孝及十七個親兵,和林叔寒一道從容從船上下來,整理了一下衣裝,對面前的官軍兵士說道:“你們這裏誰是領頭的?我要同他講話。”

官軍兵士見他氣度不凡,倒也不敢小覷,交頭接耳了一番,終於走出一個軍官,對秋儀之說道:“我就是領頭的,你是何人?這麼一大支船隊擅自靠岸,所欲何為?”

秋儀之面前這軍官不過是個百戶,年紀又輕,許是新募來的參軍的而並非老幽燕道出身,因此並不認識他,便拱了拱手說道:“這位軍爺,在下乃是山陰縣令,因有一樁重大軍務,必須向上峰稟報,還請通報通報。”說著便遞上了自己的名帖。

那百戶年紀雖然不大,架子卻是不小,向身邊幾個略老成些的兵丁打聽了一下,才說道:“我說,山陰縣不是江南的一座縣城么?現在江南都在嶺南叛軍手中,你一個知縣又是從哪裏過來的?我看你是細作吧?”

秋儀之見他還算機敏,倒也沒有動氣,說道:“下官是不是細作,三言兩語之間也是講不清楚的,不如你去找你上司過來,問問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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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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