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席錦榮的番外小劇場(二十三)
?嘴唇被我自己咬破,一股血腥味在嘴裏瀰漫開來,我將葡萄放入嘴中,和着血腥咽了下去。
我從來不知道,葡萄是這麼難吃的水果。
“但他從來不聽我的,只要是他認準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你看到了,他拿槍對我,對我這個和他一起長大的兄弟,這就是證明。”蕭下看着蕭瑾煜冷漠到極致的目光苦笑一聲,“不過,我知道,我也活不了多久了,能為他做一點就是一點,我也可以沒有任何遺憾的走了……”他知道,他今天說了這麼多后,他和蕭瑾煜之間這麼多年的兄弟情就徹底的斷了,蕭瑾煜絕對不會讓他繼續活下去……
“……”
“好了,我走了,以後請你好好的照顧老大,不要讓他在因為你陷入到危險中了。”蕭下的聲音帶着一絲輕鬆,像是卸下什麼包袱一樣的輕鬆……
其實,蕭下和蕭瑾煜是最像的,他們的想法有時都很極端。
我感覺到了,蕭下今天很反常,他好像就是像激怒蕭瑾煜一樣,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
“你想不想知道老大為什麼能這麼完好的站在你面前?!”蕭下看着我,問道。
“……”
我靜聽他的下文。
“他當時真的傷得身上沒幾處完整,你知道他植皮了吧,你知道為什麼能植得那麼完美么?有些地方甚至連縫線都看不出來,更重要的是,皮膚如此契合,就像老大原本的皮膚一樣。”
“……”
我知道。
那植皮確實完美。
蕭下自豪地道,“因為我讓醫生把我整個的背部皮膚全部植皮給了老大,並且我親手殺了一個我們僅剩下的一個手下,全力配合醫生把皮膚給了他,因為只有我們的皮膚最契合。”
聞言,不只是我震驚的看着蕭下,連一旁的蕭瑾煜也忘了動作,怔怔的看着他。
我們都有着難以置信,背上一陣陣發寒。
蕭下怎麼……會這麼……瘋狂?
“怎麼?震驚嗎?為了老大,我什麼都可以做!”蕭下卻沒有一點的感覺。甚至還有些驕傲的看着我,“我能活着就是為了找白嵐報仇!你知道嗎?她明明知道白家在背後做的一切。卻假裝不知道,讓整個失態到了最後無法挽回。女人的嫉妒心遠比男人的刀槍要厲害!”
提到白嵐,蕭下眼裏全是瘋狂,“那些襲擊我們的人全部都是白家訓練多年的人,他們不進聽命於白家的老太爺,更聽命於白嵐,白家的大小姐!她為了報復我們老大,做了那麼多!如果沒有她,我的胳膊怎麼會變成這樣?!所以,只有她死了,事情才會真正的結束……”
“蕭下……離開這裏。”
蕭瑾煜雖然震驚,但是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轉眸複雜地睨向蕭下。
他沒有想到,蕭下竟然為了他付出這麼多……
“……”
蕭下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卻什麼也沒說,“好。就到這裏吧,我今天說的已經夠多了。”
蕭下說完,就轉身走了,走得很瀟洒。
……
病房裏只剩下蕭瑾煜和我兩個人,陽光從窗口照射進來,透着些微的暖意。
我坐在病床上,眼淚無聲地落着,突然,身邊一沉。
我以為蕭瑾煜又會像哄小孩一樣把我抱到懷裏,但下一秒,他躺了下來,隔着被子枕在我的腿上,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默地躺着。
我低眸看着他。
蕭瑾煜躺在我的腿上,一雙黑眸直直地凝視着我,透出心疼。
空氣里是窒息的寂靜。
很久,蕭瑾煜開口解釋,“蕭下當時根本就不想活了,一度要自殺,而蕭上又昏迷不醒,為了救他,我答應替他報仇。”
“……”
他不說他在兩個月裏過的什麼生活,有多痛苦多絕望,卻向我解釋他為什麼這麼做。
我坐着沒有動。
我更在乎他吃過多少苦,更在乎他為什麼不肯讓我分擔,卻讓別人來告訴我當時發生的事情,告訴我那兩個月的真-相。
我沒有說話,以為我不相信,蕭瑾煜又加上一句,“我們一起長大,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成為廢人。”
那時候他更不知道蕭下為了他做了那麼多!
如果知道……
可惜,沒有如果……
蕭瑾煜的眸光有些暗淡……
“很疼嗎?”我看着他問,眼中含着水光,聲音很細,有些艱難地問出口,“有多疼呢?從懸崖上摔下來……”
“不疼。”
蕭瑾煜枕在我的腿上,打斷了我的話。
“疼的。”比我咬破自己的唇疼多了,這是一定的。
“真的不疼。”蕭瑾煜黑眸深深地凝視着我,“當我醒來時我就知道自己能活下去,能活着到你身邊,怎麼可能還感覺到疼痛?”
……
“是嗎?”我問。
“是,不要聽蕭下胡說。”
“蕭瑾煜,我們離開這裏吧。”
在他話落的瞬間,我開了口。
蕭瑾煜看向我。
“已經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不管你們的仇恨還牽扯了誰,如今,白嵐已經死了,這些就夠了,我不希望這樣的報仇循環下去,我知道你肯定還有計劃,我問了你也不會說。”我的聲音有些哽咽,“可是,已經夠了,真的夠了……我們走吧,我們離開這裏,到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一個任何人都找不到我們的地方……我們和過去劃開界限,再也不參與了,就這樣平淡的生活好嗎?”
就只有我們兩個人,還有未出世的孩子。
離開這裏。
這樣,一切都結束了。
緊接着,我見到他眼裏的震驚,他錯愕地看着我,像是沒想過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怎麼了?”我問,我說錯了么。
“……”蕭瑾煜的目光滯了滯,隨後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我以為你對我失望了,討厭我了。你有多生氣我知道。”
“我怎麼可能討厭你呢?”
一個在異國他鄉重傷垂危之際喚着我名字的男人,我怎麼可能討厭。
我討厭不了的。
“安心。”
“我討厭的是自己,其實我剛剛很想反駁他,告訴他我也付出了很多……可我發現,我反駁不出來。”我苦澀地道,“我為你做過什麼?蕭瑾煜,你記得起來嗎?”
“你為我放下了仇恨。”
他記得,記的清清楚楚。
“是嗎?”我眼淚滴落,淌進唇里,鹹得苦澀,“原來我還是為你做過事的,剛被他問了,我想不出來,我想到的都是你怎麼照顧我,為我做這做那,像個傭人一樣……”
“安心……”
蕭瑾煜一向不喜歡我妄自菲薄。
“你回來的時候還有傷,怎麼不說呢?我還要你背我去這裏,去那裏……”我抬起手輕觸枕在我腿上的那張英俊臉龐,眼眶濕潤,“我很怕,原來我帶給你的都是傷害。”
“安心。”
蕭瑾煜握住我的手放到唇邊,阻止我繼續說下去。
“我們走吧,蕭瑾煜,好么?”我再一次說道。
“你真的這麼想?”蕭瑾煜問,聲音磁性。
“嗯。”
我想離開。
離開這個已經面目全非的城市。
“好。”蕭瑾煜沒有猶豫,沉聲答應我,薄唇緊緊貼着我柔軟的手。
我沒料到他會這麼容易地答應我,眼淚落下的瞬間嘴唇勾起一抹弧度,用力地點頭,“嗯。”
遠離這裏。
“不要傷害蕭下,我不希望你傷心,後悔……”
如果他真的傷害了蕭下,他一定會後悔,會自責。
“好。”蕭瑾煜看着我,“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只要你別再不理我。”
“……”
我點頭。
“我累了,我躺你身上睡一會。”蕭瑾煜低沉地說道,側了側身子,面向我,蜷縮起修長的身體,躺在我的腿上閉上眼睛。
“好。”
我道,手被他緊緊抓着,沒有鬆開的意思。
我望向窗外,陽光正好。
一切還來得及……不是么?
他累了,受過那麼多苦,那就讓她陪他到一個安靜的地方療傷……
……
白嵐的喪禮在三天後。
大禮堂里花圈、白幔堆滿,花團緊簇的正中央是白嵐的遺照,一張笑得高傲尊貴的臉,但沒人能否認她的美,她的年輕……
白嵐的遺照是彩色的。
但即始再繽紛多彩,都不能抹去她逝去的事實。
禮堂外,媒體記者們圍堵。
我穿着寬大的黑色長裙,讓肚子不顯,我摟着蕭瑾煜的臂彎走進去,從門口的服務生手中取過白色小花別在胸前,再拿起一枝白玫瑰。
“席少說,少夫人很喜歡白玫瑰。”
服務生髮着手裏的白玫瑰,還添上一句話。
幾乎每位到場來致哀的賓客都會從服務生嘴裏聽到這一句話。
簡簡單單一句話,莫名的,就讓人心口澀得難受。
我摟着蕭瑾煜的臂彎走進去,禮堂里已經聚了不少賓客,靈堂前,席錦榮一身黑色正裝站着。
不過是三天不見,席大哥又清瘦不少。
我和蕭瑾煜走過去,朝白嵐的遺像三鞠躬,
這是對死者的尊敬。
不管她生前做了什麼,死後,她應該得到大家的尊重。
我相信,會有很多人對於她的辭世傷心不已。
這中間就有我最好的朋友可可。
可可剛剛接受她,可是她卻離開了……
人生就是這樣……
席大哥站在一旁,彎腰鞠躬,給我們回禮,再抬起頭時,我就看到他臉上顯得麻木的神情,那是一種心如死灰。
我看着他,想起那天在街上席錦榮抱着白嵐的無助、絕望,就覺得很不舒服。
我們都欠了他太多,這一次……他說什麼也要挺過這一關。
“兩位,要瞻仰遺容嗎?”席錦榮身後的喪禮主事問道,水晶棺在遺照、花圈後面。
“我太太有身孕,不必了。
蕭瑾煜擁住我,淡漠地說道。
在對白嵐一事上,蕭瑾煜沒有任何愧疚。
她只是得到她應得的報應而已,死在她手裏的人更多……
席錦榮抬眸,沒有絲毫神彩的雙眸看了一眼我的肚子,點了點頭,“入座。”
“席大哥,你節哀。”
我很想說些什麼,可看着席錦榮這樣我卻什麼都說不出來,我知道是誰把他害成這樣子,卻不能說出口。
我的立場……又有什麼資格安慰席錦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