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空接

進球后遲遲聽不到哨聲響起，這讓在球場內的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是打還是不打，王子成看着湊到張鶴跟前的李平，小心翼翼的喊道：“李平老師？”

李平沒有聽到王子成的呼喊聲，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放在了張鶴剛才的話中：“下意識的表現？教練，你又把我弄糊塗了！你的意思是不是侯斷自己都不知道會把球傳向哪裏？”

張鶴看向李平，帶着‘孺子可教’的眼神回答道：“你說的不錯，侯斷無法控制自己的傳球！別忘了，侯斷以前是個投射天才，經過高中三年的冷遇，他現在比任何人都渴望投籃，卻沒有足夠的自信去出手！所以他在傳球的時候，總會抱着‘那個地方可以進球’的心態，把球傳到自己想要出手的地方！他這種不做思考的行為，其實是在為自己傳球，為想像中的自己創造得分機會！這是無法通過訓練，以此來提高成功率的傳球方法！”

“這樣啊......”張鶴的話讓李平猶如澆了一桶冷水般興緻大減，他撓撓頭口中嘟囔道：“說來說去，不還是接不住的傳球么。”

聽到這話，張鶴白了眼李平，撇撇嘴說：“說了這麼多你還不明白嗎？或許肖旭他們三人無法成功，但東方有着超強的反應能力和跑動速度，笙冰也有着天生的投籃嗅覺，他們二人經過多次嘗試，猜測出侯斷以前的進攻風格后，是可以接住這種傳球的！當這三個人配合起來，以侯斷為軸來發動進攻時......”

張鶴的話沒有說完，因為他知道眼睛中閃動着光芒的李平，已經想像到這種體系的恐怖。

“如果這三人再有着籃板球好、護框能力出眾的內線隊友時，別說市內16強，就連市代表資格我都敢帶着他們闖上一闖！東方承說的沒錯，侯斷是團隊型選手，隊友越強，他也就越強，只要給予機會，他就可以把隊友的進攻能力提高一個檔次！”

李平不停地咽着口水，張鶴描述出的球隊前景讓他不敢想像，不過他還有着最後一個疑問：“教練，你怎麼會這麼了解侯斷這種類型的球員？”

李平的問話讓張鶴的臉色黯淡下來，他長嘆口氣，眼神中滿是追憶的惋惜道：“這種因為渴望投籃，而在為想像中的那個自己傳球的選手......太常見了！他們往往得不到隊友的支持，得不到教練的信任，只能默默地坐在場下白白浪費自己的才能......侯斷的傳球能力得到正確的開發或許難得，但在背後支持侯斷，不會因為失誤而去抱怨的東方、笙冰，才是最大的功臣！”

聽到這，李平滿是欽佩的看向東方、笙冰二人，身為一流得分手卻放棄自己的打法轉而去配合隊友，這種球員是最偉大的。但李平剛剛把目光移到場中，便楞在原地獃獃的問道：“教練，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張鶴被李平問的有些不耐煩的道：“你哪來的這麼多問題？你難道還沒聽懂啊？”

“不不不，我只是想問一下......現在場上的比分是幾比幾？”

“……”

經過短暫的溝通，李平終於了解到現在的比賽情況：王子成投入一次三分，曹銳也再次命中中距離跳投，而肖旭靠着自己籃板球的優勢，完成二次進攻奪下二分，同時他還造成了侯斷的犯規，需要加罰一球。反觀侯斷這邊，一直鼓勵侯斷按自己想法傳球的東方和笙冰，雖然可以做到勉強接住侯斷的傳球，但他們每次接到球后都會因為拿不穩，而被對方斷下，為了不讓比分差距太大，東方只好先憑藉個人能力攻下兩球，爭取到喘息的機會。目前的比分是10比4。

看着不知道進行了多少次攻防回合的隊員，李平有些汗顏的急忙道歉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剛才我聊的太投入了！”

......沒有人說話，場上眾人在默默站好位置后，讓肖旭站在罰球線把球傳給李平。沒人跟李平說話，這讓他極為尷尬，但身為裁判卻忘記比賽這件事讓他無話可說。

“變成裁判，水準也是二流么？”

張鶴的調侃讓李平太陽穴的青筋暴起，但他心中對於張鶴的崇拜和敬意，使得他壓抑住自己的憤怒，一言不發的站到端線外，把球傳給肖旭吹哨道：“罰一球！”

肖旭接到球，在地上拍了兩次，隨後他把球舉到眼前，慢慢彎腰瞄準后，才輕輕把籃球擲出。

“加罰進！比分11比4，東方承這方發球！”

看到李平終於又認真吹罰比賽，東方活動下自己的手腕，如釋重負的向著笙冰說道：“終於不用在掩護后，再去想想自己有沒有掩護犯規了！現在，輪到咱們發動反擊了！”

笙冰用力點點頭，極為贊同這句話，剛才沒有裁判，對肖旭三人沒有太大的影響，但每次都會做無球掩護的他們，確實在自己的動作尺度上有所分心，反應也比之前有所遲緩。笙冰舒口氣，擦掉額頭上的汗，一邊向前場跑去，一邊背着身向將要發球的侯斷說道：“我已經掌握到你傳球的風格了，這一球，我一定會接球得分給你看！”

“好......”侯斷極為無奈的把球發給東方，向著前方跑去。明明接不到無意識的傳球，還不讓自己做出思考後再去行動，東方、笙冰的做法讓侯斷懷疑這兩人有嚴重的受虐傾向，但儘管如此，他的心中卻充滿異樣的感覺，雖然都是被要求傳球，但以前是在別人的命令下被迫傳球；而現在他的傳球憑他做主，有着自己的意識，哪怕是失誤也不會被訓斥、被責罵......喜悅，感動，還有從來未出現過的一種歸屬感在他的體內蔓延開來！

侯斷在這種心情下，求勝欲比任何時候都要高，他的雙眼噴出火花，散發出的戰意能讓所有人感受到：“我要贏！我要幫他們取得這場比賽的勝利！我要傳出他們能夠接到的傳球！”

東方越過半場把球交給侯斷，侯斷在接球后沒有第一時間觀察場上的防線，而是把球下壓，眼睛盯着地板，大腦在飛速的運轉：“東方的速度驚人，但他無法及時停下腳步，進行反跑去打時間差，給他的傳球應該是吊球或身體前方的球，以便他運球突破；而笙冰的橫移速度、靈敏度不錯，臂展卻有些不夠，給他的傳球不能過遠，最好是那種擊地球......”

“開始思考了嗎？”張鶴看着侯斷在場中低頭沉思，心中不喜反怒：“東方承、笙冰讓你傳球就是因為你那無法預測的傳球，可以引導他們得到空位，如今你思考後再做行動，不就跟普通的傳球一樣嗎？”

張鶴的想法，東方和笙冰並不知道，因為他們沒有去觀察侯斷的舉動，而是在進行眼神交流，想要互做掩護。熟悉了對方套路的肖旭、曹銳二人，見東方向著笙冰跑來，隨時準備進行跟防，但這次跟以往不同的是，東方跑到肖旭身側並沒有做出掩護動作，反而是笙冰向前一步擋在東方、曹銳之間。隨後趁着四人糾纏在一起，笙冰向著內線跑去，東方則向著右邊三分線外跑去。

“什麼？”突然不再是普通的行進間掩護，這讓肖旭、曹銳慌了手腳，慢了一拍，但他們臨場反應能力還算不錯，僅僅是停頓一秒，他們便完成換防，由曹銳去追笙冰，肖旭防守東方。

看到防守人換成肖旭，東方承並沒有趁機衝進內線，而是在電光火石之際進行思索：“衝進內線會剛好撞到曹銳的防守，換成侯斷，他絕不會選擇在防守下強行投籃得分。那麼是三分嗎？還是會選擇中距離？換做你，你會選擇在哪裏出手？哪裏？”

猜不透侯斷心思，不知道侯斷會傳向何處的東方，緩緩減慢了速度，就在他準備放棄停下腳步，想要把接住侯斷傳球的艱巨任務交給笙冰時，侯斷的吼聲突然響徹球場：“別停！跑起來！”

“跑？”

東方身形一頓，彷彿想到了什麼，轉過身向著三秒區內跑去，他看着腳步緩慢、定在原地的肖旭，又用餘光掃了眼被笙冰引到外線的曹銳，嘴角緩緩上揚露出微笑。

“對啊！我最擅長的就是奔跑！”

東方在無人防守的情況下跑到三秒區內。

“我不管怎樣努力也無法模仿你的球風！”

東方向前用力踏出一步高高躍起。

“一味的去猜你如何打球，不僅是不相信你的表現，同時也會把我的長處隱藏掉！”

東方在空中舉起雙手，眼睛死死盯着籃筐。

“既然猜不透你，那麼我就用我最擅長的得分方式來回應你吧！”

東方在達到自己跳躍的最高點，沒有猶豫，也沒有去尋找籃球，只是高舉雙手在等待着。就在他即將落下之際，所有人都認為這回是失敗的空接后，球忽然飛來，落在東方的手中。東方早有準備地把球向著上方一推，在落地前在把籃球順利投出。而球在籃筐上打了個圈，緩緩掉入籃網之中。

“終於，接住你的傳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