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講」

第54章 「第五十四講」

?唐國皇帝共有六個兒子,太子韓昭貴為嫡子卻並非長子,加上樑帝與皇后感情不合,故而在對這個兒子的態度上總是差了那麼一成。

谷慈慢慢放下手裏的茶杯,沒想到竟能在這裏再次聽到段紹琴的名字。

沈清和不緊不慢地放下茶杯:“此案有冤情?”

韓昭搖頭:“證據確鑿。”

沈清和一臉奇怪:“那為什麼要來找我?”

韓昭張了張嘴但沒說話,又看看谷慈,只飲了杯酒。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大約是覺得尷尬,施雲提出要奏上幾曲,遂命下人取來一架古琴,前去不遠處的涼亭。他的琴藝不算上乘,但此曲卻彈得十分精妙,悠揚的旋律從不遠處傳來,悅耳動聽。

韓昭舉着酒杯,看着與沈清和挨着坐的谷慈,雖然面色鎮定,但眼神難掩詫異。

谷慈注意到了這個目光,以為是自己一個平民百姓坐在這裏不妥,便起身要告辭。沈清和拉着她不給她走,她便掙了一下,低聲道:“我在這裏有些不妥,先回客棧了。”

言罷她便恭敬地向太子告別,因為天色已晚,韓昭便吩咐那個緇衣侍衛送她回去。

待她走後,席間終於只剩下太子與沈清和。韓昭默默放下酒杯,這才一臉驚訝道:“你哪兒找來的菩薩?!”

沈清和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還不相信嗎?”

韓昭揉了揉眉頭,不復方才的威嚴,仔仔細細盯着他的臉。

他從十五歲開始就認識沈清和了,深知與這個人相處需要多大的勇氣,正常人估計一天就不行了。沈清和在京城時不乏追求者,但更多的是避之不及的人,他先前就想過,大概只有菩薩才能容忍得了這樣的一個人。

方才沈清和提及有個姑娘在身邊的時候,韓昭就不信,硬是要把人叫來,這回真的見到了,竟然是個清秀水靈的姑娘,一言一行均是大家閨秀之態。

簡直難以相信。

“殿下若是有空的話,等我成親,會請你來喝喜酒的。”

韓昭啞口無言。

他居然還要成親。

“我也很想有空啊。”提及此事,韓昭的神色黯了幾分,又喝了杯酒,“你可知道,我大哥已經作好充分的準備要登基了?”

沈清和一點也不奇怪,“這不是好幾年前就能預料到的事么?”

“我多次找你回京城就是因為這個。”韓昭嘆了口氣,“京中如今亂得夠嗆,身邊能信任的人太少,靜華也被我送去了普恩寺。”

提起太子妃,他的表情稍稍舒緩了些,眼角慢慢浮現出溫和的笑意,後來又想起什麼,突然道:“不過,有一事你需要留心。”

沈清和不解地看着他。

“上回在信中不方便告訴你。”韓昭沉了沉眸子,“據可靠消息,大哥在你身邊也安排了人,你可能想到是誰?”

沈清和微微一愣,輕輕放下了手裏的酒杯。

羊脂白玉那一案已是徹底落定,因此案牽扯到濯城與江東兩個地方,施雲便將魏蒙暫時扣押,等待刑部來處理。

他隨後書了一份文書,讓谷慈捎回去交給厲知府,這樣濯城那邊也可以正式落案了。

回去的那天萬里無雲,因谷慈對船有了陰影,沈清和便提議坐馬車。盧子洵聽說他們要走了,特地前來送行,道是還會在友人這裏留上幾日再回去。

這一回,太子卻沒有現身,沈清和也表現得像從未見過他一樣。

馬車裏坐着三個人,谷慈一直沒有發話,直到傍晚到了客棧才道:“說起來我真的很不了解你,我還不知道你認識當朝太子呢。”

沈清和注視着她,“你想聽什麼?”

“……啊?”

他嚴肅懇切地說:“你想聽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的。”

谷慈知道他是認真的,搖了搖手,可沈清和卻執意要說給她聽,兩人便這麼坐在窗前的小榻上閑聊。

從前他不是這麼多話的人,經常和別人說話只會一兩個字,不是“哦”便是“呵呵”。趕了一天的路,谷慈有些疲憊了,聽着聽着便有了困意。

原來沈清和在擔任大理寺少卿時,曾被加銜太子少師。這雖然僅是個名號,但因年紀相仿,他與太子還是有了些交情。韓昭頗具才華,但表現得不學無術,諸多大臣都對此有意見。

“殿下是與‘聰明人’差距最小的。”

谷慈忍不住笑了笑。

沈清和補充道:“當然你不一樣。如果嫁給我,你會比他們都厲害。”

這回他沒再聽見谷慈的回應,低頭一看,她不知何時倚在一邊睡著了。沈清和皺了下眉頭,輕輕將她抱起放在床上,又給她蓋好被子,探了一下她的額頭。

谷慈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還是有些低燒。他閉上眼睛,想像她在那個狹小的暗閣里的樣子,不自覺地握起了拳。

絕對不會了。

他暗自發誓。

絕對不會再讓這樣的事發生。

歸途十分順利,不日便回到了濯城。谷慈先將方竹卿送了回去,遠遠看見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從姑姑家出來,看打扮像是個醫者。

她與方竹卿疑惑地對視一眼,剛進院子便聽見一聲輕響,像是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谷慈以為是姑父又發脾氣了,趕忙跑進屋,卻只看見姑姑一人,分明已經到了夏天,卻還是裹得嚴嚴實實,步履艱難地移到柜子邊上,地上掉了一個盆,估計是不小心碰掉的。

“娘!”方竹卿神色驚慌地上前扶住她,“你沒事吧?剛才那個人是誰?”

姑姑看到他,驚喜道:“哎呀,是竹卿回來了呀。”

她又回頭看了看,只見谷慈一臉驚愕地盯着她蒼白的臉,沈清和則是站在後面,一言不發地注視着她。

“最近不是夏天了嘛,我又起了些濕疹。”姑姑輕描淡寫道,“剛才大夫來看過,讓我吃兩味葯就沒事了。”

谷慈知道她每到換季就會生濕疹,但這慘白的臉色和憔悴的面容,怎麼看也不像是普通的濕疹。

她環視四周,“姑父呢?”

這回姑姑沒有回答,沉默了好一會兒,方竹卿才低下頭道:“其實在我們離開之前,爹就偷拿了些錢跑了。”

“為什麼沒告訴我?”

面對她的質問,方竹卿又沉默了。姑姑笑着打圓場道:“那個老酒鬼,愛死哪兒去死哪兒去。他不在,我和竹卿反而高興。”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谷慈的心口還是堵着一團氣。她走到桌前拿起上面的藥方,姑姑想要阻攔但沒力氣走過去。

黃丹、苦參……確實像是治療濕疹的葯,但後面還加了幾味香附子和五靈脂等,合在一起十分古怪。

谷慈放下藥方,抬起頭看着姑姑:“姑姑……真的是濕疹嗎?”

姑姑乾瘦的臉上依舊笑容滿面,卻是有些心虛地看了沈清和一眼,樂道:“姑姑還能騙你不成?”

沈清和沒有說話,想起上一回這個可憐的婦人對他說的話,似乎想開口,最終還是沉默了。

谷慈沒有再追問,默默記下了後幾味藥方,準備改天去問問楚屹到底是幹什麼用的。

隨後她與沈清和一道去了衙門,將施雲所寫的文書交給了厲知府。近來衙門裏又多了幾樁案子,但若不是特別棘手,往往是不會麻煩沈清和的。

谷慈與厲知府說明大概情況后便準備回家,沈清和卻沒有同她一起走,而是說要去徐記看看。

與谷慈告別後他便往徐記的方向走,待確定谷慈走遠后又折了回去,返回方竹卿的家。

方竹卿開門的時候愣了一下,眼睛微微發紅,像是哭過一場,見來人是他,皺着眉道:“你怎麼又來了?”

“我有話和方夫人說。”

方竹卿望着他認真的臉孔,像是明白了什麼,帶他進了屋。

屋中點了一盞葯香,姑姑正側卧在床上,聽見有人來了,虛弱地回過身,有些訝然地喚了聲“沈公子”,想要起身但被沈清和攔住了。

“方夫人還是不打算告訴小慈嗎?”他聲音淡漠,有種說不出的悲哀,“她遲早會知道的。”

不知是不是沒有力氣再裝下去,姑姑頹然地咳嗽了兩聲,可悲地笑道:“大夫都說了是絕症,如果告訴小慈,以她的性格,肯定砸鍋賣鐵也要給我治。”

她閉上眼睛,臉色蒼白得可怕,彷彿隨時都會昏厥過去,“這個孩子從小就比一般人懂事,我既是長輩,又怎麼能拖累她?”

沈清和看她咳得厲害,想給她倒一杯水,但姑姑卻拉住他的袖子,於是他重又坐了下來。

“沈公子,我看得出你很喜歡小慈。我一直都想看到她有個歸宿,可現在只怕是不行了。”姑姑的聲音愈發緩慢,雙眼含着淚,“這個拜託可能有些強人所難,但希望你……好好待她。”

沈清和沒有回答,不知在思索什麼,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夜裏突如其來下了一場暴雨,直到清晨才漸漸變小。烏雲遍佈,遮住了太陽,天色陰沉到有些壓抑。

谷慈是在夢中驚醒的,她不記得做了什麼夢,只是胸口感到很悶,於是開窗透透氣,才發現小雨還在下,窗外是灰濛濛的一片。

她起床做了早點,忽然聽見有人敲門。這個點必然是沈清和要來吃早飯了,分明是很平常的事,她卻不知為何覺得甜絲絲的。

谷慈打開門,站在外面的卻不是沈清和。

方竹卿沒有帶傘,就這麼站在雨中,渾身都濕了,臉色發白,雙眼無神地看着她。

“竹卿?”谷慈連忙拉着他進屋,“發生了什麼事?”

方竹卿被她拉了一下但是沒有動,魂不守舍地張了張嘴,然而還未出聲,淚水便先一涌而出。

“小慈姐姐,娘她……她醒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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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人難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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