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劉通
悠悠醒來,冰涼的軀幹,四肢麻木伴隨着寒冷的刺痛,頭沉重得無力扭動,有意識在恢復,伴隨漸漸鬆快的感覺。
滿腦子瞬間充斥了一些景象,河,冰冷的水,還有模糊不清的人影,是廝殺的場景?
最深刻是漂浮的屍體,和一塊木板還是一根樹樁?
腹部疼痛感越來越明顯,身體復蘇,痛感神經活躍的明顯表象。
有利箭在飛馳,有嚎叫從空中落入水中,有湍急的水流,還有一個深潭,對,還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瘋狂抓尋的雙手……
這些記憶就像雲彩一樣飄在自己的眼前,模糊卻隱約可見,這是什麼?是一場剛醒來的遺夢么?
這是哪裏啊?又冷又黑。
頭腦在遲緩的問詢中越發暈沉,左太陽穴處傳來一種深入骨髓的刺痛,伸手摸去,有一個腫塊,再摸向自己的腹部,摸到一床薄薄的被子。
初春,空氣陰冷,逐漸有了感覺,腹部的痛疼感逐漸增強,手足的知覺越來越豐富。
隨着意識逐漸清醒,劉通感覺體內有股暖流,慢慢變大,像是本能,劉通竟然開始用意識對其進行操控。
劉通突然停了下來,心中大駭!這是什麼?
暖流一停,像光一樣,剎那間消失得如此快捷,如此徹底,而這一瞬間之後,腹部更加痛疼,手足卻也逐漸感覺到血液的流淌。
扭動右手的時候,劉通又是一驚,這感覺很清晰,這是一隻更長更大的手。十歲的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一隻手?
這是頭,這是軀幹,這是受傷的腹部,這是一個大小夥子的身體!劉通驚恐……
劉禎,你在哪裏?
鶴鳴山中你摔死了嗎?而我沉睡了六七年了嗎?像植物人一樣,植物人也會生長發育嗎?
但,這不是醫院!也不是我們家啊。
劉通吃力坐起,倚靠在牆上,憑藉著門縫透進來的絲絲陽光,逐漸適應屋內的黑暗,仔細打量着所在。
這應該是一排兩三間的土坯房子,對面有一個門,能隱約看見一個灶台。屋內除了自己躺着的床,還有一張案幾,和一些簡陋的漁具。
這是哪裏?
這時,聽見門外一個蒼老的咳嗽聲傳來,“紅鯉,你想好了么?”
“三爺爺,阿爹已經入土為安,紅鯉去大戶人家也有口飯吃不是。”劉通聽得一個悲戚的少女聲音傳來。
“哎,沒想到六弟這一房就這樣斷了,本想着虎子能掙些功名,倒落了個殘疾,殘疾了,趁着年輕也能再娶延續香火不是,不曾想,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年紀輕輕就丟了性命。咳咳咳咳……”
咳嗽聲逐漸遠去。劉通聽后感覺這個少女應該是死了年輕的父親,為了不相干的人?難道是為了自己?
劉通掙扎着下了床來,推開門,看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正在門口洗一條熏黑的魚。
少女聽得動靜,站了起來,驚訝地看着自己。
劉通見少女身體單薄,身穿一件破舊的粗布青襦,長相清秀,不到一米六的個子,臉龐和雙手凍得通紅。
身體虛弱,迎着陽光,劉通看見對面有一座挺拔高聳的山巒,層層疊嶂,在一個顯眼的平緩山坡,散落着土胚、木頭和茅草組合的十幾幢低矮的房屋。房屋越來越密集,從山腳平地湧向自己。
眼睛受到刺激,一陣暈眩。
少女見劉通身體微顫,趕緊放下手中熏魚,在木盆搓洗幾下雙手,快步過來,扶着劉通。
“公子,莫要受了風寒。”說著就將劉通扶進屋去。
這環境,這衣着,這說話的語氣……劉通更加暈乎。
劉通被少女的體香和柔軟的雙手提醒,雖然這雙手是如此的冰涼。
“姑娘,我怎麼在這裏?”
少女感覺到劉通在緊緊地抓住自己的手,扶劉通坐到床沿后,將手抽了出來,小臉更加通紅。一邊去用木棍支起木板窗戶,一邊說道:“公子,這是沙堰村,大前天傍晚,我和阿爹在召父渠打漁的時候,從渠中救的你。”
劉通心知不妙,聽老人剛才所說,少女應該叫紅鯉,她的父親應該是已經死了,可能還是因為自己死的。
“你叫紅鯉?”
少女有點詫異,劉通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但還是微微點頭。
“紅鯉,你阿爹呢?”
阿爹,劉通心底一驚,自己怎麼會隨口問“你阿爹呢”,而不是問“你爸呢”?
紅鯉聽後用手拭淚,低聲說道:“阿爹從軍傷了腿,那天下水撈你,被水鬼害了。”
劉通哪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水鬼,估計是紅鯉阿爹下水救自己,在冷水中抽筋溺死了。
無言以對。
紅鯉見劉通心情沉重,就扶劉通躺下,自己去做飯去了。劉通檢查自己的傷口,看見傷口已經簡單敷上了草藥。
不久劉通感覺疲勞,暈乎乎地又睡去了。
午後,紅鯉還是叫醒了劉通,“公子,還是起來吃點飯食吧,您都幾天沒有好好吃飯了。”
劉通暈乎乎起來,的確感覺腹中飢餓難耐。
就由紅鯉扶着來到廚房,坐在一張小案几旁。
劉通看見廚房也是簡陋不堪,一個灶台,一個水缸,一個低矮發黑的碗櫃,廚房另一側也是一間土胚房子,房子內除了一張床一個柜子,也沒有什麼其他像樣的物件。
紅鯉可能是剛熱了一遍飯菜,灶台裏面還有柴火冒着煙。劉通看見案几上有一碗熏魚,一碗野菜,兩碗粟米粥。
劉通何時吃過如此簡陋的飯食,但看着紅鯉熱烈的眼光,知道這是她能提供的最好的飯食了。劉通早已餓的不輕,端起碗筷大口地吃了起來,幾口就將粟米粥喝完了。
熏魚雖然沒有放任何調料卻很香,劉通大口吃了起來,大半碗魚便下去了。
由於吃得急,被魚刺扎了喉嚨,紅鯉趕緊將自己的粥遞給劉通,劉通大口喝了一口,半碗粥下去,小魚刺也下去了。
劉通又夾了幾口野菜,將剩下的半碗粟米粥喝了個乾淨。
劉通本來想將碗遞給紅鯉,發現她正喜滋滋地看着自己,劉通發現自己吃相難看,就順勢放下陶碗,“紅鯉,你怎麼不吃啊?”
紅鯉笑着輕輕搖頭。劉通發現情況不對,起身去看灶台上的鍋,發現鍋邊有粟米粥的痕迹,卻絲毫不剩了。
劉通又打開灶台旁邊的小米缸,發現裏面只剩下大半碗的粟米,劉通陰沉着臉,坐下來,拉着紅鯉的手說道,“紅鯉,就兩碗粥,你怎麼不告訴我啊。”
劉通一陣心痛,自己打小就是小皇帝般的存在,錦衣玉食,絲毫沒有顧及別人,暗罵自己自私。
紅鯉笑的很燦爛,“公子,您餓了幾天了,能吃才能恢復的好呢。”
“你這傻丫頭!”劉通拉起紅鯉的手,放在手心,“把剩菜吃了吧。”劉通說著拿起她面前的筷子塞進她手裏。
劉通吃飽后,精神逐漸恢復,也不再擔憂體內的暖流,這運行暖流的方法就像長在自己身上一樣,劉通運行一陣后發現全身舒暢,腹部的痛疼感也幾乎消失了。
這是內功?自己前世可沒有少看武俠小說。從這個村子和紅鯉的衣着來看,這應該是古代,難道自己不但穿越了,還擁有了後世已經失傳了的內功?
“紅鯉,不要叫我公子,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裏來,我是哪門子的公子啊?”
“不對呢,公子可是貴人!”紅鯉說著便盯着劉通的衣服打量,劉通順着紅鯉的眼光,低頭打量自己的衣褲,發現自己穿着繡衣綢袍,錦緞長褲,腰系花紋赤帶。
看看紅鯉的粗布衣着,自己的確是貴族打扮,劉通一臉茫然。
“公子你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了嗎?”
紅鯉見劉通表情,這一天都是這種表情,自然懷疑劉通失憶了。
“公子,你等等。”說著跑進自己屋裏翻出一個物件,雙手捧着遞給劉通。
“這是公子的佩玉,村裡老是有人來看你的稀奇呢,我怕丟了玉,就幫公子收起來了。”
一塊白玉,應該是很名貴的那種,劉通翻來覆去看着,除了上面有個篆書的“通”字,也看不出什麼線索。
劉通不懂玉,這個通字表明,這塊名貴的玉應該是自己的。
“紅鯉,現在是哪個朝代,什麼年號啊?”劉通一直想問的問題,終於還是問出來了,反正紅鯉也以為自己失憶了嘛。
紅鯉閃吧眼睛,遲疑地,“好像是大漢建安四年,還是三年呢,我在葯堂聽人說著呢。”
劉通可是精讀過毛宗崗批評本《三國演義》的,乍一聽,頓時愣住了,手中的佩玉掉了下去。
尼瑪,東漢末年啊,建安三年或者四年?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公孫瓚消滅了劉虞,袁紹消滅了公孫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