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的身材美不美?
193.你看我的身材美不美?
賈翠勤點點頭，臉上閃爍着如願以償的歡樂。她也意識到，這是一次親近的機會，而她從不願讓任何機會白白逝去。幾年來，林濤一直是她衡量別的男人的尺度。儘管她真正喜歡的，還是張斕虎那種溫文儒雅、舉止高貴的男人，而且也實實在在地被鄭為澤那種在丈夫氣概所折服，甚至也曾被廖立行永無表現出來的平實溫情所打動，但她骨子裏還是喜歡林濤那樣風流快活的男人。
這與其說是一種迷惑，不如說是一種羅曼蒂克的回憶。因為他跟她一樣，身上有着對物慾的最為迫切的要求。包括他現在身上的打扮，都是別出心裁，讓她耳目一新。在九十年代的今天，這位帥哥竟然穿着一套五四青年的白色中山裝，脖子上還圍了一條色彩鮮艷的絲綢巾，惹得展廳里的女人們，眼睛都鼓得象玻璃珠子那麼圓，驚訝而又好奇地盯着他看。
接下來的時間裏，他們漫步在展廳之外的草坪上，漫步在新近才樹立起來的小天使和牧着神、海神的雕塑之間。這些一味模仿西方文化的偽劣之作，就跟林濤的油畫一樣，瀰漫著俗不可耐的氣息。賈翠勤緊緊挽着林濤的小臂，不停地對自己的姿式做一些小調整，以適應當前的情狀。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她跳起來摘了一根小樹枝，似乎想尋找深秋的痕迹，隨即又百無聊賴地把它抓斷。象孩子般雀躍着，開開心心地笑着，居然逗弄起眼前的男人來。
“喂，你看我的身材美不美?”她跑到草坪正中的一尊無名女神象前，擺出了一個非凡的姿式，好象甘當一個活的模特兒。
林濤背靠着一棵大樹，慢不經心地回答：“美，美極了!”
賈翠勤彷彿從沒懷疑過，林濤會對此予以否定似的，又改換了另一種撩人的姿態，“可是我給別人做的頭髮，比我的身材還要美!而我寫的詩呢，又比我做的頭髮更美!”
林濤佯裝奇地看着她，“不是在跟我鬧著玩兒吧?你還會寫詩?”
賈翠勤走上前，突然堅決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是呀，我們一個寫詩，一個繪畫，真正的詩情畫意，無比般配呀!”
林濤沉下臉來，鄭重其事地問：“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把我介紹給她?”
賈翠勤聽懂了他的話，又咯咯地笑起來，“為了使你弄清楚，世界上的女人，並不都象我一樣，那麼容易追求到手啊!”
林濤又哼了一聲，對這話表示不屑甚至異議，“那麼，你什麼又要把張斕虎介紹給他?”
“恩，沒這回事。”她突然變得害羞起來，閃爍其詞地說，“事實上，是張斕虎自己想認識古連楓，只不過，我剛好在場罷了!”
“不對，那是你丟下的誘餌!”林濤究追不舍地問，“你是不是想看到，這世界上的最後一個好男人，也被你們女人拖下水?”
“得了吧，別來這一套了!好像你有多高尚似的！”賈翠勤不悅地打斷他，帶氣地說，“我知道，你們男人表面上一個比一個道貌岸然，實際上呢，都是滿肚子壞水!我只不過想證明一點，證明你們男人根本經不起任何誘惑。也許，事情本來就是這個樣子!你要知道，我喜歡看見事物的本來面目，就是這麼回事!”
“哦，這正是你的拿手好戲!”林濤不以為然地說，“但你別以為，人們會對你做的一切事情都無動於衷!最近我才聽說，劉紅患了乳腺癌，正在動手術。你這樣做，等於拆散了她和張斕虎，於心何忍呀?”
賈翠勤瞪圓了眼睛，一副喘不過氣來的樣子。“不可能吧?上周我才聽說，鄧傳深得了肺癌，後來證明是醫院裏誤診，根本弄錯了人!劉紅怎麼又會……這也太巧合了吧?一下子，兩個人都倒了，說不定還要跟那醫院打一場官司呢!”
“或許，這就是中年人的毛病，不去查沒事兒，一查就有生死之禍!所以，我就從來不進醫院，也不去做任何檢查。我寧願自己是意外死亡，那樣倒落得個痛快!”林濤說到這裏，自己也覺得不大吉利，便摸了摸光滑的臉頰，笑着轉換了個話題，“哎，還是談談你的事兒吧!依我看，你的日子也過得不太自在，或許，老廖對你來說，也是一個不合適的男人?”
“千萬別這麼說。”賈翠勤心不在焉地望向別外，心裏想着，這草坪寂靜無人，倒是個消遣的好去處!嘴裏卻說，“假如我不愛老廖，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怎麼?你真愛老廖?”林濤懷疑地追問。
“你以為，我嫁給別人就能幸福嗎?”這一次，賈翠勤邊想邊說出聲，話說得很突兀，“當然，這也是可以做到的，如果我能嫁給你!”
林濤大笑出聲，頭頂堅持不懈地最後一片枯葉，也在他的笑聲中悠悠飄落。“你認為，我是一個能夠依賴的男人嗎?女人可以永遠依賴的那種男人?”
“哦，當然不是。”賈翠勤像是吃了一驚，繼而也大笑起來，似乎這事兒很有趣，又挺讓人傷感。“我對男人總是急於了解，而且十分好奇。但你是我第一個感興趣的男人，現在呢，又成了我最後一個感興趣的男人!我想，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就算是感情穩當可靠的一個標誌了!對嗎?”
“我覺得，我們現在又回到幾年前的情景了!”林濤一本正經地說，“說實話，我也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才感到最最自然和愉快。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還要呆站在這兒瞎扯呢?”
他飛快地板過賈翠勤的身子，輕輕吻着她的手，又拉她在草地上躺下來，……當他倆手忙腳亂地和衣摟抱在一起時，林濤用手去扯賈翠勤胸前的衣衫，而她卻按住他的手，胸脯上下起伏，喘息不已。
“不，現在不行!”她低聲道，“這種事得有個程序……”
林濤的激情受到約束，便把**壓回大腦，用手托起對方的身軀，力求輕描淡寫地問：“我的心肝，你說該怎麼辦?我都聽你的!”
她從他懷裏掙開，爬起來，用手理了理凌亂的頭髮，然而又摸了一把林濤的臉蛋，“說真的，我們倆的思想和行為真夠步調一致的!”
他倆都大笑起來，林濤緊跟着問：“說真的，你跟多少男人睡過覺?”
“不知道。”她柔情無限好哼了一聲，“可能有三百六十個吧!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巴不得每天一個才好呢?既然有那麼多男人喜歡我，我為什麼要讓他們失望呢?多享受一下生活不好嗎?”
此情此景，確實令賈翠勤覺得，她比世上所有的女性都高人一等。多年來她唯一的追求就是尋歡作樂，但唯有跟一個藝術家做，才顯得富有詩意。她從沒想到過，不負責任的愛都要會出代價，而面前的一片草坪，就是她那迷戀之夢的完結之地。因為上天絕不允許有人在稀里糊塗地愛着，卻不懂得愛的真諦。命運也不會讓這些風流韻事悄然消逝，而總要給生活打上一些令人難忘的烙印。
那天晚上，林濤和賈翠勤在一家富麗堂皇的餐館裏吃晚飯，兩個人都痛飲了一場，興高采烈。酒足飯飽之後，似乎要永遠消除那漫長歲月對生命的侵蝕，以便回到青年時代，他們又去“卡拉0K”痛快了一番。
最後在深夜時分，才懷着喜氣洋洋而且迫不及待的心情，開着林濤新買的那輛“奧托”回他的住宅。此時賈翠勤一心渴望着被佔有，而現在，那種早年就開始了孩子氣的迷戀，終於大功告成。他們倆個都沒注意到，林濤是剛領了駕照，且又酒後開車這一可怕的事實。
不知不覺的，天空中又飄起小雨，地面像潑了一層油似的，變得濕潤、溜滑。在二環路口，他們上了一個經常出事故，因而被當地人稱之為“魔鬼立交橋”的支道。下坡時，正好有一輛滿載貨物的東風版大卡車迎面駛來，雪亮的光柱令人驚駭。車技還有點兒生疏的林濤手心腳亂，又被車燈照花了眼，胡亂打了幾下方向盤，車子竟然衝著大卡車直逼過去!
“啊!”賈翠勤驚惶失措，朝身邊的男伴投去一瞥毫無用處的求救眼神，尖聲利叫起來。
“別慌!”林濤大汗淋漓，誰知哪兒出了差錯，一顆心怦怦直跳，汗水也是冒個不停，幾乎遮住了眼睛。一串念咒般的駕駛術語衝出腦海，在他猛踩剎車猛換擋之餘，大卡車的巨大身影忽地撞進了視線……
老天!他們不是太接近了嗎?對方怎麼不知道踩剎車呀?
林濤嚇得兩眼發直，使盡全身力氣踩剎車，卻不知道是錯踩了油門!於是這輛鋼盤鐵骨的東便脫離了他的控制，無所顧忌地高速滑行!車上兩個人倒成了純粹的旁觀者，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座駕朝那輛黑糊糊、顫巍巍的龐然大物直衝上去!緊接着，一陣鑿牆破壁、天崩地裂的巨響傳來，震得周圍的空氣都在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