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盤龍先生

第六章:盤龍先生

晉國國都北海東郊三十里地,有一山,那山遠遠看去,青蔥一片。山上樹木繁盛,極盡草木之茂。頂上有一泉,深不見底,終年清澈,四季不凍。按理說這山海拔頗高,就連山麓下的北海府秋冬之季都是白雪紛飛之勢,而這山莫說是山頂,就連山麓都是終年不見積雪,一年四季皆如春夏。所以爭相成為了那時候文人墨士的推崇聖地,每到空閑之時,便攜上三五個朋友,遊山玩水,好不悠閑。這山原沒有名字,這水也原沒有名字。後有一日,當眾文人像往常一樣來此遊山玩水之時,忽然發現這山泉譚中隱隱傳來龍吟之聲,一時之間,天地震動不止,山川停歇不前,不多時,便看見遠處空中似有騰龍飛舞,剎那之間卻又消失不見,眾人看見,十分詫異,便有膽大者進前去一探究竟,卻無所獲。日後前來,卻是再無那龍吟之聲,此事一傳,是舉國聞名,天下皆知,眾人都在議論着,想像着當日的所見之景,這事兒啊,是越傳越開,越傳越大,便有人提議,把這山,名為盤龍山,這水,名為盤龍潭,而這龍,是為盤龍……

多年以後,田廣建國,改國號為晉,定都北海,是為晉明帝,田廣對這盤龍山的故事是興趣頗深,便將這盤龍山封為聖山,這盤龍潭封為聖潭。田廣信佛,便下令全國皆遵信佛教,還重用佛教徒在全國傳教。並且在這聖潭之畔修建一廟,名為大佛光寺。大佛光寺住持有一俗家弟,姓宋,爹娘在飢荒中死去,住持看在可憐的份兒上收留了他,原想引渡佛門,但此子堅決不從,住持心軟,只得答應。住持收他為親傳弟子,法號凈沙,除去每日講習佛法外還教授他其他的知識,或是天文,或是地理,奇門遁甲,皆無不學。再過二十餘年,晉宣帝田宇繼位,下達求賢令,全國範圍內廣收英才學士,一時間,眾多學子爭相報名,盛況空前。這子當然也是前去報名,終得到晉宣帝的賞識,被封為官。

據傳當時晉宣帝在大殿上看着這人,不過二十來歲,的確又被他當時的才華所欽佩,便笑問他:“你姓什名什,家住何處?”

只見此子不卑不亢,沉着冷靜,一字一句地回答道:“下官姓宋,自盤龍山大佛光寺而來,是大佛光寺一俗家弟子,師從元空住持,自取名為,若愚。”說完最後一句時,竟然是聲音陡然高亢,似有龍吟之感。

宣帝一驚,竟然是怔怔地出了神,待靜下心來一聽,又的確並無聲音,明帝心想,果然此子不凡,便尤為喜愛。自此多加關注宋若愚,這宋若愚也沒讓皇上失望,無論是兵法,政務,吏治,商法都皆為精通,后歷時十餘年,將這原本積貧積弱的晉國變得是國力強盛,一時間天下列國皆為忌憚。宣帝有一日登上這盤龍山,滿眼望去,儘是大好河山,鄉村麥田,炊煙裊裊,便對身邊的官員說道:“若我是聖龍,那若愚,便是我之盤龍,若無盤龍,便無聖龍乎。”自此,盤龍一名,天下盡知,一方面為晉宣帝的廣闊胸襟所折服,一方面,也為這宋若愚的才智學識所欽佩。后潘岳詩中言:“更想寒寺清吟處,看慣盤龍與岸回。”“白衣寒江天下嘆,撫扇輕搖盤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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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國北海,盤龍山,大佛光寺

此時的寺廟中,有一估摸着約四十來歲的人正端坐於蒲團之上,一手抓着佛珠,正在恭謹地禮佛;一手持着犍稚,正在敲打着擺放在他面前的木魚,嘴裏時不時的喃喃道說著什麼。奇怪的是這寺廟竟然是空無一人,偌大個禮堂里只剩如此孤身一人,倒是顯得十分的凄涼冷清。

只見此人估摸着身長八尺,頭戴綸巾,身披貂氅,目光緊閉,雖是不惑之年兩鬢卻已然是微微的斑白,透露着飽含風霜之樣;此人腰佩玉佩香囊,那香囊倒不像是一般尋常的香囊,香囊之口掛有幾株草樣;腳上則穿着一雙帛靴,看着便是富貴人家的樣子卻又有一副高風道骨一般說不出的脫俗之態,飄飄乎恍如仙人。

就在此人還在誦經禮佛之時,忽的門外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愈來愈近后便聽見門外傳來一陣聲兒說道:“先生,陛下有要事相商,速請先生入宮。”走進門內的倒不是尋常皇上傳喚官吏的宦官,而是一素麵郎君,身長七尺,着襕衫常服,有種威風凌凌的感覺。

那位被喚作是先生的人便是晉國赫赫有名的“盤龍先生”,也就是宋若愚,宋若愚有個習慣,便是極為喜歡芸草香的味道,的確芸草香是文人雅客愛用的點綴墨寶之物,只是此香比較濃郁,隨身製作成香囊帶在身上的人着實不多,因為這點兒,世人也稱宋若愚為“芸草先生”。

宋若愚緊閉雙眼,依舊是未睜開,好似要睡著了一般低聲喃喃道:“長山,陛下要找臣,怕是為了戰事吧。”

那被叫做長山的男子姓薛,是當今晉國堂堂的御林軍將軍,也是宋若愚極為信任的官吏之一。

薛長山聞言,便笑着說:“是啊,先生真是料事如神,前線戰事緊急,張耀已經在一月之內連丟我晉國大小關隘十餘座,我晉國被打得潰不成軍,形式是十分的危急啊。”這薛長山說道最後便是苦笑道。

宋若愚沉思了一會兒,微微地睜開了眼睛緩緩道:“張耀是我的學生,他雖有果勇卻少謀,逢事時也拿不定主意,他的對手是那林家的林毅,我甚知林毅,同他交手多年,怎不知張耀絕非林毅對手。”

薛長山聽到這兒,有些尷尬地笑道:“先生可還是在埋怨陛下當初沒有聽大臣的建議讓先生當主帥,以至於現在落到這般田地。”

宋若愚竟然聽得此話淡然一笑道:“陛下如此決斷自然有陛下自己的意思,記住長山,你我是臣子,只需聽從陛下的旨意行事即刻,不可,妄自揣測聖心。”

宋若愚說完后,便是緩緩地站了起來,望着那禮堂內的大佛一眼,唏噓了幾聲道:“我生自江湖,幼年幸得師父收留在這佛光寺長大,如今風風雨雨二十多年,卻還是沒有理會當時師父的臨行前的告誡,實是慚愧不已。”便接連的唏噓了幾聲。

這承諾,便是當時宋若愚受到宣帝賞識,入仕之時,這元空住持曾對他說:“你本不是我佛門的人,但你是我的弟子,所以這臨走之際,為師還是要告誡你一些事兒。”

宋若愚疑惑卻依舊恭謹地對元空住持道:“但請師父吩咐。”

只見這元空住持怔怔地望着禮堂內的大佛,頓了一會兒,卻是忽的望向宋若愚,直把的宋若愚盯的發慌,宋若愚更加的疑惑,這元空住持竟是笑了起來,慢悠悠地走出了大殿,宋若愚不解,隨即也是跟了上去。

元空住持對着那遠處雲騰霧繞的天空,青蔥欲滴的叢林以及依稀可見的遠方山麓下那田園鄉村,那悠悠炊煙喃喃道:“雖得其時,未得齊心。”

宋若愚便恭謹地回答道:“既有其時,便會齊心。”

元空住持看着宋若愚,還是微微的笑道,便不再多說什麼。

宋若愚回想起來,不禁在心裏喃喃道:“如今徒兒已是有時同心,師父大可以放心。”

想完,便對這薛長山說道:“我即刻前去宮中面聖,還請長山同路。”

薛長山拱了拱手,朗聲的說道:“先生,請。”

宋若愚終是不再說話,大步朝前地向這禮堂外走去,背後印着這佛光寺最大的金身佛像,朝外則是面對着這悠悠的大好河山,薛長山瞧見此景,不由得入了神,終是在心中想道:“先生果真是盤龍之像,聖人之姿。”便不再待着,跟着這宋若愚踏出堂去。

時至秋季,但這盤龍山卻是不冷,四季如春,二人二馬,一前一後,奔馳在這山間小路上。這盤龍山本就是聖山,尋常百姓無法上山,即使是王公貴族也並不多見,再加上此時正值清晨,一路下來,便幾乎是沒見着一個人影兒。

且說這宋若愚和薛長山在這路上馳騁着,忽然看見着前方依稀是有個人影緩緩地走在路旁,不由得在心裏犯嘀咕,這大清早兒的是會有哪家的官員上山來呢?便漸漸地減緩了馬速,想要看清兒這人究竟是何人。

待騎近前來一看,這人一身衣服破爛不堪,皮膚黝黑不已,雖看上去是有點兒年紀的人卻是十分的瘦小,着實不想是哪個王公貴族,倒是有點兒難民的模樣。

宋若愚是好奇不已,這薛長山則把他當成了可能是山下的鄉民,迷了路錯上山,便好心道:“老鄉,這兒·是盤龍山,是皇上親封的聖山,尋常人等是不得入山的,這不是你該來的地兒,快些回去吧,這幸虧是遇着了我等,不然其他的人可能就要把你抓去關大牢裏嘞。”

那人卻是彷彿沒聽見這薛長山的話,竟是徑直地向這宋若愚緩緩地走去,一雙眼睛在黝黑的皮膚上卻是帶着笑意樂呵呵地望着他,宋若愚看着這人,竟有幾分錯愕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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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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