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往南吹二十四(2)
金勇掏出合同,看我斜坐在病床上,沒有合適的地方能簽署,就又拿出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然後湊到我跟前,把合同放在筆記本上面交給了我。把合同給我的時候,我們交換了一下眼神,我帶有一種勝利的藐視,雖然我現在根本就站不起來,無法趾高氣昂的看着他,但眼神中已經流露出了自己輕蔑。而金勇則避開了我的眼神,看着合同。
我覺得很好笑,拿起筆分別在三份合同上籤署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問金勇最近過的怎麼樣。這話擺明了是自己得便宜以後在賣乖,一種羞辱對手的興奮侵襲入我的大腦。金勇則是顯示出我沒見到過的妥協,只是隨聲應和,這讓我有種強大的成就感。當然,其實我也知道,這種勝利未必來自我的能力,運氣佔了很大比重。
合同簽完了,我就交回了金勇手裏,讓他帶回公司去蓋章。我看他慢條斯理的收拾東西,顯得還很悠閑一樣,我想這應該是他在故意拖時間,等待羅驍回來呢。
可惜他再慢,羅驍也沒回來,所以三個人就只能空洞的瞎聊,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我心裏想嘲笑金勇,因為我認為自己已經把他的想法完全摸透了;金勇肯定是在着急,羅驍怎麼還不回來?因為羅驍告訴我,金勇打電話她基本上都不接的;老周當然應該很高興,這長期大批量的合同是他一直希望的,現在總算順利搞定了。
不過我發現金勇好像並沒有顯得很沮喪,嗯,可能是今天總算是見到羅驍了吧。
電話響起來了,是羅驍打來的。她問我金勇是否已經走了。我知道她不喜歡見到金勇,於是就告訴她:還沒有。羅驍說自己先送小惜回兒童福利院了,等晚上吃飯時再過來看我。我說好。
金勇和老周又坐了一會,可是羅驍始終都沒有再出現。兩杯汽水喝完了,他們二人對視了一下之後,決定告辭。我心裏又樂開了花。
四、
客人走了,小護工過來幫我鍛煉傷腿。但我更喜歡羅驍陪我,因為那樣更親切,還讓我有種安全感。
剛一運動,我額頭上的汗水就又冒了出來,這幾天雖然每天都用力鍛煉,可每次開始的時候仍然疼的鑽心。儘管如此,我還是非常努力的運動自己,因為我想及早康復,雖然醫生說我這不是着急的事,可我還是希望自己至少能早點下地。因為實在是不習慣不能自理的生活。
醫生推門進來查房。見到我正仰卧在床上休息,就笑呵呵地過來問我:“又不好好練腿了?怕疼了吧。”
我回答:“自己是塊硬石頭,從來不怕疼。”不過心裏卻在犯虛,因為那種骨頭錯位的疼痛真是難以忍受,而且這不僅是疼,還有另外一種嚴重的異物感覺,就是自己能感覺到有一塊身體以外的東西存在。每一次運動,肌膚、金屬錮和骨頭都要與做一次全面接觸,那種感覺,又比腿剛折時多了一種咯應(咯同“各”音)。
醫生一邊說話,一邊摸我的傷腿。他坐到我的床邊問:“我見過你運動,挺努力的,不過你的運動幅度還不夠大,這樣很難.....”
“呀啊!~”
“回復到原來的狀況。”
“呀啊”是我突然大叫的,大叫完一聲后,我剛剛退去的汗水又已經冒了出來。因為醫生說著話,突然把我的腿彎了起來,而且力道非常猛,彎曲的幅度也相當大,我的小腿已經碰到了大腿根。這動作實在是來的冷不防,又加上太疼了,才會叫了出來。我的聲音把一邊的小護士都嚇了一跳。
醫生說:“你這樣運動才行,不能怕疼,不然就不能恢復健康了。你以前運動是挺賣力的,可是運動不到位,將來你連蹲着上廁所都彎不下去,以後運動得到位,不然就白折騰了。”
醫生的話很有道理,他媽的,雖然他把我弄的好疼,但我還不能搖頭。每當想到金屬在身體內磨擦,還有沒癒合的刀口,我就把痛恨完全寄托在那群傷害我的人身上。我迫切的想好,能健康的像以前一樣。
彎曲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我暗自撫摸着它。不用看都知道已經腫了起來,這種腫痛不時的刺激着我的情緒。
五、
安靜的樓道外出現急促的奔跑聲,聲音停止在我的病房門前。我抬頭看着門口,心想這腳步聲真耳熟,莫非?
門被一下子撞開,微微站在門口,我愣了一下。
微微見到了我動作減緩了許多,慢慢走到病床前喘着粗氣不說話,我看到她臉非常紅,似乎憋着很大的脾氣,她的臉上全是淚水,眼角的地方甚至有些疝了。我在想她是一路上哭到我這裏的,而且路上肯定沒少吹風,是什麼事情讓她這樣?
“你為什麼要派車撞死我全家?”微微語調不齊的問我,雖然聲音不大,並且很慢,但我心中猶如晴天一道霹靂。
“你,你怎麼知道的?”
“你為什麼要撞死我全家?”微微沒有理會我的話,又重複着剛才的話,只是和上一句略為有了區別,但這區別令我更加緊張。
“不是,微微,我不知道啊。那是意外,意外而已……”
我正結巴的解釋,門外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王欣進來了。
“微微你……”王欣看到我們對視后欲言又止。
“你為什麼要撞死我全家!”微微對王欣的到來一點反映沒有,仍然對我大聲的叫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