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滅頂之災
酒文化歷史悠久,自杜康之後便有了釀酒一詞,隨着後世人的改進,釀酒的工序亦衍生出了很多,原料不同,所釀造的過程也不同,釀造出的酒也是五花八門、種類繁多。釀酒的工序雖看似簡單,但想要釀出好酒,那絕對是門技術活兒,釀酒時的制曲、蒸煮、發酵、蒸餾等工序在各類酒坊里有着不同的秘方,作坊的環境選擇也非常重要。
江氏的釀酒作坊位於城外三五里地的一個小村落里,是個規模不算太大的四合院子,左手邊是發酵房,正門對面是蒸酒房,右手面是成品房,還有稀稀落落的三四間小院子供夥計休息。江洵選址於此,便是看中這兒離水源近,陰涼乾燥,適合釀酒。
今日一早,江小白便從馬房牽了一匹馬,逕自出城往東去,只行了小半個時辰,就到了江氏的釀酒作坊。
剛到作坊,門口早已有人接待,接待的是個高高瘦瘦的中年人,年齡不過四十上下,一副誠實忠厚的長相,單單隻看外表的話,很難將他與一個商人聯繫起來,但江小白卻知道,這人就是江氏酒坊的賬房總管——江正。
江小白剛下馬,江正便迎了上來,他聲音很沉穩恭敬地道:“少當家辛苦了。”
“正叔!”江小白拉着江正的手,很是親切地道,“嗨,不辛苦,比起正叔與裏頭的夥計,我這算得了什麼。”
江正身為賬房總管在江府中也有自己的房間,但他卻極少回去,常年待在作坊中,與釀酒的夥計們吃住一起,也只有交接賬單時才會回江府一趟,是江洵最得力的幫手之一,也是江氏酒坊的元老級人物。
江小白尊敬親切的態度,江洵顯然很受用,他笑呵呵地道:“我聽說少當家前幾日與張家談成了生意,真是少年有為,老當家後繼有人啊”
“還得靠老一輩們的支撐才行,對了...”江小白嘻嘻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小本子道,“這是貨單”
江洵接過貨單翻查了一眼,轉身衝著作坊里的夥計吆喝了一聲“大夥們,開工咯”隨即便到成品房點貨,安排。
“好咧!”眾人應聲而起,開始忙碌起來,有點貨的,有裝貨的,有送貨的。
雖只是出售一小批萬里香,但裝貨、送貨、收銀等,也是忙活了一上午才接近收尾。
江正翻閱着手中的賬單,拿筆在上面點了點,慎重道:“少當家,算上小松兒的最後一車,萬里香一共賣了五十斗,收銀二百五十兩,除去成本,進賬一百八十兩。”
江小白點了點頭,向著眾夥計一拱手,高聲道:“大夥辛苦了,老弟在天香居訂了宴席,等小松兒回來,咱們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眾人一一高聲應道。
話落,就聽到門外馬蹄聲響起,眾人激動道:“是小松兒回來了!”
片刻間,便見小松兒駕着馬貨車回來,貨車上正原封不動的擺着十斗二十壇萬里香。一時間眾人面面向覦,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麼,難道說小松兒沒有將貨送出去?
小松兒停好馬車,即急忙跑了過來,倉促地道:“少..少當家,不好了!酒..酒...”
“酒怎麼了?”江小白皺着眉,一股不詳的預感籠罩在心頭,沉聲道,“出了何事?慢慢說。”
“酒...酒出問題了!我剛去送貨時,走到一半,便聽說,有人喝了萬里香后,身體出了問題”小松兒喘了口氣,不安地道,“現在好多人都在說酒有毒,我一聽,便急忙跑回來了”
小松兒的一番話猶如晴天霹靂,驚得眾人目瞪口呆。一時間,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怎麼會”釀造萬里香的兩個月裏,作坊的夥計們都是日夜不停歇的守着,可謂是花了極大的心血,怎麼會出現問題,江正不敢置信地道:”小松兒,你說的都是真的?“
“真的!”小松兒着急道,“如今那些進了貨的酒樓掌柜,都在江府門口鬧着呢”
意識到事態嚴重,江小白微一沉吟,當即道:“正叔,你在這看着,小松兒跟我回江府。”
....
剛進入東城區,江小白便感受到了旁人的異樣眼光,還有些在低頭耳語說些什麼。不過半條街,兩旁的人都已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全都有意無意地朝着江小白看來,其中也有不少人幸災樂禍,暗暗地陰笑着。雖然聽不清,但江小白心中也猜出了大概,看來事情可能比想像中的還要嚴重,已經是鬧得人盡皆知了。再看看這些路人的神情,只怕事態的發展已經超出了自己的預料了。但不知道個具體情況,江小白心中也沒底,越想越是心急,顧不得許多,在大街上依然快馬加鞭加快馬步,朝江府飛奔而去。
此時的江府,已是亂成一團,大門處擺着七八輛馬貨車,全是剛送貨出去的萬里香。幾名掌柜帶着店裏的夥計與門口的江府下人推搡着,個個面帶怒色,嘴裏大聲嚷嚷着,若不是下人的攔阻,早已是衝進了江府。周遭圍觀的人群亦是低聲私語,時不時的衝著這邊指指點點。
一見江小白到來,眾掌柜的怒火似乎都找到了宣洩點,霎時就圍了上來,你一言我一語地怒道。
“你們的酒有問題!客人一喝就昏倒了,現在還在醫館裏躺着,是死是活還不清楚!”
“如今生意也沒法做了!出了這檔子事,誰還敢上我那喝酒去”
“要出了人命,我看誰負責的起!酒是你們的,今天不給個說法,別想進這個門!”
江小白一臉慍色,但知道事出有因,不好多作解釋,他眉頭一皺沉聲喝道:“眾掌柜先冷靜冷靜,在此等候,待小白弄清楚狀況后,江家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轉頭朝小松兒又道,“去弄些茶水糕點招待一下他們”
江小白氣勢驚人,不怒自威!前世身為特戰精英,經歷過槍林彈雨的他,瞬時爆發出的氣場又豈是這班滿身銅臭的掌柜所能比擬的!這一喝,頓時讓眾掌柜們閉上了嘴,還想說些什麼,卻覺得那話咽在喉中,說出不口,待他們回過神來時,江小白已轉身踏入了江府。
剛走進東院,江小白就見到江伯手中提着藥包正往着后廚走去,剛想叫住他詢問江洵所在,江伯已急忙地跑了過來:“少爺可算回來了...老爺病倒了!”
江小白臉色一沉,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不好的事接踵而來,忙問道:“我爹怎麼了”
“哎!還不是萬里香的事,老爺聽到后就氣暈倒了”江伯愁着臉瞅了門外一眼,他自年少便跟着江洵,早已把自己當成江家的人,這回出了這一檔事,他心中亦是着急,“少爺你趕緊去看看吧,大夫剛走不久,老奴這就給老爺熬藥去...”
江府東院正房內,江洵躺在床上,不時的喘出微弱的咳嗽聲,已是沒了往日的風采。江夫人一旁坐着,眼圈微紅淚跡未乾,那美麗白皙的臉龐黯然了不少。
江小白進門先是喊了一聲“娘”,見江洵躺在床上,雙眼微閉,唇色發白,擔憂問道:“娘,爹的身體...大夫怎麼說。”
“大夫說你爹本就患有風寒,如今氣急攻心病情加重,一時間也診斷不出個結果,只是開了些護心的葯,說靜養幾天再來看看”江夫人一吸一頓地抽泣着,眼眶裏似乎又有淚水打轉,她用面帕輕抹着眼繼續道,“萬里香是你爹的心血,如今外面風口浪尖的,你爹如何放得下心靜養,江家又該怎麼辦...”說到這,江夫人再是忍不住,雙手捂着臉,淚水順着指縫無聲地流下。她雖是婦道人家,但心中也清楚此次事態的嚴重性,若稍稍處理不當,江家甚至會面臨滅頂之災。而今,她一生中最愛的兩個男人,一個病倒了,另一個尚且稚嫩,面對這樣的情況,又怎能不令她黯然心傷。
江小白正想說些什麼安慰下自己的娘親,卻聽江洵虛弱的聲音響起“小白...是小白來了嗎”,他急忙湊上床邊,握着江洵的手道:“老爹,是我,小白來了”
江洵動了動嘴,聲音很是微弱,江小白不得不湊前耳朵去聽,只聽江洵虛弱地道:“萬里香沒有問題,我江洵問心無愧。咳...咳,你一定要查清楚,還江家一個清白!”
江小白用力地握了握江洵的手,沉着地回答道:“我會的!爹,你好好靜養”
江洵費力地點了點頭,道,“還有,喊你娘別哭了,我還沒死。”
江小白放下江洵的手,看着一旁擔憂哭泣的娘親,此刻他內心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保護好江家。自穿越的三個月以來,江洵與江夫人讓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家庭溫暖,雖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算的上是親生父母,但前世身為孤兒的他,在內心處早已把兩人當作了自己的至親家人。自此刻起,江小白心中已暗暗立下了誓言,他要竭盡所能的保護好這個家,不會讓任何事摧毀它!
江小白起身握住了江夫人的手,聲音很是沉穩地堅定道:“娘,你放心有我在,江家不會倒!”
...
從房間出來后,江小白的眼神犀利了起來,萬里香沒有問題,這一點他堅信無疑。那天在卧雲樓時,他與沐小雙都喝了萬里香,身體並沒有出現什麼不妥,但偏偏販賣的酒卻出了問題,這其中一定是有人在作祟,想要禍害江氏酒坊。江小白眼中露出了狠色,要讓他查出是誰在背後里動手腳,他將會十倍償還給對方!但當務之急還是要先安撫好門外的一群掌柜,以免事態擴大。
江府門前聚集的人愈來愈多,除了焦急等待消息的酒樓掌柜們,還有不少前來東城區買酒的路人和東城區中其他酒坊酒肆的掌柜。圍觀的人的表情亦是豐富,有人歡喜有人惋惜,惋惜的是江氏酒坊開業那麼多年來,口碑一直不錯,不少人心中都明白,發生了這種事對於一個酒坊來說意味着什麼;而歡喜的人自然是想江氏倒下,這樣便少了一個大大的競爭對手,其中慶西門是在這人群中最歡快的一個。
慶西門聽說江氏酒坊的酒出問題后,就立刻帶着幾名家丁前來圍觀,不時的還向不知情的人繪聲繪色地說起此事,大多是添油加醋誇大事實的話語。
“聽說了嗎,江氏酒坊的酒出事了”
“江氏酒坊的酒喝不得啊,有人喝出性命了!”
他一臉喜色的穿梭在圍觀的人群中,若不是忌憚江小白髮狠,此刻他都已準備敲鑼打鼓了好生的慶祝一番了。
門前站着的小松兒再是忍不住,衝著慶西門怒道:“慶西門,我看酒出了問題,就是你們慶匯酒坊搞的鬼!”
慶西門興緻很高,他得意地道:“哎呦,你要是覺得是慶匯酒坊乾的,那你大可拿着證據上官府那告咱們呀。大家都是開酒坊的,這其中的門道誰不曉得呢”
小松兒還要說些什麼,已被剛出來的江小白攔住。萬里香出事後,江小白心中第一個懷疑的對象便是慶匯酒坊,但慶西門說得對,大家都是開酒坊的,其中的門道大家都明白。酒坊的酒釀製好后,便封存窖藏,還有專人守候,不到出窖的那天,幾乎沒有人任何人能進窖藏房,外人想要在酒中做手腳的話,基本不太可能。
江小白沒有理會慶西門的攪鬧,望着眾掌柜與圍觀的人群,他深吸了口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