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五行生剋
黃歇走入院中,卻一下子愣在了當場。
打扮成隨從模樣的趙國特種兵們正在院子裏烤蛇肉吃,旁邊地上扔着許多剝落的蛇皮。
一個渾身上下纏滿繃帶的人被綁在樹上,嘴裏還塞着布條,一雙眼睛夾雜着憤怒和膽怯。
李牧和荊錘在陳政的招呼下,將王叔子蘭綁在了另一棵樹上。
“你,你們這是…?”黃歇面露懼色,顫聲問道。
“哈哈哈哈!”陳政大笑道:“春申君不必驚慌。”接着指了指那些正在大快朵頤的趙國特種兵們:“他們被王叔關押了些時日,剛剛逃脫牢獄之災,也是飢不擇食罷了。誰讓王叔這裏有如此多的美味呢?!”
“那為何將子高公子綁於此處?”
“春申君誤會了。子高公子此時尚在驛館養傷,這位嘛,乃是景陽將軍的小公子。為了我等明日安然離開楚國,只好暫且委屈他了。哈哈哈哈!”陳政一臉輕鬆地大笑着。
黃歇是越聽越糊塗,看着綁在樹上的子蘭,責怪道:“呂老弟,既然王叔已經答應購糧之事,為何還要如此呢?”
陳政剛要開口,一旁的鄒衍笑道:“王叔身份貴重,如今又渾身是傷,自然不能如此。”接着示意李牧:“還是將王叔抬入房中才是。”
李牧看了一下默不作聲的陳政,隨即和荊錘解開了綁在子蘭身上的繩子,將這位仍在昏迷之中的王叔抬了進去。
“春申君這邊請。”陳政伸手示意黃歇走到了院中的一處角落。
當黃歇看到院中地籠內的數十個楚國大兵時,頓時嚇得面如土色。陳政在黃歇耳邊竊竊私語了一番后,黃歇的臉色已是白蠟一般。
“竟,竟有這等事!這,這可如何是好?”黃歇一時沒了主意,額頭滲出汗來。
陳政淡然道:“春申君還是早拿主意才是,以免夜長夢多啊!”
黃歇看了看院中的趙國特種兵,又看了看地籠里的楚國大兵,一道寒光自眼神中閃現出來。
“春申君莫要打我等的主意。”陳政察覺出異樣,忙擺手道:“這是你們楚國的事情,我們可不便插手。依我之見,此事還是瞞着楚王為好,免得楚國禍起蕭牆,掀起一片血雨腥風。”
鄒衍道:“呂老弟說得有理。老夫看來,王叔乃是禍首,這些人還是從寬發落才是。”
黃歇垂首沉思良久,緩緩抬起頭來:“二位在此稍候片刻,老夫去去就來。”說完拱了拱手,轉身向院外走去。
望着黃歇離去的背影,陳政似有不舍地看了看鄒衍:“明日我等便要離此而去,不知鄒子先生有何打算?”
鄒衍一笑:“如今秦國兵鋒所指,邯鄲城下怕是要屍骨成山、血流成河了。當此之時,呂老弟為了邯鄲城的百姓千里奔波,換做他人,早已避之唯恐不及,哪裏會有老弟這般氣魄。趙國存,則關東六國存也。趙國亡,則關東六國亡也。如今趙國雖有廉頗,然趙王和平原君皆乃庸碌之輩,若是你我二人援手相助,區區秦國一個五大夫王陵,豈敢貪念滅趙之功!”
“哦~?!難道先生有意隨我一同前往趙國?”
“呵呵!”鄒衍一隻手摸着鬍鬚笑道:“難道老弟不歡迎嗎?!”
“哪裏哪裏!”陳政頓時興奮起來:“有先生相助,實乃邯鄲百姓之福也。此時若是有酒,定要與先生連喝幾大碗。”
這時,李牧拿着兩塊烤好的蛇肉走了過來,伸手遞給陳政和鄒衍二人。
鄒衍伸手接過,看着面帶遲疑的陳政笑了笑:“老弟方才還向春申君吹噓這是世間的美味,自己卻反倒怕了不成?!哈哈哈哈!”接着便吃了起來。
李牧將蛇肉遞到陳政手中,一臉肯定道:“大哥只管放心便是,此蛇身上的毒物已然去除乾淨。”
陳政試着嘗了一口,確是鮮嫩可口的美味,隨即招呼李牧給門外的徐福送一些去。
“鄒子先生,敢問那吹笛子的法術,能否指教一二?”陳政不經意間問道。
鄒衍一笑:“老弟如今有幹將莫邪護身,哪還用得着老夫這雕蟲小技。”
陳政將幹將莫邪從腰間取出,伸手遞向鄒衍:“先生若不嫌棄,我便用這對神劍換來那把短笛,只要先生教我吹奏之法,可好?”
“呵呵!老弟既與這對神劍有緣,且是楚王相贈之物,老夫豈敢奪人所愛?!老弟不要忘了,老夫那吹笛之法,於那些心性散亂的膚淺之人倒是有些功效,對那些心機深重的陰險之人卻是無能為力,哪裏能與老弟手中的神劍相提並論。”鄒衍突然朝陳政身後一指:“不知那位老弟所為何事?”
陳政回頭一看,卻見荊錘站在景陽那位小公子面前,不知在鼓搗什麼貓膩兒,趙國特種兵們正指指點點、有說有笑地圍在兩旁。
只見鎚子將小景同學嘴裏的布條掏了出來,對方剛說了一個“我”字,布條又被塞了回去。
“我…”
“我…”
“我…”
……
那布條在景公子的嘴裏來來回回的折騰,每次說完一個“我”字,便沒有了下文。
“我…”
“我爹…”
“我爹是…”
“我爹是景…”
“我爹是景陽…”
鎚子將小景同學嘴裏的布條塞來塞去,調侃道:“你,你爹,你爹是,你爹是誰都不好使了,知道不?!別以為你爹給你纏上這些破布條子就能糊弄我們爺們兒,今日便給你小子點兒顏色瞧瞧,讓我們兄弟們一人給你小子留個紀念。”說著便拔出劍來比劃着。
小景同學眼睛裏崩出淚來,無奈嘴裏被塞得嚴嚴實實,兩腿間已是濕透了一片。
陳政將雌雄雙劍收入腰間,疾步走了過去。
在陳政的喝令下,鎚子進去看守子蘭去了,趙國特種兵們也是一鬨而散。
突然,院內傳來鎚子的一聲驚呼,原來是抬進屋內的王叔子蘭不見了蹤影。
陳政心中大驚,忙招呼眾人前往查看。
李牧也趕到近前,帶着趙國特種兵們屋裏屋外的搜索一番,卻沒有任何發現。
焦急萬分的陳政猛然看到鄒衍正在院中神色自若地看着自己,忙跑過去拱手道:“先生可知子蘭的去向?”
鄒衍看似漫不經心地指了指四周高聳的院牆,一笑道:“王叔既然不能上天,難道還不能入地乎?”
李牧聽后似有所悟,揮手招呼趙國特種兵們擁入屋內,定要把每個牆縫搜查仔細。
果然,在屋內的主座處發現一絲異樣。
陳政蹲在地上看時,只見主座處一塊地板邊緣帶有磨損痕迹,用手指輕敲,傳出“咚咚”的聲響。
鎚子拔出佩劍,將劍刃在縫隙處一通撬動,地板卻是紋絲未動。
陳政剛要拔出雌雄雙劍,李牧突然抬手道:“等等!”
眾人疑惑之時,卻見李牧在地板上摸索了片刻,隨即在一塊地板上用力一按,整塊地板豁然向內打開,一個兩米見方的深洞映入眼帘。
鎚子或許是報着將功贖罪的念頭,第一個跳了進去。
緊接着,裏面傳來幾聲“嘣嘣”的聲響。
“哎呀嘛,咋這麼黑呢?!”
李牧招呼趙國特種兵們從院內取來火把,接連縱身跳入洞中。
陳政擔心李牧在洞中遇到什麼不測,轉身對鄒衍道:“鄒子先生且在此間稍候。”說完,便消失在了地板上那個黑漆漆的洞口處。
洞中的空間甚是窘迫,在火把的映照下,陳政等人沿着一條狹長的甬道向前摸索而去,哪知越走地勢越低,地面和兩邊的牆上愈加顯得濕滑起來,一股陰冷之氣不禁教人打起了寒戰。
順着一排石階向下,一個開闊的空間呈現在眾人面前。
在這間寬大的地下石室中,牆壁上燃燒着熊熊的火焰,地面的石磚上星羅棋佈的用篆字鏨刻着“金、木、水、火、土”的字樣。石室的正前方,一道石門緊緊關閉着。
陳政隱約感覺,眼前的場景怎麼似曾相識呢?
荊錘哪裏顧上許多,邁步踩在石磚上,便要向前衝去。
哪知鎚子剛剛走出幾步,腳下的一塊石磚突然凸起,兩側牆壁上散佈的洞口中突然激射出幾支箭矢,虧得鎚子反應靈活,再加上身材矮小,一支青銅箭矢以慢放十倍的速度從鎚子的發梢極速掠過,其它幾支箭矢分別從鎚子的腋下和胯下一閃即逝。幾支箭矢在牆壁上迸發出幾個火星后,極不情願地掉落在了地上。
此時的鎚子正面色蒼白地蹲在那塊刻有“水”字的石磚上,保持着靜止狀態。
李牧和趙國特種兵們都是一臉緊張,雖是躍躍欲試,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陳政擔心子蘭若是此時脫離了控制,別說糧食了,所有人的生命安全都畫上了問號。
“快將鄒子先生請到這裏!”陳政猛然想起地面上還有一位世間高人。
片刻之後,李牧將鄒衍領入了這間石室。
哪知鄒衍在現場觀察一番后,接連讚歎道:“楚國果然是能工巧匠輩出之地。不知何人用了老夫的五行之說,造出如此機巧的所在。”
陳政催促道:“先生快說眼前的破解之法吧,不然跑了子蘭,我等性命堪憂啊!”
當鄒衍得知鎚子的腳下是一個“水”字后,口中喃喃道:“金生水,水生木,土克水,水克火,誒~,有了!”
李牧急切道:“先生有何破解之法?”
鄒衍不慌不忙地笑道:“子蘭既是從此處逃脫,定然有一個人踏過此處的玄機。”接着指了指荊錘:“不過,方才這位老弟打亂了經過此處的順序,此時怕是要兩人配合方可通過。”
“哦~,那豈不與《鬼武者》如出一轍?!”陳政不禁脫口而出。
“鬼武者?”李牧聽了一愣。
陳政回憶道:“我隱約記得當時地面上散佈的是‘角’字和‘飛’字,對了,好像最後還有一個‘王’字,唯有兩個人交替踩在‘角’字和‘飛’字上方可通過。”
“不知大哥所說的是何所在?”
陳政擺了擺手:“此事說來話長,還要從織田信長的桶狹間之戰說起,改日再與你細細道來。眼下還是請鄒子先生指教我等如何通過此處才是。”
在鄒衍的指點下,李牧跨步踩在了一塊刻有“土”字的石磚上,荊錘所在的那塊石磚隨即緩緩降落,恢復了原來的樣子,然而李牧腳下的石磚卻升了起來。
接下來,鎚子按照鄒衍的指示向前邁動一步,踩在了一塊刻有“木”字的石磚上。李牧腳下的石磚落下后,鎚子的石磚隨即升起。
李牧再次向前,踩在了刻有“金”字的石磚上,和之前一樣,鎚子腳下刻有“木”字的石磚徐徐恢復原狀,李牧腳下的石磚凸顯出來。
“哈哈哈哈!土克水,木克土,金克木,果然不出老夫所料。”鄒衍用手指着鎚子身前一塊刻有“火”字的石磚:“克金者,火也。”
怎料鎚子的雙腳剛剛在刻有“火”字的石磚上落定,李牧腳下的“金”字石磚倒是恢復了原狀,可鎚子腳下本該升起的“火”字石磚卻伴隨着一陣抖動,漸漸凹陷了下去。
鎚子在下沉得只剩下一個腦袋露在地面上時,突然扯着嗓子大喊一聲:“幫我照顧好我七舅老爺!”
鄒衍向李牧揮手一指道:“木。”
李牧應聲踩在一塊刻有“木”字的石磚上,本已淹沒不見的鎚子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
當鎚子腳下的“火”字石磚恢復原狀后,李牧腳下的“木”字石磚隨即開始下沉。
鄒衍指示鎚子移步到另一塊“水”字石磚上,李牧的“木”字石磚回到了地面,鎚子的“水”字石磚此起彼伏地陷了下去。
李牧又按照鄒衍所指,踩在了一塊“金”字石磚上,當鎚子腳下的“水”字石磚與地面平行時,兩人縱身躍到了對面的石門旁。
鄒衍手捻鬍鬚輕笑道:“木生火,水生木,金生水。克之則降,生之則升,如此而已。哈哈哈哈!”
按照鄒衍的五行相生相剋之理,眾人陸續通過石室的機關,推開了對面的石門。
經過一條蜿蜒曲折的通道,順着一道狹窄濕滑的石階上行,眾人竟走到了一個井壁的缺口處。
走在最前面的李牧探身望去,距離此處向下是一潭污濁的井水,通向上面的井壁上嵌入着一排扶手,一絲陽光隱隱透射下來。
當眾人沿着井壁上的扶手相繼來到井外,看到的是一個略顯破敗的院落。
目光所及,院落周圍一圈低矮的院牆,院子的地面早已被雜草覆蓋,一排用夯土築起的屋子,門窗都已殘舊不堪。位於院子當中的井口外,架着一根可以轉動的木頭,上面纏繞的繩子上懸挂着一個髒兮兮的小木桶。
“子蘭不愧是狡兔三窟。”陳政感慨過後,連忙招呼李牧等人:“快快搜尋子蘭的蹤跡!”
陳政的話音還在院子裏回蕩,院門突然被人從外面一腳爆開,幾十個楚國大兵手持長戟沖了進來,將眾人圍在當中。
院門外傳來子蘭的聲音:“老夫不用爾等尋找,這便自己送上門了。哈哈哈哈!”
眾人定睛一看,卻見徐福走在子蘭身前,子蘭手中一把青銅劍正架在徐福的脖子上。兩人身後一步一挪地跟着一個纏滿繃帶的木乃伊。
子蘭眨着一雙烏黑亮麗的眼皮兒,一臉得意道:“不錯,老夫確是狡兔三窟,爾等想不到的是,老夫在方才那處院落還設有一道暗門。只因老夫方才跑,哦不,是走得倉促,本想回去將遺落在那裏的人皮面具取出,豈料爾等竟發現了老夫不惜千金設下的地道。哈哈哈哈!有鄒子先生在,那些機關豈不形同兒戲?!既然如此,老夫也用不着易容出城了,在此等候諸位豈不省去了諸多的周折。哦對了,有景陽將軍的小公子在,哈哈,我看爾等還有何護身法寶?!”
李牧正要伸手拔出湛盧劍,子蘭厲聲喝道:“都別動!我勸爾等將身上的兵器都交出來。不然的話,當心老夫教這小子血濺當場。”接着看了看陳政和鄒衍,目露凶光道:“還不將雌雄雙劍和那把短笛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