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 你這是在告白嗎
夜晚的京都給竹下冰見留下的印象非常的深刻，街道兩邊是歷史感十足的建築，上面掛着一盞盞亮着的燈籠，如果不是身在泥轟，他都懷疑這是在鄰大國了。
雖然他也不曾有機會在鄰大國親眼看過這樣的場景，以至於生出除了那些影視城可還有這種古風古樸的地方的念頭，即使知道有……
“我們這樣，真的沒事嗎？”學校並不允許畢業旅遊時夜晚出來瞎逛，所以走在這條街道上的雪之下還是有點憂慮的問道。
“不被發現就沒事了，再說我們都出來了，現在回去也改變不了無視規定的事實。既然都這樣了，我們還是晚點回去才不虧啊。”
時間來到晚上六點之後，因為已經是秋季，此時天已全黑了。走在建築外懸挂的燈籠發出的柔和光線的街道上，穿插在穿着傳統服飾的人群中，竹下冰見和身邊的雪之下感受着這個多次成為泥轟首都的城市。
“你不是想參加寺院夜間的特別拜謁嗎，我們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出來的。何況，學生時代就只有一次，以後回憶起來這時候的自己，有些不一樣的記憶不也是很好嗎。”
回想起曾經的學生時代，真的沒有什麼能記起來的特別的事。是對已經發生的事都釋然了還是因為普普通通平平凡凡而顯得空白的“窮”？
不管哪一種，當回想起往事的青春，遺憾總是浮現在心中，沒人能說自己的青春是無悔的。
“唉，為什麼先前我會同意和你出來呢。”雪之下手指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好似在為自己的衝動輕嘆了一口氣。
“竹下君以前經常做這樣的事嗎？”
“我這是第一次。”
“為什麼你這麼熟練呢。”
因為你啊。
“放心，不會有事的。你可是總武高學年第一的美少女哦，就算被發現了，老師們也不會責怪的。一般這種情況鍋都自動降到男生身上了，不過我好歹也是學年第二，這麼一來他們也不會說太重的話了。”
“真是惡劣的想法。”雪之下看着他，一點也不意外他說出的話。
“雪之下同學，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可是同夥哦。”
“那你也是主謀。”
“那麼同夥，走吧，趁着還沒被發現之前。”
雪之下也不再想着這件事，反而因為沒做過這樣的事，有點雀躍的樣子。在紅燈籠投射出來的光線下，臉頰紅紅的。
竹下冰見輕鬆的笑了笑，同時辨別著方向化身為導遊，以自己那惡補來的微末知識介紹着。換來雪之下的嘲笑，笑他不懂裝懂，接着反為他詳細的介紹起來，當然導遊的工作之一導向就沒和他搶了。
夜晚的清水寺和白天相比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山腰處的燈光將它照耀的朦朧了。
上山的階梯旁隔一段距離就有散發著柔和光線的路燈，兩人都沒有說話的向上走着。並沒有他以前去過的寺廟或者景點總有道路旁偽裝過的音箱中傳出的純曲調的聲音，只有樹林中傳出的他所不知是什麼動物或者昆蟲發出的鳴叫。
很有夜晚的氣息。
在他的印象中，關於夜間的神社廟宇的場景，大多都是在樹木青翠豐茂的夏季，在燈光的照射下樹葉更加的翠綠，然後在簡易的木條搭起來的當做門的地方，身穿一身巫女服的長發少女以着女神般的姿態出現。
果然巫女服還是和黑色長發的清冷少女更配啊。
抬眼看着走在前方的雪之下，竹下冰見想像着身穿巫女服的她會是怎樣的身姿。
離開了被樹木所遮擋的空間，站在可以瞭望到遠處城市的平台。不管哪個城市身處其中我們都能挑出它不盡人意的一面，但站在高處，在華燈的點綴下，再落後的城市夜晚中它都能讓人感覺到它的美。
雖然到了這裏沒有樹木遮擋風更大也更冷了，不過提前有了準備，兩人的衣服都足夠的暖和。
話說，臨出來前提醒雪之下多穿件衣服是不是多餘的了？這時候不才是男生表現的好機會嗎？
看着前面包裹在大衣里的雪之下，竹下冰見思考着無聊的問題。讓他再做一次選擇也會這樣做，不說雪之下做事都是準備十足，既然要出來這種問題肯定就想到了，再說，現在她的身體可是脆弱時期，他可不想她生病了。
也就是說，如果她身體不是脆弱時期，也許.大概.可能還是想嘗試下電視劇中給女生披一件外套的場景的，大家都有過這樣的期待的吧？
如果再生個病照顧一下……這個套路好眼熟啊。文化祭時本一邊擔心又一邊期待着雪之下的病倒，最後什麼都沒發生，世界真是對我不友好。
此時寺中還有特意來參加夜間特別拜謁的人，雖不知道他們是遊客還是京都本地人，但他知道其中一些人很厲害吶。
穿着和服腳踏木履居然蹬了那麼多階梯，你們居然能上的了山，真厲害。那麼多層的衣料，不可能是浴衣吧，不過既然你們做到這種程度，那是不是來之前也沐浴過了，沐浴后穿浴衣才對啊。
既然都這樣禮佛了，可不能因為寒冷就退縮啊，這可是對神明的不敬，今晚都白費咯。就像臨考前的求神拜佛，平時不燒香，還想抱大腿，也不看看廟宇中的銅像大腿有多大，你抱得了嗎。
秋季的清水寺夜間特別拜謁是18點到20點20，所以他們有充足的時間。和白天的景象相比少了喧囂，這時候倒更有廟宇那種寧靜.莊嚴肅穆.充滿神秘的感覺。
前來夜間參拜的遊人都盡量的不發出聲音，只有木履敲打在路面上發出的清脆聲，在這樣的環境下猶如僧人在敲着木魚意外的應景。
寺內的燈光並不是很明亮，可能是為了營造出特別的效果而有點隱晦不明，還故意的點上了一排排蠟燭也不怕浪費。神堂內好像真的會有神明現身一樣，雖然這是第二次來到這了，不過竹下冰見他到現在還是不知道這供奉的是什麼神……
對於夜晚，竹下冰見他總是莫名的多一分喜愛，而有着雪之下在身邊的夜晚更是他所珍惜的時光。可惜這樣的夜晚並不是時刻都有的，即使是社團活動結束回家時順便的一起去商場購買瓜果蔬菜等食蔬，回到公寓也不過天剛黑沒多久，就要分開了。
“真希望每個夜晚都像此時這樣。”踏出高高的門檻離開了這個擋住風也隔開了夜晚的大殿，兩人已將夜晚開放的幾個參拜點都去了一遍，這是最後的地方了。竹下冰見輕呼了一口氣，這樣身邊有着自己所在意的人的夜晚，讓他不會胡思亂想。
雪之下輕輕的順了順走出大殿時被側面吹過來的風亂了的發梢，殿外夜空明月高懸，夜幕中星光點點。下山的道路上依稀的還能看到夜間參拜即將結束的遊人身穿和服腳踏木履發出“咚.咚”的聲音的身影。
身旁的女孩是那樣的真實伸手可及，卻又是那般的夢幻觸之可能將會破滅。
連同自己所經歷的這一切都怕會是一場暫時醒不過來的夢，讓人品嘗過程的辛酸喜悅，卻在真正要得到什麼時一朝夢醒。
或者存在着一個高高在上的神明，無聊之時的娛樂，一朝興敗，重歸來時路。
雖說他一直不相信有着神明這件事，但以前遊玩廟宇都還會隨波的參拜。如今，卻連這樣的事都不再去做了。
“嘛，今晚確實要感謝竹下君呢，帶我出來，我才能欣賞到這樣的景色，雖然下車時遇到了那樣的事。”
收回忽然飄散的思緒，竹下冰見掩飾着自己的情緒，聽着雪之下的聲音。
“生命是個奇迹，在千萬年的進化中從進化大軍里脫穎而出，這是那麼的精彩和強大，卻又是那樣的脆弱。”
竹下冰見現在可是很珍惜自己的生命的，來的時候遇到的跳下站台被進站的電車碾壓過去結束了自己生命的社畜這件事對他的影響還是很大的，尤其那時他和雪之下還在那輛電車上。
以前只是新聞上看過，發生在自己身邊親自接觸到還是第一次，想想自己像是從他身上碾過去，就算是他這個“死”過一次的人都怕。
“這種自我的逃避方法一點都不能解決問題，連失敗者都瞧不起，真是懦弱。完全不替他的妻子和子女考慮，要是家裏還有老人呢，辱沒了父親這一偉大的角色。那些人這些道理都不懂嗎？”
“我們聽過無數道理，卻並不一定就能過好這一生啊。就算人對外部世界儘力而為，在竭盡所能之後，也不一定能沉靜的接受人力所無法改變的部分。”
山上的風很大，將雪之下一頭長至腰間的黑髮吹得凌亂，給她帶來了極大的困擾，不得不騰出手整理着。
“是呢，努力不一定會有回報，但是連努力去做都沒有，就什麼也達不成了。”
“要是努力錯方向了呢？”
“那，只能重新來過了。”融入到寒冷的夜風中的聲音飄忽不定，無所依靠。放下在整理頭髮的手，一頭長發迎風飄舞，站在上山時的那個平台上，站在護欄的邊上望着山下燈火通明.車水馬龍的城市，儘管美麗卻又虛幻。
“我們不說這件事了，還是回來說說感謝這件事吧。你的口頭感謝一點誠意也沒有，有沒有誠意一點的呢。”
“那麼，姑且問你一下，你想要什麼樣的誠意？”雪之下緊了緊大衣的領口，以防止冷風的吹入。縮在衣領下只露出半張的容顏，將先前失態的自己掩藏起來，只露出一雙眼眸。
“問別人需要什麼誠意的那一刻就已經很不誠意了喲雪之下。”
“啊啦，還以為你的腦袋被風吹的凍壞了呢，可不要做什麼傻事啊，至少等我們回去之後。”
竹下冰見無所謂的笑了笑，說：“原來你的誠意和關心都只是因為我認得路這件事嗎……”
“我可不是在關心你，你可不要往好的方面想呢，可不能太樂觀了。”
“你自己都承認了，我可什麼都還沒說的喲。”
兩人沿着下山的路開始往回走，來時的蟲鳴聲基本沒有了，可能是叫累了休息會為下一次奏鳴積蓄力量吧。
“看着點腳下的路啊，小心不要摔倒了，還有不要看兩邊的樹林深處，你在注視着它時它也在觀察着你哦，要是你忽然發出尖叫聲我也會被嚇的亂抱東西的啊。”在前面帶頭的竹下冰見不放心的叮囑着，還不忘開着小玩笑。
“吶，竹下君。”跟在後頭的雪之下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出聲到。
“怎麼了？”
“你……你……”
竹下冰見好奇的回過頭看着支支吾吾半天沒有下文的雪之下，這樣的雪之下很少見。
“你，你轉回去，看路。”
“……哦，摔不倒的放心。”
看着走在前面雖然路邊還有照過來的晦暗光線卻還是打開了手機的照明燈照在自己前方路面上讓自己能看的更清楚的竹下冰見，雪之下好像被那燈光所吸引着追尋着這明亮的光源，看到的是原本可以在溫暖的口袋裏取暖的白凈手掌。
不由的想到它的主人，這個自己曾親口承認的朋友；這個從其他女生口中了解到在她們眼中是個完美的願意試着交往的對象；這個同時也被她們所樂道充滿神秘的人。
什麼嘛，世上根本就沒有完美的事和完美的人，他都說過了，我也是知道了的。
他哪裏完美了，既對不相關的人冷漠又經常做些幼稚的事，會捉弄人，臉皮厚，還喜歡說一些不知道哪裏來的大道理影響着別人，更是說一些奇怪的事，這些他都沒讓你們見過，你們只看到了他的神秘以為很帥氣的樣子……
神秘，呢……
……神秘呢。
神秘，呢……
“吶，竹下君。”
“怎麼了？”
“好像，好想多知道一點你的事了呢。”
竹下冰見沒想到雪之下會突然的說出了這麼令他悸動的話語，錯愕的轉過身呆立的看向她。
不知道怎麼會從下來時的路的方向吹來一陣風帶起她的黑色長發，她用手捂着，卻還是在風中淘氣的飄向他。先前深林內消失的蟲鳴悄悄的出現奏演着音符，明亮的眼眸在夜晚中猶如貓咪的瞳孔那樣奪目，兩邊樹梢上的葉子通紅如火，隱約間他看到了藏在白色大衣領下的俏臉。
眉梢眼角的秀氣，聲音笑貌的溫柔。
“你這樣對我笑，要是以後得不到也忘不掉，怎麼辦？”
“你這是在告白嗎？”雪之下輕笑着。
“你會答應嗎？”他也笑着。
“不試過，誰知道呢。”
她忽然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睛，放下手讓頭髮盡情的飛舞，撩撥着他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