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以血為葯

第28章 以血為葯

?怔在原地的越兒,顫抖着雙手,將手中畫卷徐徐展開,在看見畫中人的那一刻,頓覺渾身發寒。陳年畫卷上稚兒的面孔,與剛滿月的小皇子竟然一般無異。越不禁惶恐至極,手中畫卷悄然落地········

夜下。班念烈從燕平宮走了出來時,遇見了正疾步趕往大殿的東方朔,看那人急色匆匆的模樣,心中甚是好奇,便跟了過去。

“大王,事情已查明。”燕平宮側殿中,東方朔低聲道。

“且說。”

“奴才順着宮中管事記載,尋到了宮外,找到了那些被趕出來的中和宮宮人,詢問之中方才得知他們皆因在宮中聽了不該聽之言語,才以辦事不力之名被打發出宮。”

“聽了何不該聽之言語?”燕王閉眸問道。

“是·······太子殿下對王後娘娘怒吼之言。”

“何言?”

聽出燕王話語中壓抑的憤怒,東方朔心有顧慮,俯身一拜,急聲道:“太子殿下怒問王後娘娘腹中之子·········可是他的。”

一聽此言,那原本就陰沉的面孔上眉頭暗蹙,良久,方壓抑住內心的痛苦思緒,睜開眼眸,沉聲道:“將此事細說與寡人聽。”

“那夜,得知王後娘娘懷有身孕需要靜養,中和宮宮人皆退守側殿,獨留娘娘貼身侍女秋藤,但卻不知太子殿下何時進入宮中,且在大殿逗留已久,直到殿中傳來娘娘與殿下的爭執聲,眾宮人方才急急趕到,便聽見了從殿下口中道吼出的大逆之言,而此時的王後娘娘正伏在地上,大口地吐着鮮血,事後,尚不明事理真相的那些宮人便被以各種莫須有之名給打發了。”

語罷,正俯身拜着的東方朔上不敢抬頭看燕王,只得以低頭掩飾眼底的慌亂,等了良久。此時的燕平宮,一片沉寂。

“你且起身。”燕王眸色暗沉,看着牆上懸挂的畫卷,道:“現下寡人還交與你一事。”

“大王請說。”

看着畫卷的眼眸,微閉,沉聲迴響在冷寂的殿中:“去將太子越和小皇子的血取些來,不得聲張此事。”

“諾。”

此時,一直靜立在燕平宮殿外的班念烈心中一驚,趕忙離去·········

寒宮冷寂。越半卧床榻,看着軒窗上清寒的樹影,腦海中父王之言揮之不去。尚且年輕的他,雖貴為大燕太子,優雅矜貴,知書識禮,但骨子裏卻沉澱着張狂和任性,那夜,他因愛而痴,暨越常倫,是那樣的不計後果;那晚,他近乎癲狂,怒責痛訴,是那樣的不在乎旁人眼光,而今,禍以釀成,東窗事發,而身為罪魁禍首的他,居然慌了。思緒糾結,纏到凌晨,方才沉沉睡去。

天明,呂尚子端來熱水為主子洗漱,看見尚未起身的越太子,便知他昨夜定又沉思無眠,心下雖無奈,也只好將其喚醒。

換好衣物后,越披散着長發下入殿中,立在盛水的器皿前,準備洗漱。

“哎呀,殿下的手指怎麼出血了?”候在一旁的尚子,盯着越的殘破的手指叫道。

聞他此言,高越方才發覺指尖傳來的疼痛,抬起手,細看,只見指尖有血汨汨而出,恍若被針刺過一般。他用指尖細細摩挲着汨出的鮮血,眉宇微蹙。

燭火微顫,燕平宮中一片冷寂。案前的白玉碗中盛着清水,兩滴鮮紅的血液悄然落入,交疊在一起,帶着魅惑血紅之感。

看着交融在一起的血液,燕王眼眸中的火花瞬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幽暗的眸底透出的徹骨寒意。

“傳太子過來。”

“回大王,奴才回宮復命時,路過東寒宮外,恰巧碰見疾步出宮的越太子往中和宮方向去了,此時,太子應當還在中和宮內。”

那帶着寒意的眼眸輕閉,壓抑着心底的怒氣,良久,燕王冰冷的聲音響在沉寂的大殿之內:“傳令,王后楚服,產後身子不適,急需靜養,至今日起,中和宮內外所有宮人撤離,無寡人之命,不得當職。”

“諾。”

夜微涼,烏雲閉月,冷風漸徐。中和宮內一片冷寂,微顫的燭火映襯着越年輕俊美的臉龐。暗光下,她的側臉清美沉靜,竟讓原本驚慌失措而夜闖宮門的他逐漸恢復了素日裏的沉靜。

低凝着襁褓中熟睡的小皇子,楚服將其被角掖好后,一邊輕拍哄着,一邊道:“越兒,方才你為何如此驚慌?”

看着這樣冷靜的楚服,越不答話,只單單將手中的畫卷展開。楚服低眉凝視着畫卷上的孩子,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而後,又平靜如昔。

“此畫可是你近日畫來贈與尋兒的,畫的很是相像。”

“此畫·········”看着她故作平靜的面孔,越沉聲道:“乃越兒滿月之時父王曾畫來贈與越兒的,這畫中稚兒乃剛滿月的越兒。”

看着畫中那與尋兒一般無異的臉,楚服心裏一驚,方將畫卷奪去,緊緊的凝視着。她雖貴為王后,但進這後宮稍晚,自是不知越兒剛出生時的樣子,那日聽見眾妃的議論,雖然心驚,倒也沒去在意,可現下這呈在眼前的畫卷········

心下一橫,素手將手中的畫卷撕毀,拉扯之間,掉落了些許紙片。

“母后。”看着如此失儀的楚服,越搶過那已撕碎的畫卷,緊凝着她此刻蒼白慌張的臉,沙啞道:“現下撕了此畫又有何用?昨日,父王來我宮中要求一看此畫,而後揮袖離去,你我之事怕是父王早就起了疑心,不然,也不會有人暗中調查········”

“越兒。”楚服厲聲打斷他的話,而後緊緊的盯着他,決然道:“無論如何,你且相信,這孩子與你無關,手足親兄兒時相像又如何,那又能證明得了什麼?”

“事到如今,你還要再這樣自欺欺人么?”越低怒地打斷她荒唐的言語。現下,她那蒼白的辯解是那樣的荒誕可笑,然而,這樣惶恐的楚服,依然讓人無限憐愛。良久,越緊凝着又重新恢復沉靜的楚服,沙啞道:“我信或不信,無關緊要,可是,父王會信嗎?”

挽袖抬手,那指尖細小的傷痕清晰可見,鮮紅的血花無比刺目。楚服一把將那手抓過,怔怔地看着,而後,似想起了什麼,便近似瘋狂地在襁褓之中察看着尋兒的指尖。果然,在那孩童細嫩的指尖上也有一個針孔大小的傷口。

此時,緊握的青拳一把將門推開,夾雜着怨怒之氣,打斷了那兩人的私語。大殿門口,一個高大的身影靜立着,好似一尊石雕,在這暗夜之下顯得愈發的冰冷。

越透過微光,看是燕王的身影,心下一驚,趕忙起身拜會。

見殿中此景,那緊握的青拳緩緩垂於身側。燕王神情漠然,左手持白玉碗,邁步進入殿中,看見伏在地上臉色蒼白的楚服,便緩步走到她面前,俯身將白玉碗遞上,沉聲道:“王后自誕下尋兒后,便一直身子不適,寡人特意命人熬了碗湯藥,遂親自送來與王后服用。”

看着那白玉碗中相融的血液,原本心慌的楚服逐漸恢復了平和。她抬起頭,迎上燕王緊凝的目光,緩聲道:“此葯,藥引獨特,定是極苦,楚服不願服用。”

燕王在嘴角勾起一抹荒涼的笑,轉眼看着那在清水中相融的血液,沙啞道:“此葯藥引,乃為兩人之血,清白水中,兩血相融,定最為養人,王后還是服下為好。”

眼淚滑落,滴入白玉碗中,在這清寂宮殿發出微響顯得格外突兀。燕王收回凝視的目光,起身,看着跪在一旁的越兒,沉聲道:“越兒,你母后耍小性,不大聽父王的話,你且過來,請求你母后飲下此葯。”

越抬起頭,看着自己的父王。此刻,他語氣嚴沉,看着他的目光中夾雜了太多複雜之緒,雖神情悠然,但卻讓尚且年輕的他莫名畏懼。

“過來請你母后飲葯。”燕王看着他,命令道。

良久,越掙扎着起身,從燕王手中接過白玉碗的那一刻,看着那清水中相融的血,眼淚瞬間從臉頰滑落。雙手捧奉,任淚水一滴滴落入碗中。他緩步踱到楚服的面前,跪了下來,俯身將手中的“湯藥”捧於眉上,沙啞道:“越兒·······懇請母後用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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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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