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雨夜暗探

第21章 雨夜暗探

?軒窗外雨聲淅瀝不斷,近半月的調養,越的身子已逐漸恢復。這天,呂尚子將他從床榻拖下來,拉到銅鏡之前幫他梳着散亂多日的一頭長發。越任他擺弄,不言不語,只是愣愣的看着銅鏡中那張絕美的臉,恍若初識一般。為了讓逐漸恢復的越不想前塵舊事,尚子和軒子二人小心翼翼,盡量用閑事去讓他忘卻心事。束好發,他們便搬來案台,鋪好紙張,將越拉到案前,讓他作畫自娛。怕他稍顯煩悶,一行人便陪同他去廊中閑逛,

如此一連幾日,宮人都心照不宣,默默陪同,而越依舊不言不語,全都聽從宮人的安排。這樣的越似乎擺脫了舊日之事,但細心的呂尚子逐漸發現,現在的殿下不僅僅痴,而且,愈發的呆傻了。他原本就氣質沉靜,眉眼憂鬱,如今,更顯沉默寡言,沉鬱更甚。那晚之事,雖然他從未提及,猶如忘卻了一般,但是,隨着越前後的變化,尚子便清楚的知道,他並非忘記,只是不願提起罷了。

每日端上來的膳食他都自己沉默的吃,吃完便按照宮人的安排作畫自娛,或撫琴,或讀書,一切都一如既往,只是,這樣的越太過沉默寡言,他做着自己的事,卻沒有任何意願,看似表面恬淡,安靜聽話,和從前那個俊美異常的翩然少年無異,實則卻更像是具毫髮無損的行屍走肉。

從前無論做何事,他都不喜歡有人跟着,但如今反倒不在意,或許有人陪同會讓他無法再黯然神傷,可是,那日廊中漫步,越披着披風步伐緩慢,瞧見了雨打梨花之景,便駐足停留良久,看着那顆雨中的梨花樹,雖面色如常,可眸子裏卻多了幾分黯然的傷情。那時,呂尚子隔着水霧看着他的身影,清絕落寞,便知,那夜之事,殿下還是被傷到了。

一日,班念烈前來看望,見到悵然若失的越,把脈時,便知外傳風寒是假,體虛乃是心中的鬱結之氣作祟,便帶他到後花園散心。

小雨淅瀝,院內花香依舊,可人的花瓣上沾染着水珠,顯得更加嬌艷。煙雨迷濛,霧氣繚繞,杏花樹下,花瓣散落了一地,卻還留有陣陣幽香。

越駐足,看着從枝頭紛紛掉落的花瓣,腦海里莫名的浮現了那日楚服於杏花樹下猛然轉身的情景,杏花緋紅,映襯的她傾國亦傾城。

“花開枝頭,是何其的傲然,可是,這不懂情義的煙雨卻痴痴糾纏,不該,不該啊。”看着枝頭殘留的花瓣,班念烈嘆惋道,良久,他扭過頭看着面容蒼白的越,沉聲道:“越兒,你可否告知夫子,心中這鬱結之氣究竟是因何事?”

暗自趕走腦海中的荒誕想法,心裏苦笑兩聲,越喃聲道:“有勞夫子記掛,並無何事,只因越兒本性如此。”

“自古醫病講究對症下藥,心中之病更是如此,需究其心結,探其本質,方可尋求心藥,可你這竟是事出無因,全是本性若此,而本性卻是最難移改之事,讓人毫無解救之法,難,難啊!”

說罷,班念烈便邁步離開了這滿是花香之地,越兒抬眼看了一眼地上的殘花,便也跟隨他出了後花園。

園外,等上追來的越兒,班念烈看着他,呼出一口氣,沉思了許久,開口道:“越兒,情之一字,諱莫是相思,夫子知道你心中有有位伊人,只是不願提及,但是,你自幼便心性薄涼,還有這經年不化的憂傷,實在不宜動情,更何況,你身為大燕的太子,切莫太過兒女情長。”

聽罷,越俯身一拜,道:“夫子教訓的是,越兒謹記在心。”

看着班夫子遠去的身影,越轉過身,重新回到後花園內。雨聲淅瀝,打在油紙傘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抬起頭重新看着枝頭的杏花,縹緲的煙雨,花瓣傲然開放,如此美好的春景,卻不知為何又觸動了他敏感的情思。伸手接住冰涼的雨水,喃喃道:

“滿樹玉瓣,何其傲然,而你卻痴痴糾纏,當真是不懂情義?”

“殿下,春雨微寒,我們回宮去吧。”一旁的呂尚子趕忙勸慰道。

“是該回去了。”

越收回目光,踩着滿地的殘花上,悵然若失,緩步離去,眾人跟隨在後。

夜下的廣靈宮,一片冷寂,園中的那一樹梨花在雨水的沖刷下,掉落了片片花瓣。將羹湯裝進食盒,披了披風,蓉兒幫水寒撐起傘,兩人便走出了宮門。

“看,我們娘娘這又三更半夜的出門,也不知道是幹什麼去了?”

“是啊,手裏還提着食盒呢?”

“都小聲點。”一個姑子壓低聲音,將其他人聚攏過來,低聲道:“前幾個月我還見蓉兒一大早就鬼鬼祟祟的出門去了,她手裏提着的正是我們娘娘親手做的羹湯,我心裏納悶,便時刻留意着,就在除夕之夜,咱們娘娘又獨自出宮,我便跟了過去,只見后花園裏,娘娘和一個男子一起放着孔明燈呢。”

“這麼說娘娘與人私通之事是真?”

“這些個日子,大王整日陪着有了身孕的王後娘娘,很少來我們宮中,咱們娘娘又年輕,我看保不齊。”

夜下的走廊,小廚房裏閃着微暗的光,幾個姑子瑟縮成一團,小聲的議論着。

細雨連綿的夜晚,空氣里滿是潮濕的味道。

聽到敲門聲的呂尚子撐開傘,走到大門處,開了門,看見了那來人後,便露出了憨實的笑容:“寒妃娘娘,您請進來。”

一路走到殿外,水寒隔着軒窗看着那殿中晃動的燭火,心裏上升起莫名的暖意。收了傘,蓉兒幫她整理衣物,輕拍着她披風上沾染的水珠。

“娘娘,殿下此時正在作畫自娛,您隨我進來吧。”

在尚子的帶領下,水寒走進殿內,便看到了席地端坐,專心作畫的高越,背影清絕落寞。燭火微顫,香爐里青煙繚繞,還是那一種熟悉的暖香,和當日他們一起在中和宮時,所燃的一樣,淡雅迷離。

“殿下,寒妃娘娘來看您了。”

聽見尚子的提醒,越執筆的手驟然停止,待到反應過來,方緩慢的抬起頭,隔着煙霧看着來人,緩聲喚道:“水寒。”

“殿下,您糊塗了?可不能直呼娘娘名諱。”

“你怎麼來了?”不理會尚子的提醒,越放下手中之筆,輕聲問道。

“前些日子殿下染了風寒,尚子便經常去廣靈宮拖蓉兒幫他做一碗川貝雪梨羹,近幾日卻沒有過去,我心生好奇,便親自將羹湯送了過來,順便看望殿下。”

來到案前,水寒打開食盒,將裏面的羹湯取出來,端給越,輕聲道:“還幸虧路上走得快,還冒着熱氣,殿下,您趁熱喝吧!”

越起身,看着那碗羹湯,接過來,喝下一口。軟糯香滑,甜而不膩,還是一如既往的熟悉味道,便放下手中那碗羹湯,柔聲道:“水寒,不是告訴過你,既已身為妃位就不可在洗手做羹湯了么?可你倒好,不僅做了還連夜給我送來,倒是沒記住我所說過的話。”

“那日在湖心亭,殿下也是染上風寒,水寒邀您去宮中喝一碗川貝雪梨羹卻遭到了拒絕,如今,殿下體虛又是因風寒所致,我便不請自來,順便將做好的羹湯給您送過來。”

“那你倒是不怕被其他妃嬪宮人恥笑了去。”

水寒端起那晚羹湯,呈到越的面前,聲音平淡堅定:“他人的看法,與我有什麼相干,水寒不是不記得殿下說的話,只是在水寒的心中,永遠清楚的記得兒時殿下或因風寒發虛,或因鬱結煩悶,都會喝上一碗水寒親手做的川貝雪梨羹,所以,就算如今身為妃位,聽到殿下病於床榻,還是想親手給您做上一碗羹湯。”

話語輕柔,卻喚起了深深的回憶。雨聲淅瀝,燭火微顫,越看着面前同齡的女子,目光逐漸柔和了起來。他抬手緩緩接過她手中的羹湯。

“水寒,你有心了。”

水寒抬頭看着面前這個男子,他面容清俊疏淡,秀美絕俗,只是眉宇之間隱含一種陰翳之氣,讓人心疼。她猶記得兒時的他們,在和暖的中和宮內,嬉戲玩耍,那時,她還是他的婢女,那時,小越兒臉上的笑容還是那麼的爽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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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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