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往事迷離

第20章 往事迷離

?白雪覆蓋的宮殿,她帶着越兒行走在園中小道上,一路的寒雪冷寂,伴着鳥兒的歡快嬉戲。越披着斗篷奔跑在前面,腳步歡快,一會兒把玩着地上的雪,一會去追趕空地上覓食的鳥兒,此時的越,如同齡的孩子一樣,歡樂至極,笑容無憂,楚服跟在身後,小心照看,一邊提醒着他慢點。

松柏樹下,在前方奔跑的越猛地摔倒在地,後面的楚服見狀,趕緊上前,低聲問候,誰知越抬起年少稚嫩的臉龐,衝著她露出狡黠的笑容,便抬手晃動着松柏垂枝,樹上白雪簌簌落下,掉入脖頸,出來深深的涼意,楚服趕忙抬袖遮擋,低聲輕喚他的名字。

落雪停止,越兒將抬袖躲避的楚服扶起來,她睜開眼,看着站在面前的小越兒,他笑容明媚,眼珠純凈,垂下的頭髮上沾着少許雪,心中沒有絲毫怒意,只是便抬起手,將他身上沾染的白雪拂去。

問梅苑中,花枝重疊,紅梅凌寒開放,傾吐陣陣幽香。興奮的小越兒迅速竄入梅林,他提着身上的斗篷,穿梭在林間,睜着清澈的眼睛看着枝頭的花朵,低垂的梅枝摩擦着他的臉,傳來積雪冰涼的觸感。

楚服立在林外,看着成片的梅花,也看着歡快穿梭於花林的小越兒,輕嗅着園中的幽香,唇邊笑意清淺,冰雪映襯着她的臉,絕美無比。

那時,在清寒冷寂的燕王宮中,她伴他成長,而他亦伴她度過冷寂無邊的深宮歲月。

除夕前夕,陌上梅花開的正好,郊外的百姓都在田壟間祈福折梅,垂髫的孩童穿着粗布棉衣在雪中歡快的奔跑,一片和樂之景。第一次出宮的越,剛到郊外,看到這般景象,興奮不已,便竄入梅林,夾雜在尋常百姓間,歡快的奔跑着,像一個尋常人家無憂無慮的孩子。

楚服及宮人立在郊外,她看着穿梭於梅花林的越兒,此刻,他的臉上是明晃晃的淡然,映襯着紅梅花瓣,歡快的奔跑於阡陌之上,是那樣的意氣風發,清新俊逸,不禁讓她心間一顫。

陌上少年人如玉,長成公子世無雙。她喃喃的念着,腦海里已經將他的年幼的臉牢記在心。日後,他若出城學騎馬,她定靜立城牆高台之上,看着那在冰天雪地的郊外策馬奔騰的清秀少年。

逐漸長大的越,愈發的清秀俊美,出塵無雙,燕王宮上上下下的女子都為他的美貌暗自傾心。那時年少的越歡快的奔跑於燕王宮殿前的長廊,一笑傾城,舉手投足之間皆是貴族氣質。只是,那時,越兒年少,尚且不懂得宮女暗送的秋波,對於陪伴在身邊的女子又都極為溫和尊重,不論年長年少,都通通喚其為“姐姐”。

那個時候,在這幽深冷寂的燕王宮之中,有一個年輕俊美的少年伴在左右是斷然不會孤獨的;那個時候,自幼養在深宮之中的女子,正值青春年華,多年和一個翩然少年朝夕相處,又豈能做到心如止水?

終日面對着這樣的越兒,到底她還是動心了。燭光下席地同案書寫,對着軒窗共讀《詩經》,清寒的深冬踏雪尋梅,她都始終壓抑着那心底暗自滋長的感情,以人母之身份與他相處,行禮得當,不顯露分毫有違倫理的情感。而尚且年少的越兒,情竇未開,完全沒有覺察到在他讀書作畫時,一旁的楚服暗投的目光,那道目光,柔和深情,隱忍無奈。

心底暗自滋長的情感讓楚服陷入了煩惱之中,她乃大將軍楚珂之女,又為大燕國的王后,對一個聲聲喚她母后的少年產生感情,實屬不該,更是荒謬。萬分無奈,萬般矛盾,胡思亂想的楚服半卧床榻,久久不眠,直到天空破曉,方才睡去。

天亮被秋藤叫醒,說太子高越前來拜會,睡眠不足以至暈暈乎乎的楚服一聽,心中又是緊張,又是欣喜,顧不得蓬頭素妝的避諱,披着薄衫,出寢宮前去迎接。當她看到越年少純凈的目光好奇的盯着自己看時,心中頓時泛起欣喜之情。

那天的楚服,毫不避諱,帶越兒走進了寢宮。她自然的束髮梳妝,輕掃峨眉,施鋪粉黛,溫婉動人,同時也覺察到了越那好奇痴戀的目光。

如此一來,便有了日後有悖倫常的孽緣。她巧用閨閣女子的風情,讓年少的越兒開了情竇,動了心思。只是,她猜中了開頭,卻無法預料結局。

隨着越兒的逐漸長成,那份依賴逐漸轉化成了深深的依戀,原本最初的心動也演變成了濃濃的情意。但是,不同於她久居深宮之中的隱忍與對待情感的豁達,年少的越兒雖然氣質沉靜,但他的骨子裏沉澱着張狂和任性,在平淡生活的壓抑下,更是唯獨為愛流露出不顧一切的張狂。

這種不顧一切的張狂,讓楚服心悸。因此,便有了日後的種種,讓兩人都身心俱疲。可是,就算她冷落他,廢除與他的母子關係,並將他驅趕出宮,也只是為了兩個人都能在宮中好好生活下去,那些年的朝夕相處,日夜伴讀,彼此陪伴的時光,她又怎能不曾心動過呢?

那日除夕之夜,她見到披雪歸來的越,心中甚是暗喜,畫像上滿載的情意迷亂了她的心智;那一夜的纏綿,是她對越的情動,更是她對自己的多年來壓抑情感的放縱;而那夜的越,只不過是被香爐里輕燃的催情香料給迷亂了心智,卻背負了最深重的罪業········

········

“娘娘,事已至此,過去的就都讓它過去吧,現下您身子虛弱,斷不可再想這些傷心勞神之事了。”

秋藤低聲勸慰道,卻毫無用處,只得無奈的靜候一邊。楚服半卧床榻,兩眼無神的看着屋內晃動的燭火,眼中無淚,卻愈發的茫然空洞。

軒窗上樹影斑駁,夜風徐徐,空庭冷寂,慘白的月光灑在地面,猶如凄冷的寒霜。

東寒宮中,月光灑落進殿,寢宮內,素色帷帳隨風飄揚。床榻上的越眉頭緊皺,又陷入了夢魘之中,那夢魘如魔咒,反覆糾纏,痛虐着他的身心,而他卻又似乎貪戀着那自虐一般的快感,沉浸其中,遲遲不肯醒來。暗夜下,依稀的往事化作一滴淚,從他那的眼角悄然滑落。

連綿幾日的陰雨,整個皇城都籠罩在一片水霧之中。天氣微涼,宮中行人甚少,片片杏花落了一地,讓這原本冷寂的深宮顯得更加沉寂。

接連昏迷了幾日,高越清醒了過來,他睜着眼睛,愣愣的盯着軒窗下的素色帷帳,久久不發一言,靜守在一旁的呂尚子輕聲和他說話,他神情淡漠,依舊不答。喂他飯食,他起身吃了幾口,便又側身躺下。

儘管如此,看着主子醒來的呂尚子甚是高興,吩咐宮內上上下下都仔細的打點着,一群人整日守在殿中,悉心照料,陪伴着沉默無言的越,為了讓他多進食,尚子多次跑去廣靈宮,拖蓉兒幫忙做一碗川貝雪梨羹,端給自己的殿下飲用。

一日,尚子將這羹湯端上來的時候,越看着碗中散着清香的湯食,怔了好久,方開口問道:“這川貝雪梨羹,那裏來的?”

聽見他開口說話,尚子高興不已,露出憨厚的笑容,道:“奴才托廣靈宮的蓉兒做的,殿下喜歡吃這個嗎?不如改日再請蓉兒姑娘·········”

“尚子。”越打斷他的話,用極低的聲音,急切的問道:“尚子,我昏迷的這段時間,有人來看望過嗎?”

“沒有。”尚子看着他,“殿下在中和宮出事,秋藤姐姐吩咐過了那天的事誰也不許往外透露半句,所以,他人都不知道殿下正在昏迷之中,對了··········”

“怎麼了?”

尚子側腦沉思,想起了什麼似的,道:“前些日子奴才去廣靈宮尋求做羹湯的方,碰到了寒妃娘娘,她向奴才問了幾句,奴才便借口說殿下偶感風寒,娘娘記掛,便來看過一回。”

蒼白的臉又恢復的寧靜,幽深的眸子逐漸暗了下來,他靜靠床頭,鬢邊的發垂落臉龐,靜默了良久才輕啟薄唇,落寞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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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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