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毒風景線(3)

煙毒風景線(3)

在國民黨的機關,工作人員吸毒也很嚴重。如在四川靖華縣,縣長劉紹諸是個大煙鬼。在他的帶領下,縣政府職員15人中,有11個煙鬼。當時人稱縣政府有12支槍。這個縣政府,與其說是個政府辦事機關,還不如說是一個大煙館。的確,在政府辦公的地方,16個人有12個吸大煙,怎麼能不是一副大煙館的情景呢?

機關里國民黨官員吸煙,當然不同於升斗小民了。他們是治人者,有一大套理論。如曾任國民黨重慶行營秘書長兼第二廳廳長,主管四川禁煙的楊永泰,家中就常點着了煙燈。一次,他擺好煙盤,點着煙燈,躺在煙榻上吞雲吐霧,好不自在,多麼得意!這時,有人去找他。他得意忘形之際,大談自己對吸煙的見解。他很全面地說:“煙有百害,吸上了癮,就等於廢人。但利害是相循的,最壞的事,亦有好處可取。煙的功用,有幾個字,就是‘祛小病,伴寂寞,助思考’。人患傷風咳嗽小疾病時,吸幾口煙,立時可愈,比服藥還見效一些。當無聊時,感覺苦悶,尤其是風雨之夕,故人不來,一榻橫陳,挑燈作伴,有無窮樂趣。要用腦筋,研究問題,如思想滯澀,吸上點煙,神經受着刺激,立即心花怒放,左右逢源,可助思維。這是煙的功用。不過,功用很小,害處太大,我們應該把它禁絕。”這個禁煙官員,吸大煙是為了研究問題,大概是為了研究禁煙問題吧。其厚顏無恥,真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由此,我們聯繫到靖化縣全縣政府16名職員,12支煙槍的事實,是不是可以說,該縣政府也是為了公務,為了研究問題而吸煙呢?如果是這樣,那麼這個縣的政治可以說是鴉片政治了。

在鴉片泛濫成災的湖北西部,有的整座縣城都沉浸在大煙的迷霧之中。徐鑄成在《報海憶舊》中講了這樣一件事:解放前,湖北省教育廳有一位姓向的視學,一次去湖北省西部一座最大的縣城去視學。上午九點已經過去,這個縣城還是一片寂靜,沉睡未醒。只聽見一名更夫有氣無力地敲着鑼,一邊穿街過巷,提醒人們起床,他敲一聲鑼,“喊”一聲:“九點敲過了,該起床了。”視學出去一看,更夫也不斷打着哈欠,鼻涕眼淚直流,明顯是一個睡意濃重的煙鬼。而更夫敲過了,縣城仍是死一般的沉靜,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姓向的視學決心解剖麻雀,搞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便順路走訪了這個縣城最大的一所中學。這個中學也是一片沉寂,直到九點半了,學生、教師才懶洋洋地踱進了教室。因為省城來了視學,他們才強打精神,按時上課,但是,這是怎樣的一堂課呢!台上教師瘦骨嶙峋,肩聳背彎,呵欠連天,眼淚、鼻涕不停地流;台下學生一臉青灰,無精打彩,也是哈欠連天。如果不是站在教室外面,人們還以為是哈欠大合奏呢。

姓向的視學檢查完學生上課的情況,又來到了學生的宿舍。只見每張床鋪都鋪着潔白的新床單,顯然校方為了應付檢查,作了認真的準備。然而,走近細看,幾乎每張床單上都有一些焦洞;掀起床單一角,一副煙盤赫然映入眼帘。視學見此,臉色陰沉下來,連續查看幾個床鋪,差不多都有大煙具。負責學生宿舍的舍監很尷尬,訕訕地說:“這是多年留下的惡習,我們正設法勸誡!”

是的,這惡習是多麼沉重啊!整座縣城在鴉片煙的“香風毒霧”熏陶下沉睡未醒,一所中學的課堂上哈欠連天,此呼彼應。又是多麼可怕的風景啊!然而,這是多麼常見的景觀。在北京,在上海等大都市,每年夏天的晚上,空氣中都散發著大煙的氣息。

最令人吃驚的鴉片風景,莫過於上海大亨杜月笙為慶賀杜家祠堂落成大擺鴉片宴,一天竟消費了5000兩鴉片煙膏。杜月笙出身貧寒,本是上海浦東的一個小“癟三”,參加幫會後逐步發跡,成為海上三大亨之一,也贏得了不少社會職務,如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的少將參議、上海地方協會會長以及幾十個銀行的董事長、理事長等。有了錢,有了勢,也有了社會地位,杜月笙也要光宗耀祖,為杜家祖宗爭光。1930年春,杜月笙集資了50萬銀元在浦東高橋興造“杜家祠堂”,次年祠堂落成。為此,杜月笙舉行了盛況空前的大典禮,向社會各界要人發出了請柬。屆時,蔣介石、徐世昌、段祺瑞、曹錕、吳佩孚、張宗昌等饋贈賀匾,中外來賓一萬餘人前往行賀禮。“四大名旦”、“四大坤旦”等京劇名角唱了三天堂會。臨時搭起的席棚內,擺上了兩千餘桌酒席,1萬餘客西餐。更為惹人注目的是,一字排開了幾十張煙榻,由杜月笙的裝煙手郁詠馥負責從煙館內臨時調來28名扦子手,專門侍候客人抽大煙。杜家的大煙當然是陳年宿膏,扦子手也燒工考究,技藝超群。參加祠堂落成典禮的煙鬼們豈能放過這大好時機,不一飽口福呢!於是,客人們輪流前往煙榻,一排排躺下,由扦子手服侍吸煙;這一批過足了癮起來走了,另一批馬不停蹄地走了過來……就這樣,典禮的第一天就吸掉了5000餘兩大煙膏。一連三天,共吸掉了8000餘兩煙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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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社會史:煙毒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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