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毒風景線(2)(圖)
先看一看全家吸煙的情況。四川是產煙土的大省,吸食鴉片很普遍,幾乎所有人家都備有煙具,或備自己吸食,或用以招待客人。上世紀30年代,重慶白象街住着一名律師,名叫吳學禮。吳家五口人,人人都吸煙,他的妻子、父親、母親和內弟,都是煙民。每天夜裏,人人高卧煙榻,懷抱煙槍,吞雲吐霧,不覺東方之既白,方才過足了煙癮,放下煙槍,上床睡覺。因此,第二天上午11點鐘,一家人仍高卧不起。吳學禮的鄰居,是一位小學教師,見此情景,寫了兩首打油詩,諷刺吳家,奉勸吳家。他在一首詩中寫道:
律師吳學禮,日高猶未起。
川膏與雲土,一天幾兩幾?
在另一首詩中寫道:
一家五口人,個個點煙燈。
神仙吹玉笛,香霧帳中騰。
在四川,在全國,像吳學禮這樣一家幾口人都吸食大煙的並不是個別現象,而是大有人在。如在內蒙古的某些地區,一些有錢人家的老子吸煙,全家人為之忙前忙后,體貼周到地服務。“媳婦們燈前打煙露笑容,姑娘們端茶獻殷勤,還有那跑跑的二不小後生”。這種吸煙圖景,還頗有“天倫之樂”的意味,然而這是怎樣的一副“天倫之樂”圖啊!
在江蘇南通單麻子橋,全家吸食鴉片,搞得傾家蕩產,大有人在。如有一個叫葛德連的人,既開茶館,又開酒店,生意頗興隆;他還聚賭抽頭,收入很可觀。葛德連抽鴉片上了癮,又勸說其妻子“有姑娘”一塊吸,不久夫唱婦隨,夫妻二人齊頭並卧,一遞一口地吸將起來,他們二人沉浸在煙毒之中,生意也顧不了許多,不到三年的功夫,茶館、酒店全關門歇業了。以前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家財,也化成了繚繞的煙霧,揮霍一空。不久,他們就失去了生活來源,尤其是沒有錢抽鴉片煙了。這夫妻二人一狠心,竟然把已許配人家的女兒“芹侯”賣給了妓院,得到了七十塊銀元,又吸上了幾天的大煙。錢花光之後,他又將自己的六間草房賣掉了,不幾日賣房子的錢也抽光了。以後,葛德連再也沒有什麼家產可賣了,於是打起了妻子“有姑娘”的主意,讓有姑娘賣淫,以賣淫的錢養活二人,滿足二人的煙癮。過了一段時間,有姑娘不見了。有的說葛德連把妻子賣給了人家,有的說有姑娘自己跑掉了。鴉片搞得這一小康人家傾家蕩產,賣女兒、賣妻子,家破人亡。然而,這種慘景並不只是一家一戶,而是很多的。僅單麻子橋,就因為一家人吸食大煙,就使本來富裕的生活變得貧窮無以自存者大有人在,有的傾家蕩產,走投無路;有的喪盡天良,賣妻子,賣女兒,逼迫婦女賣淫;有的鋌而走險,淪為盜賊,土匪;有的葬送了性命,倒斃街頭。
吸煙俱樂部,則是武漢煙土大王趙典之在民國年間獨創的鴉片風景。趙典之利用大同旅社,廣結官府,同北洋軍閥的許多官僚、軍官沆瀣一氣,吃酒賭博,擁妓嬉戲,搞得烏煙瘴氣。為了避人耳目,他在皮業巷八號另闢一俱樂部——一個大煙俱樂部。這裏巷僻室雅,不易招人注意,裏面設有秘密房間,室內佈置得富麗堂皇,擺放着豪華的整套煙具。一些富商巨賈、達官貴人,如財政廳長、榷運局長及大小軍官,是這裏的常客。他們在這裏吞煙吐霧,甚至可以招妓侍煙,一手拿着煙槍,一手摟着妓女,吞煙吐霧,**嬉戲,醉生夢死。這裏還設有賭枱,賭博一項,更是紙醉金迷,籌碼下注,豪侈大氣、一擲千金。在這個俱樂部,隱蔽、豪華、吸大煙、嫖娼妓、賭博,集於一身,構成了特有的煙、賭、娼一體的風景。
在日偽佔領時期,熱河省大量種植鴉片,煙土泛濫成災,其中,凌源縣四官營子村,全村有80餘戶,吸大煙、扎嗎啡的就有74戶;全村共有359口人,吸大煙、扎嗎啡而成癮、以致於煙毒離不開的人就有136名,多達百分之40%。因吸煙毒、扎嗎啡而傾家蕩產、賣掉妻女的,有3戶。煙毒癮發、中毒致死的有20人,其中男性14人,其中女性6人。還有54戶、80口人,因吸食大煙、扎嗎啡,窮得無法維生,不得已離村背井,逃荒要飯。村子裏很多勞動力染上煙癮后,成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喪失了勞動能力的廢人;有的婦女因中煙毒太深,喪失了生育能力;有些孕婦有煙癮,結果生下了先天帶癮的嬰兒,剛生下來,就得往嘴裏噴煙,否則就哭鬧不止,無法食乳。(參見田果如:《日偽在熱河製造的煙害》,載《近代中國煙毒寫真》)這個村子,是一個典型的鴉片村。在這裏,我們看到了人類所有的苦難:傾家蕩產;賣兒賣女賣妻子;離鄉背井,逃荒要飯;喪失勞動力、成為廢人、死人……這些苦難都是煙毒造成的,這苦難的風景,構成了悲慘的“鴉片風景村”的衰敗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