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情人》三十六(2)
劉雪婷和吳崇良從一處民房走出來。這段時間,她已消瘦到極點,把孩子交回給范之勛之後,她大病了一場。當那天在機場的時候,她想最後在自己的心中為范之勛保留一點愛和尊嚴時,范之勛毫不留情地當場粉碎了她的幻想,她無法想像,當一個人嘴裏說著愛一個人時,怎麼會用那些難以想像的方式去傷害她,侮辱她。她躺在床上,無論是發燒還是發冷,總是想着同一個問題:自己追求自己想要的愛情,難道有錯嗎?如果有錯,錯在哪裏?她不奢望他給她婚姻,不奢望他和她一輩子相親相愛,不奢望自己最起碼的愛的權利,甚至不奢望……
她病着的時候,潘淵沒日沒夜地照顧她,有時候她真想讓他離開,甚至叫他滾;她不喜歡另外一個人總是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看着自己,沒有距離,沒有尊嚴,甚至連最簡單的禮貌都省略,不是她不懂這些,而是覺得這所有的一切在他身上用不着。
同學們陸陸續續地來看她,所有人都避而不談范之勛,不談她的兒子,她也是,就好像這世界上從來都不曾存在過范之勛一樣。但任何人心裏都清楚,那是她心裏最痛最軟的地方。慢慢地,她能吃一點粥了,也可以偶爾地說笑了,甚至還有一次和同學們到何韻的飯店裏吃大餐,但是,只能在她的眼神里探到究竟,心如死灰於形容她是再確切不過了。
我是燦爛的煙花,你為我點燃一瞬,我為你死亡千年!
“雪婷,有句話我不知現在說出來合不合適,但我希望你能聽得進去,給潘淵一個機會吧,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愛你超過他了。”吳崇良叫司機把車裏的空調開大一點然後跟劉雪婷說。
“我這樣子,還有什麼資格談愛情談機會,這輩子就這樣過吧!”劉雪婷淡淡地說。
“我問你,難道這麼多年你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你不必急着回答,想清楚再說。”吳崇良說。
劉雪婷沉默不語,過了良久,說道:“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他,甚至曾經還喜歡過他,可總是在還沒來得及等我喜歡他多一點的時候就愛上別人了,他給我的感覺太淡,太穩。而且,也許我明知道他太愛我,我就無法關注他多一些;偶爾我還想過,如果他對我冷淡一些,或者我並不是那麼快地知道他深愛着我,也許我早就接受他了。”
“你知不知道?當你把房子按揭存摺交給他,他一下子就存了五萬進去,天天盼望着錢能少掉,那樣就證明你暫時不缺錢花。我說找人把房子租出去,他差一點要跟我拚命。而且,還有一件事本不該我告訴你,連他公司買的人保,他寫的受益人都是你的名字,說實話,如果不是同學,不是親眼所見,我無法相信世上有這樣的男人。”吳崇良說。
“可是,我就是沒辦法愛上他。”劉雪婷搖搖頭。
“那是你從來沒給他機會。”吳崇良說。
“或許吧,可是一想到要跟他過一輩子,我就覺得……就覺得——怎麼說呢!打個比方,我現在想去北京,可是他幫我買的是去上海的機票,感覺就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劉雪婷好像上課時被老師追問而又只朦朧記得答案大意的在記憶里辛苦搜索合適的詞語的迷茫學生。
“雪婷,你知不知道?其實你一直在玩一種遊戲,一種征服的遊戲,或你征服別人,或別人征服你;你的愛就是在征服和被征服過程式中產生或消亡的,你的初戀情人在征服你的過程中反被你征服,所以你放棄。范之勛征服了你,你還在這個遊戲裏面,你不甘心他僅僅是為了孩子就可以把感情置之度外,所以一直放不下。至於潘淵,在你和他玩這個遊戲之前,就自動繳械,你的征服**沒有得到滿足,所以你對他提不起興趣。”吳崇良冷酷地說。
“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劉雪婷轉過身去說。
“可是你不知道你最需要的是什麼,你只是個小女人,跟着感覺稀里糊塗往前走的小女人。其實人生除了愛情,還有更重要的東西。”吳崇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