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黑化弱女

第七十七章 黑化弱女

幾乎是顫抖着攥緊那布條,不可置信地又讀一遍,凝目,咬唇,旋即翻身而起,逕自出門去了。

那髮帶上清楚明白寫着要加害青兒,要孟驚鸞孤身一人去樹林相會,戌時前若未至,便要她死。

心繫青兒,孟驚鸞一路跑的飛快,也顧不得那些弟子的異樣目光,將出善後堂前門時,一個漢子攔住了孟驚鸞,“喂,你哪兒去?”

孟驚鸞此時此刻已經心急火燎,哪裏還有功夫解釋其他?後退一步,對他喝道,“讓開!”

那漢子眉頭一鎖,語氣也有些不善,“這都什麼時辰了,你要出善後堂,可有真人許可?若是沒有,趁早回罷!”

孟驚鸞焦急不堪,狠狠攥拳,四下環顧一圈,點頭,佯裝兇狠模樣冷笑,“好,好,你既不讓,休怪孟驚鸞出手無情!”

言畢一把抽出宋紫棠給孟驚鸞的小巧匕首,兩步躍身上前,正沖他面門砍去,那漢子見孟驚鸞一副凶神惡煞拚命的架勢,登下忙不迭斜閃一側,誰知孟驚鸞只是虛晃一招,他這般一讓,孟驚鸞尋個空隙便逃了出去。

心跳如鼓,足下生風。夜間寒風料峭,不住灌入領口,孟驚鸞的額際反生一層薄薄冷汗。

難怪,難怪今日清掃上下的時候不見青兒,那時便該起疑。

可……可這會不會又是誰人佈下的局,引孟驚鸞上套呢?

所經歷的一切,好似棋盤,一步一步,都有誰牽引着,被迫行走。

已至那樹林邊緣,腳步漸緩下來,孟驚鸞四下警惕觀望着,一步一步,順着青石小徑走向密林深處。

這般光景,倒教孟驚鸞不覺想起了當初去太平鎮,和林昊深夜追蹤鮑樂的情形了。

月色被烏雲遮去了大半,剩餘灑下的餘光晦暗可憐。林間是颯颯寒風,那交疊橫亘的枝椏好似鬼物伸展開的爪牙,瑟瑟揮舞着的怪影,投在小路上。

行至孟驚鸞與宋紫棠會面的假山那裏,孟驚鸞停了下來,背靠山石,少假歇息。

四下靜謐無聲,愈是未知,才愈加恐懼。

那人遲遲不願現身,無疑是要孟驚鸞更加失策無措,好步步在他算計之中。

孟驚鸞待適才一路飛奔的喘息平復下來,心下暗自思量后,向著四下揚聲道,“躲躲藏藏什麼意思,不是要孟驚鸞來么?姑奶奶就站在這裏,再不現身,孟驚鸞便走了。”

死寂之中,孟驚鸞的聲音有些突兀,話音剛落地,不遠處的黑暗裏,忽然響起撫掌聲,伴着笑意傳來。

“師妹果然是重情重義啊。”

……男人?

孟驚鸞蹙眉看着四下逐漸圍上來的七八個弟子,待看清為首的容貌,心下一緊。

瘦高身段,白面含笑,細細雙眼滿是輕佻之意,可不就是先才一直糾纏着韓鳶,被迦羽當眾掌摑的擎彪長老之後——擎龍么?

孟驚鸞對這登徒子委實半分好感也沒有,緊盯着他,沉聲道,“是你綁走青兒,她人在哪兒?”

他笑着扳了扳手指,發出骨骼的輕響,悠悠道,“師妹好善心,自顧不暇,還憂心別人。”

孟驚鸞的手一直背於身後,五指攥緊的匕首被汗微微濡濕,心下自覺沉重。此時此刻青兒下落不明,多半落在他們手中,而孟驚鸞修為全無,休說一群人蜂擁而上,便是擎龍單打獨鬥,只怕也難保其周全。

怎麼辦?

“擎龍,你孟驚鸞素日並無交際,亦沒什麼愁怨,是誰指示你這麼做?”

他晃了晃頭,逐步向孟驚鸞逼來,面上輕佻的神色愈發不加掩飾,咧了唇角,嘿然笑着,“孟驚鸞啊,其實傾慕師妹已久了,你不必緊張,孟驚鸞知道師妹此刻形勢窘迫,不若從了孟驚鸞,那青兒自然安然無恙,如此豈非皆大歡喜?”

四下隨從竊笑頓起,不言而喻的深意在每一個人的笑聲中流轉,孟驚鸞一聽這油腔滑調的浪蕩言語,便自心底陡然而生一股憎惡,環視一周,卻仍舊不見青兒。

“果真?只怕……”

孟驚鸞低着頭,小聲呢喃了一句什麼,擎龍涎皮笑臉地湊了過來,那白面聚孟驚鸞不過三尺之外,“嘿呦,師妹說什麼,師兄聽不見……”

“孟驚鸞說,只怕你有那個賊心,沒那個本事!”

孟驚鸞緊攥已久的匕首隨一聲冷喝猛然高舉,迅疾如電般逕自向他脖頸砍去。

刷!

擎龍雖是輕佻,習武之人的本性還是讓他下意識躲閃開去,那一刀未至脖頸,竟從他面門劈下,霎那間寒光一閃,血流迸濺而出。

擎龍怔忡片刻,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拭去面上的血流,只是孟驚鸞全力之下,傷口頗深,那血浸染滿手,還是不斷湧出,滴滴答答順着他的下顎流淌,大半面龐都分外駭人,待及反應過來,他驚懼而怒不可遏吼出聲來,“賤人,你,你敢……!”

孟驚鸞舉着匕首一個一個地點過眾人,看着他們的面龐由猥瑣露骨的笑意,逐漸收斂成戒備與恐懼,冷笑出聲,“左不過是一無所有,孟驚鸞今兒便是死了,也拉兩個陪葬!”隨即猛地轉身直面擎龍,一字一頓咬牙出口,“第一個,就是你。”

憑他什麼算計,什麼幕後,去他娘的隱忍退讓,孟驚鸞怎麼能再次看到熟知的人被拿捏於他人掌中,卻什麼也做不了!

焦急與憂慮被久久置身於不見光的黑暗,終化作孤注一擲的瘋狂,那凝聚而來的,在胸口沸騰的熱流,是赤裸?裸殺人的慾望。

擎龍被孟驚鸞眼中迸發的寒意震懾,頓了一頓,緊跟着又似想到了什麼,嗤了一聲,神色陡然狠戾,“小娘們,你以為自己還身在南殿,被那姓李的高高在上捧在手心呢?告訴你,他早就不要……”

“你給孟驚鸞去死吧!”

孟驚鸞幾步飛身上前,高舉的匕首猛然揮下,那擎龍有了前車之鑒,腰身一旋避閃開去,抬手便扣孟驚鸞握住匕首的手腕,那力道甚大,腕間登時一陣酸麻,孟驚鸞咬牙吃下,將身飛轉,就勢滾入其懷中,抬肘便擊他面門,一擊不中,屈膝便向他胯下踹去。

擎龍面上,陰狠之色一閃而過。

未待孟驚鸞腳步落穩,他足尖勾在孟驚鸞被困的鐵索上,猛地提起,只聽聞鐵索撞擊的聲響,孟驚鸞趕不及反應,一個趔趄撲身,摔倒在地上。

糟了!

孟驚鸞一慌,忙就地打滾翻身而起,只是未及站穩,脖頸間被一道尖銳細長的冰涼抵住了。

“嘖嘖,擎師兄,這小娘皮還真是潑辣,動啊你,再動一下子試試看?”那挾持孟驚鸞的男弟子涎皮賴臉地笑着,匕首有一下沒一下輕輕划著。

擎龍拭去面上的血痕,神色逐漸陰狠,“敢教老子破相,哼……想見青兒,孟驚鸞便讓你好好見上一見!”

言畢揮手示意,立刻兩人轉身而去,不多時,自密密匝匝的林間粗暴推搡出一個少女來。

青兒!

孟驚鸞心下一緊,少女口齒被粗麻布團塞緊,看到孟驚鸞霎時瞪大了眸子,拚命搖頭。

“擎龍,以多欺少,以強凌弱,你算什麼男人!”孟驚鸞眼睜睜瞧着那群弟子流轉着意韻不明的神色,逐漸圍攏上去,肆意調笑,“放了她!”

他哈哈大笑,“喲,聽見么,小美人發火了讓放人,你們說,放得放不得,啊?”隨即笑意稍攏,緊盯着孟驚鸞,“別急,師妹,待爺們幾個玩夠了,再帶你風流快活!”

他此言一出,其餘幾個再無顧及,立刻磨拳擦掌,嘿嘿笑着擁了上去,將青兒拖去對面的假石后,山石遮掩了少女驚恐的神色,卻擋不住她凄厲絕望,被堵住口齒隱忍的叫聲。那邊立刻傳來衣衫撕裂的聲音,淫笑此起彼伏。依稀可見少女纖細的手腕被架起,拚命掙扎着。

孟驚鸞失神地,定定看着發生的一切,雙目眨也不眨,直至逼出酸澀充血的痛楚。

只是因為沒有家室倚仗,孟驚鸞們的生死就形如草芥嗎?

為何孟驚鸞始終當做信仰的,自以為世間再光明的地方,黑暗深處反更污穢骯髒?

孟驚鸞真的……真的是個妖孽,給身邊的人招災引禍的妖孽?

不……不能!

頑抗也勝過坐以待斃。

“擎龍,你是不是喜歡孟驚鸞啊?”孟驚鸞忽而輕輕地說出這麼一句來,然後逐漸轉過身,仰頭看他。

男人一怔,微微彎下腰,捏住孟驚鸞的下巴,笑道,“師妹這話是什麼意思?”

厭惡在心底拚命翻湧,指甲攥入掌心。

可是此刻的機會,是最後的機會。

他抬起孟驚鸞下顎打量的時候,孟驚鸞緩緩抬起眸子與他對視。

由起初的滿面憤怒,到垂首時恨意肆生。此刻孟驚鸞的滿面冷漠,一點點融化。慢慢勾了唇角,眯起眼睛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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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君有三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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