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夥伴
夢境中的超光眼看着來者不善的人類逃走，它的表面看不出任何異樣，但站在夢境中的我都能感覺到來自八駿妖力的不甘與無奈。
“你很討厭人類。”我說，“我有點能理解你為什麼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那麼冷漠了。”
“或許吧。”腦海中的超光說，“如果我沒有遇見那個孩子，恐怕我真的是討厭人類，不過現在我也說不準。”
那個孩子？翻羽說的那個孩子？
這時，超光的夢境突然暗了下來，深夜降臨，馬群安靜的聚在一起，站立着休息。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到我耳中，聲音來自距離馬群不遠的樹叢。
馬兒原本就是敏感的動物，即使在睡眠中也能感知到周圍的風吹草動，夢境中的超光馬上捕捉到不和諧的聲音，也將眼光投向樹叢，充滿警惕。
它是在擔心又有不速之客吧。我心裏這麼想着。
“哎呀，終於找到了。”沒想到樹叢中再次傳來人類的聲音，但聽起來像一個...小孩子？
超光聽到人類聲音后明顯一驚，眨眼的功夫就跑到了樹叢前。
一雙小手撥開樹叢，露出光溜溜的腦袋和圓圓的眼睛——果然，是個看起來只有十來歲的男孩。
沒想到對方是個孩子，超光也愣了一下，敵意明顯降低，可它漆黑高大的身軀在夜裏看起來可並沒有那麼...溫順。
“啊！”男孩剛鑽出樹叢就被一匹怒氣沖沖的高頭大馬盯着，眼神要多不友好有多不友好，嚇得驚呼出聲，好在他反應快，趕忙用手捂住了嘴巴——不要惹怒野馬，尤其是野馬群的首領，這絕對不是一句空話。
然而，剛才的驚呼已經吵醒了所有的野馬，大家前不久才被人類攻擊過，難免反應過激——馬兒們激烈的踩着蹄子，由於恐懼而喘着粗氣，甚至發出了微微的嘶鳴，如果不是超光及時用眼神安撫了馬群，恐怕這孩子早被嚇壞的馬兒誤傷了。
“這孩子是...”我忍不住問道，雖說心裏已經多少有了答案。
能出現在超光夢境中的人類，肯定不是只有一面之緣的傢伙。
還沒等超光回答，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所有的馬兒都大吃一驚——當然也包括夢境中的超光。
只見那匹漂亮的紅色母馬輕輕上前，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它緩步走到與超光並排的位置，彷彿沒有聽到超光一次次的警告一般，它看着男孩，輕輕俯下身，用頭部蹭着男孩的光頭，眼眸里露出一種別樣的感情，那是一種見到親人一般，溫柔的情感。
“晚霞...”男孩輕語，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紅色的母馬，可卻在超光不友好的鼻息下收回雙手。
紅色的母馬看向超光，眼神和表情不斷變化着，它們彷彿在用一種無聲的語言交流。超光從剛開始的急躁到不解，最後，黑色的駿馬轉過身默默離開樹叢，在它的示意下，其他馬兒也回歸安靜，再次閉上眼睛休息。
“那個孩子，是晚霞曾經的主人。”腦海中的超光說道，“晚霞，就是他給它起的名字，據說是因為它紅色的毛皮和晚霞一樣美麗。”
“...那匹紅色母馬是家養的馬？”我沒想到會是這種答案。
“算是吧，”超光說，“晚霞從出生起就受到這個孩子的照顧，說是一起長大的也不為過，但它和普通家養馬也不太一樣，這個孩子也是自然的孩子，他生活的方式和你們這種人類不太一樣。”
“自然的孩子...山裏的部族嗎？”我感覺自己又開啟十萬個為什麼的模式。
“你們人類是這麼描述的？那估計就是吧，這個男孩從出生起就一直被大自然滋養，和我們一樣住在星空下，摘取草露為食，據說他的家族也會打獵獲取食物，但他們遵循自然的法則，甚至能聽懂我們的語言。”超光說，“與這樣的人類一同生活的馬，更接近自然狀態的馬。”
“那匹紅色的馬...晚霞，看樣子不像是主動離開這個男孩啊。”我看到夢境中，紅馬親切的和男孩打着招呼，男孩不斷輕撫着自己的夥伴，說著某種我理解不了的語言。
“只是走丟了，”超光頓了頓，“應該說是被偷走了更貼切一些。”
它的話讓我想起了上一個夢境中拿着槍的人們。
“晚霞這種品相的野馬非常受人歡迎，有人趁着男孩家族的休息強行帶走了晚霞，”超光說，“晚霞是我見過最為善良的馬，或許和在人類身邊生活太久有關，它對人類有着一種莫名的信任和包容，從剛才它讓我不要傷害偷獵者就能看出來。但它還是能分辨出什麼情況有利，什麼情況應該逃脫，似乎晚霞被偷走後沒多久，它就趁着夜色偷偷跑了出來。”
“它沒有回家，而是誤打誤撞的來到了這個馬群。”我說。
“嗯，是這樣，它曾經的家並不是固定的某個地方，而是一直在走動，”超光說，“不過它沒有放棄，選擇加入馬群也只是暫時保護自己安全的選擇。”
“...你進入這個馬群前就知道晚霞不會長久在馬群中逗留？”我問道。
“當然知道，馬群中沒有秘密。”腦海中的超光似乎嘆了一口氣？夢境中的超光一直遠遠的望着男孩和紅色母馬，“但我沒想到的是，那個人類...那個孩子，真的來尋找晚霞，高地草場的夜晚對於這樣的男孩來說並不安全，一不小心就喪命也是有可能的。”
超光啊，人類也是有感情的。我在心裏說道。
“我當然知道人類也是有感情的，不過那應該只針對自己的同類不是嗎？”超光問道。
“並不是。”我看着夢境中的它，“人類對同類當然是有感情的，但不僅限於人類。所有的同伴之間都會產生感情，無論是人類還是其他動物植物。”
甚至是妖怪。我默默想着。
“即使知道可能沒有結果，或者會將自己陷入危險？”超光再次問道。
“我不能確定所有人類都會如此，”我答道，“但一定會有人，為了自己的夥伴去做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比如這個為了尋找晚霞而不顧自己安危的男孩，晚霞對於他來說，肯定有不同尋常的意義吧。”
超光沒有再回答，夢境中也逐漸進入沉默，安靜的夜空慢慢泛白，只有男孩和晚霞偶爾的細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