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太太團 十四(9)
健仔笑道:“誰不會玩老虎機?”
之後三個人一直結伴在賭場裏遊盪。這張桌子看看,那張桌子看看。賭場裏看上去也沒有什麼豪客,都是芸芸眾生。這期間,我一直都想和娃娃說今晚要喝紅酒的事情,但不知怎麼就是說不出口。晃了一會兒,我有些倦意,就對娃娃說:“回去吧。”
娃娃眨着眼睛:“也不到街上看看,買買東西?”
我說:“有什麼好買的,要買回到香港再買。”
娃娃:“嘁,不如去澳門?到這裏幹什麼?”
我也“嘁”了一聲:“澳門有大堡礁嗎?澳門有珊瑚嗎?”
娃娃不肯走:“要走你自己走。我連個像樣的女賭徒都還沒見到,就這樣回去?回房間睡覺?虧你想得出來。”
健仔:“你要見什麼樣的女賭徒?”
娃娃興奮起來,做着手勢:“起碼是金髮碧眼,周身香噴噴,還要帶着一條大狗。”
健仔說:“賭場裏不準帶狗進來。”
娃娃白了他一眼:“真是沒有幽默感。”
我不理他們,先回去。
準時九點,健仔的電話就來了。他的聲音好像有點醉意。
健仔的聲音:“張太太,我買了紅酒回來了。”
我有點不知如何是好:“怎麼買回來了?不是說到外面吃宵夜嗎?”
他遲疑了一秒鐘:“哎呀,那些酒呀,到哪裏喝還不是喝,怎麼就要去酒吧呢?”
我的心有點亂:“哎呀,我還沒告訴娃娃呢,她是不是和你一起回來了?”
健仔有點遲疑地說:“我不知道呀,你前腳走我後腳走,我的朋友叫我去喝酒了。總之我走的時候她還在賭場。”
我突然心生不妙:“哎呀,她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健仔:“張太太你太擔心了。賭場裏這麼多人,怎麼會出事呢?再說李太太、王太太、陳太太,她們都在那裏呀。”
我也覺得自己多餘。
健仔說:“如果張太太你不想喝紅酒,就算了。買的這瓶酒就當我賭輸了。”
他這樣說我反而不好意思了。不就是和導遊喝喝紅酒嗎?又能出什麼事情?離開了家是不是要放鬆一點呀?總之是旅遊團嘛。我有點想給古奇發個信息。
我放下電話,發了一個信息給古奇。
不多時,古奇回話了:“酒和賭,都是亂性的,你要注意。”
我回信息:“你太古板了,沒有一點趣味。昨天在香港街上見一人,極像你。是不是你?”
古奇回信息:“沒有古板和趣味之分,人就是人。天蠍座對雙魚座。我確實在香港。”
真是沒頭沒尾。不知什麼意思。
之後健仔一直沒有來電話。我也竟然就忘記了這件事情。
我搬了張凳子到陽台上坐。涼風習習,遠處有彈結他的聲音和唱歌的聲音。我聽了一小會兒,因為困,就在凳子上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我卻和衣趴在健仔的床上。
我大吃一驚地坐起來,看看身上的衣服,幸好,身上的衣服還很完整。
健仔則端着裝紅酒的酒杯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問:“我怎麼會在這裏?你的房間裏?你的床上?”
健仔吃驚道:“你怎麼會這樣問?你真的忘記了?”
我摸摸自己的頭。頭有點昏。我呼一口氣到手上,果然有葡萄酒的氣味。
我糊塗了:“我明明是在自己房間的陽台上睡著了,怎麼會在你這裏喝酒?真是見鬼了。你快跟我說一說。”
健仔說:“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通電話?”
我說:“記得。”
健仔說:“那我說了什麼你記不記得?”
“如果張太太你不想喝紅酒,就算了。買的這瓶酒就當我賭輸了。”
“記得。”
健仔非常謹慎地說:“我放下電話沒多久,你就來敲我的門。”
我敲他的門?我發怔着。
“後來呢?”我問。
“後來你就坐到我的對面,我開了紅酒。我們一起喝酒。然後你喝得很快,然後你對我大講你的先生。按照大陸的說法,就是痛說革命家史。”
“後來呢?”
“後來?”他的小眼睛發亮,“後來你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不可能,不可能。”我坐在床沿上,自言自語。
他又喝了一口:“好酒,好酒。1998年的酒。”
我又隱隱聽到“波比”的聲音:“愛我,愛我”。
我用手按着太陽穴呻吟起來。
健仔慢慢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我身邊:“你怎麼了?”
我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掉下來。
健仔輕輕撫摸我的背部:“噓,安靜,不要傷心了。”
我還在哭。這個凱恩斯,怎麼這麼能惹我的眼淚?
健仔返身從行李箱裏拿出一管牙膏狀的東西,回到我的身邊,哄着我。
“乖,重新趴到床上,我給你放鬆。你太緊張了。”
我抽泣着趴到床上。
他小心地在背後把我的衣領往下拉。
我渾身一哆嗦。
他停住:“你太緊張了。這是一種泰國油,是專門用來放鬆疲勞的肌體的。很管用。你坐了這麼長時間的飛機,今天又累了。要放鬆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