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大妞在北京80
如果走路時有人向你微笑,千萬別以為自己長得好看,那定是自己踩到了牛屎。當時文章寫得順手,我高興得忘乎所以,全然忘記了自己肚子裏有多少墨水。於是,到處找人談感受。談感受這件事,可不是輕易玩的,弄不好,就像那隻餓死的驢一樣,兩頭稻草都吃不着,臨死還在做着選擇。
先是同納蘭孑孓談得昏天黑地,大都是我在談所謂的創作感受,電話卡打廢了兩張,那感覺就一個字:爽!納蘭孑孓在電話那頭忽然來了一句:“你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挺好聽的。”我聽了一愣,孑孓同志的老毛病又犯了,不把我教導成林徽因他大概覺得自己沒盡到責任。我聽了不舒服,操,只記得我的粗俗,就沒記得我有別的好。林徽因我不想做,因為我不是那個類型,我對他說“大胸美作”我倒是想做,進而解釋“大胸美作”就是“大胸脯美女作家”的簡稱——網上的新提法。“大胸美作”這個詞大概刺激了他,孑孓同志忽然無限溫柔地說:“到了北京,我一定與你華山論劍!”我愣了一下,低聲嘟囔:“我……我沒有劍。”電話那頭又傳來孑孓兩聲啞槍。
放下電話,神情有點兒倦,就是神經高度亢奮后的那種疲倦。有點兒寫不下去,自己還沒意識到是話說多了。
後來又見過一個女書商。與這個女書商見面,我腸子都差點兒沒有悔青。
這個女書商是一個好心網友介紹的。那網友是海外學子,年紀輕輕,一路順利考學到海外的那種,因此說起話來有幾分狂妄,少年得志使之不知天高地厚。
書商我是見過的,但這次既然是好心的網友介紹來的,我決定自己掏腰包請客。女書商叫李清,長得意氣風發,人大中文系研究生,專業是“文學評論”。她話一出口,我發現李清與那海外網友一樣,用的全是“人定勝天”的口氣。
李清用了大約二十幾個不同的名詞評價了我的東西,聽得我目瞪口呆;接着又給我講了幾種文章結構技巧,舉的例子全是我從來沒聽說過的外國名著;最後她建議我寫東西的時候最好用不同的角度,就是以各個主人公的角度多層次敘述這個故事。
我當時聽得是佩服至極,覺得這隻有黑澤明拍電影的時候才能想得出來。同時我又覺得自己除非得了嚴重的精神分裂症才能寫成那樣,我這些小東西實在犯不着耍這麼大的把式。
至於出書的事,她含含糊糊,開的價格又很低,好像是在幫我忙的樣子。我有點兒不高興,我最煩這種不清楚的關係,朋友不朋友買賣不買賣的。
至此,終於知道文學評論者是我這種寫手的大敵,寫東西之前萬不可與這種人談話,同時我也對這種專業產生了莫大的反感,覺得“文學評論”就是“自己寫不出來文學而瞎評論”的簡稱。曾有一個女作者寫了關於書評的文章,她說:那些寫在別人書前面的書評呀,就像是寄居在原作上的蛆,無論原作者怎樣賣力,幾句簡短的話就把原作者的東西形容殆盡,並自以為是。現在想起來那女作者肯定也有過和我一樣的遭遇。
但當時還不知這次談話對我的殺傷力,只記得兩個女人聲嘶力竭地喊了老半天,談的都是玄而又玄的東西,惹得旁邊吃飯的人時不時瞅一眼這兩個高談闊論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