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壇上的棄嬰》31
原本王曉打電話給林志是想找個人說話,解解心裏鬱結的悶氣,可被林志那口無遮攔的傢伙一說,攪得王曉心裏更亂了。掛了電話之後,王曉一直在想林志脫口而出的那句“你要麼是有病,要麼就是不怎麼喜歡吳琪”,王曉越想心裏越鬱悶。他怎麼可能不喜歡吳琪,真是笑話,天大的笑話,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歡吳琪。王曉真想馬上見到吳琪,他想用行動來證明自己。這念頭不斷地折磨着他,他知道他今晚要是沒見到吳琪,他肯定睡不着覺。
王曉隨手拿了一件外套套在身上,脫掉拖鞋提在手上,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輕輕地打開大門。他要去找吳琪,不管現在幾點,他想馬上見到她。這種衝動很熟悉,王曉覺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為吳琪瘋狂的日子了。
王曉就這樣一路狂奔到吳琪家樓下,他想給吳琪打電話讓吳琪下來,可找來找去也找不着手機。王曉懊惱地暗罵了一聲,出來的時候太匆忙,他可能把手機落在家裏了。王曉摸了摸褲袋,還好帶了錢包。王曉的錢包里除了銀行的信用卡之外,還有一張IC卡。這是他學生時代養成的習慣。那個時候他還沒有手機,每次打電話給吳琪都是在IC卡機前排隊,有時候排隊的人很多,王曉就這樣揣着那張IC卡,直到把那張卡揣得發熱。王曉甚至還收藏着他打給吳琪的空IC卡,直到去年去上海前才把它們都扔了。雖然很久沒有用IC卡打電話了,他還是保持着隨身攜帶IC卡的習慣,此刻,他該感謝他多年來保持的這個習慣,否則,現在他只能像個瘋子一樣在吳琪家樓下大喊了。
王曉找了一個IC卡機撥了吳琪的手機。手機沒關。王曉有點兒驚訝,他不知道原來吳琪睡覺的時候也不關手機,就像他一樣。
“是我。”王曉聽着吳琪有些迷糊的聲音,知道自己把她吵醒了,有點兒內疚。
“你怎麼這麼晚還打電話,白天不是才見過嗎?”吳琪似乎並不奇怪王曉會打電話,或許會在這個時候還想着打電話給她的除了王曉,也沒有別人。
“我想見你。”王曉沒有回答吳琪的問題,只是很執着地表達着自己此刻的意願。
“現在嗎?”
“是的,現在。我在你家樓下,你下來好嗎?我想見你。”
“你瘋了!”吳琪沒想到王曉居然是半夜在自己家樓下打電話的,這樣的瘋狂和浪漫似乎只屬於那年少輕狂的時代,而她已經離它很遠了。
“我想見你。我就在你家樓下。”王曉機械地強調着,凌晨的寒冷凍得他幾乎不能思考。
“我不能下去,現在是半夜,會把我媽他們吵醒的。”
“我想見你。我在你家樓下。”王曉像沒聽到吳琪的話一樣,還是任性地重複着。
“明天吧。今晚真的不行。”
“不,就現在。要沒見你,我就不走,我要一直等在這裏。”
“你別這樣,王曉。別像個小孩一樣。”
“我想見你。”
“那明天見啊,為什麼非要現在?你這人就這樣,只按自己的意願行事,從來不管別人的想法。”吳琪覺得王曉就像個被上了程序的機械人一般,除了說“我想見你”之外,似乎不會說別的了。
現在是凌晨,如果出去很有可能會把父母吵醒,況且萬一被人看到也不好。可王曉是個男人,他是不會在乎這些的,他只是說想見到她。可為什麼他想見她,她就一定要答應他?就像他覺得他喜歡了她那麼多年,她就該喜歡他一樣。
實際上喜歡一個人只是自己的事情,別人並沒有回應的義務。可現在,大家都覺得她狠心,覺得她似乎欠了王曉,甚至她自己也這麼覺得。現在想來,她從未要他喜歡她,要他等她,她對他冷漠也是為了讓他死心,可王曉這個男人實在是不能用常理判斷。到頭來,自己好像又習慣了他的存在,這樣的習慣有時候會讓她害怕。習慣比愛更可怕,愛如果是舞廳里的搖頭丸,那習慣就是溫床上的海洛英。原本她根本沒想過像她這樣獨立的一個女孩,會對一個人的存在如此習慣,習慣到了只要想到在世界上的某個角落有這麼個人空出他的懷抱隨時準備為自己療傷,她就會無所畏懼地向前沖。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可是王曉用16年的痴情慢慢把她融化,不知不覺她再也回不到過去那個獨立高傲的自己了。而現在王曉還要用這瘋狂得足夠把人燒成灰燼的熱情對她,她真的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
“對不起。”王曉停了很久忽然冒出一句可憐兮兮的話:“我想見你,不然我睡不着。或許我很固執,可我最大的固執就是一直喜歡你。”
“我不僅固執,有時候還不顧後果。如果你不下來,那我就要喊你的名字了,我不怕被別人知道我喜歡你,知道的人越多,可以給我的感情作證的人就越多。”
“你真的瘋了。我怎麼會遇見你這樣的瘋子。”吳琪知道王曉不是在說笑,他真的可能這樣做。一想到王曉可能會在她家樓下大喊,把左鄰右舍都吵醒,吳琪的頭皮就開始發麻。她是個正常人,可遇見一個瘋子,她無法把他變正常,只好跟着他一起瘋狂。她甚至沒有換衣服,只是穿着睡衣披了一件大衣,就拿着鑰匙偷偷地跑下去了。
王曉一見到吳琪就一把拉過她,把她緊緊地摟在自己的懷裏,力氣大得讓吳琪覺得自己就快窒息了。從未有人像這樣抱過她,就好像要把她的身體揉進他的身體裏一樣。
王曉似乎渾然未覺自己用了多少的力氣,他就這樣緊緊地抱着吳琪,他需要用這柔軟的身體來喚醒他沉睡的某些感覺。他不像林志說的那樣,他沒病,他喜歡吳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