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難念的經

209 難念的經

杜明心聽見從父親嘴裏竟然能說出來這樣不知所謂的話,實在懶得和他應酬,便蹙着眉說道:“以後若是再有這樣的事,父親派人來說一聲得了,不需要親自過來。”

杜二老爺斜眼看了看女兒的臉色,冷笑道:“怎麼著?你不過是做了個親王妃,就敢給你父親使臉色了!天地君親師,哪怕是你做了太子妃呢,你該給我的尊重一分都不能少!”

杜明心重重地把茶盅放下,冷冷地看着杜二老爺,一言不發。

杜二老爺氣得跳起來,指着杜明心的鼻子嚷道:“死丫頭,要是沒有我,哪有你今天這麼穿金戴銀、呼奴使婢地坐在這裏?你以為你攛掇了陳希,讓他壓着我在禮部當閑差,我就沒辦法出頭了是不是?”

杜明心神色一凜,問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杜二老爺得意地說道:“皇上下旨修皇陵,高首輔與定國公主持,禮部尚書周大人派了我去協助高首輔!這可是我們大燕開國以來的第一座皇陵,是開萬世基業的皇陵!待到地宮修成,我頭上的這頂正五品的烏紗帽只怕是要換一換嘍!”

杜明心本能地覺得這差事十分地不穩妥,便急急地說道:“你好好在禮部待着,又何必要接這樣冒險的差事?前朝末帝申皇后一家被滿門抄斬的事情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嗎?”

“哼!”杜二老爺輕蔑地說道,“婦人愚見!朝堂之上,有些事情的因果豈能叫婦孺都看得清楚明白?那長慶帝不滿申家已久,皇陵地宮塌陷不過是他找的由頭罷了!不找個這樣的理由,他怎麼將申家連根拔起,怎麼廢黜申皇后與太子?要怪只能怪申皇后的弟弟,沒有金剛鑽就不要攬這個瓷器活!”

杜明心氣極,知道跟父親在這上頭爭執,怎麼也不會有結果,於是強忍着緩和了語氣,說道:“即便是你說的都對,可這事關重大,你身後是整個杜府還有這許許多多的姻親!你只看見皇陵建成后的功勞,可你對堪輿之術了解多少?對‘三禮’知之幾分?”

一席話戳到了杜二老爺的痛處,他雖然自認為是飽學之士,可於禮儀之上實在是有幾分心虛。但無論如何,他也不能在這個不孝女面前失了面子。

“你才念過幾天書?也敢在父親面前妄談禮儀!”杜二老爺怒道,“再者說了,我可不是那等剛愎自用之人,建皇陵的各項章程自有禮部諸人商議……”

“可你是那個擔責任的人!”杜明心毫不退縮。

“無知!蠢鈍!可笑!”杜二老爺原本一腔歡喜過來女兒這裏炫耀一番,沒想到竟惹了這麼一場不痛快,旋即恨恨地拂袖而去。

等陳希回到家時,杜明心的情緒兀自沒有平復。待他問清楚了緣由,便攬着杜明心的肩頭安撫道:“你別擔心,我會找人盯着岳父那邊的……”

杜明心把頭靠在陳希的胸前,鬱悶地說道:“我與他的父女之情早已不剩幾分了……他這個人,愚蠢而不自知,愛聽人吹捧卻不學無術,我是怕他擔著這個責任,出了什麼岔子,牽連到你!畢竟朝堂上下,那麼多雙眼睛都盯着你……”

陳希撫了撫她的頭髮,笑道:“你莫怕,萬事都有我呢!你只管安心便是,我會處置妥當的。”

杜明心糾結地點了點頭,起身伺候陳希更衣,兩人便相攜去了宴息室用晚飯。

*

“……嫡庶不分乃是亂家的根本,這個道理想必你比我明白。”乾清宮,陳元泰對着跪在地上的林琅緩緩地說道。

林琅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看來皇上這是要拉偏架了!

“然而我也知道,你家人丁不旺,於子嗣上頭急切些也是人之常情。”

陳元泰喝了口茶,覺得這番話說出來真是有些艱難。他一向自詡為人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端。可想想女兒那個灰敗的臉色,陳元泰還是把話說出了口:“安平心中有氣,你又比她年長,該體諒的時候就多體諒些。橫豎你們還年輕,也不急在這兩年。”

林琅嘴唇翕合,皇上已將姿態放得這樣低,叫他如何反駁?

“安平說,宮裏和京城略有些名望的大夫,她都瞧了個遍。我看還是機緣未到,你們平日無事多去佛寺走走。我也已經命人去西北、江南等地遍訪名醫,到時候你們兩個都瞧瞧!”

林琅心中一沉,皇上這是暗示他未必是安平公主的毛病吧!話說到這個份上,林琅知道多說也是無用,只好緘默不言來表達自己的態度。

陳元泰卻並不理會,他轉頭吩咐王公公:“你帶着駙馬去慈寧宮,就說我說的,叫公主隨駙馬回府,正好一家團圓過元宵節!”

“奴才這就去。”王公公領命,請了林琅起身,帶着他去了慈寧宮。

陳元泰揉了揉眉心,隨手打開書案上的一本奏摺,看了一會兒卻始終看不進去,便丟到一旁,吩咐人擺駕景仁宮。

錢玉蘭此時斜倚在宴息室炕邊的大迎枕上,一面小銀叉吃着水晶盤中已經剝好皮的葡萄,一面聽着太監的回話。

“……侯爺說家中一切都好,兩位哥兒也好。上回您求了皇上的恩典,給兩位哥兒請了位先生,如今每日讀書不輟,連侯爺也時不時去與先生討論討論學問。”

錢玉蘭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好。雖說家裏如今……可孩子們讀書識字明理,不至於墮了家聲家風,慢慢也就好了。”

“是,侯爺也是如此說。”那太監連連稱是,卻又有些為難地說道,“只是臨走時,侯夫人將奴才叫了過去,說,說家裏的用度有些,有些艱難……”

“怎麼會?”錢玉蘭驚道,“當初封爵時皇上不是賜有田產嗎?嫂嫂可有細說?”

太監答道:“侯夫人說那田莊雖是在京郊,可總共不過百餘畝……除此之外,家裏就只有皇上賞的些古董玩器,還有從江南帶來的一些金銀細軟。年成好時還好說,不好時只怕是要典當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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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謀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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