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各有為難
陳元泰嘆了口氣,說道:“也好。去告訴昭容不用等了,再叫人把晚膳擺到乾清宮,請公主過來一同用。”
王公公連忙答應了,轉身正要出去,又聽陳元泰吩咐道:“叫御膳房再燒一道青花魚,公主愛吃。”
“是!”王公公領命而去。
半個時辰后,晚膳擺好了,安平公主也到了。
“今天沒有旁人,咱們父女兩個好好說說話。”陳元泰笑着讓安平公主坐下。
安平公主默默地坐了,看到桌上擺着的紅燒青花魚,心頭突然就泛起了一股說不清的滋味。
母親在她很小時就去世了,她只隱約覺得父母之間的感情並不好。這些年來,陳元泰南征北戰,后又忙於國事,對她的關愛只是流於表面。
她雖然是由太后養大,然而太后心中卻只牽挂着陳霆和豫王兩個孫子。至於皇后、德妃等人,對她這個元后留下來的獨女也從來都是敬而遠之。巴結她未必討得了誰的好,但得罪了她卻是萬萬不可。
說起來是天之驕女,但卻好像一根野草。
安平公主默默地吃着飯,聽着父親時不時吩咐太監給自己夾各式各樣的菜肴。
終於,晚膳用完了。用膳的長桌被撤去,王公公親自給父女二人上了茶,然後悄悄地把人都帶了出去,自己守在門外,聽候差遣。
“太后這幾日身子還好?”陳元泰喝了口茶,問道。
“尚可。”安平公主答道,“只是時氣所致,太后總覺得殿內乾燥,德妃娘娘命人在屋中多放了幾盆水仙,太後方才覺得好些。”
“原想着今日去慈寧宮與你們一同用膳,但想來你興許有話同我說……”陳元泰看着女兒臉上木然的神色,心中驀地有些心疼又內疚。“你與駙馬,到底是怎麼回事?”
“因我進門幾年沒有生育,太夫人想要找人來給駙馬生孩子,我不願意。”安平公主簡短地答道。
“這……”其實原委陳元泰早已清楚,晾了安平公主這麼久,他也是想讓她自己好好冷靜一下,想想清楚,沒想到女兒仍舊是這樣一副剛硬的態度。
“可你就這樣住在慈寧宮也不是長久之計,你可有什麼打算?不如說來聽聽。”
安平公主想起了杜明心的話,既然決定不想委委屈屈過一輩子,那不如求求父皇垂愛……
“我不想駙馬與旁的女人生孩子,我想要他一輩子只有我一個。”安平公主斬釘截鐵地說道。
陳元泰深深地皺起了眉頭,他沉吟道:“古往今來歷朝歷代都沒有不準駙馬納妾的規矩……公主雖是下嫁,卻也不是招上門女婿。更何況,林家所說的怕也不是納妾吧?”
安平公主垂下眼瞼,一言不發。
陳元泰嘆了口氣,好言勸慰道:“若是駙馬亂來,父皇自然沒有袖手旁觀看你受委屈的道理。然而這次卻是林家佔了大義,即便我為君上,他為臣子,卻也沒有眼睜睜看着他家絕嗣的道理……”
“安平,做皇帝也並不是什麼話都能說,什麼事都能做的……”
“兒臣明白了。”安平公主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她起身向陳元泰行了一禮,告辭道:“太后那裏怕是還等着我回去,兒臣先告退了。”
“站住。”陳元泰沉聲道,“跟我說說,你明白什麼了?”
安平公主強忍着內心的失落,蹲身福了一福,說道:“兒臣明白了父皇是想讓我與駙馬舉案齊眉,聽太夫人的話給駙馬納幾房妾室,為侯府開枝散葉,為皇家博個好名聲。”
“你!”陳元泰此時才算真正體會到,兒女是父母前世的債。“你這個彆扭的性子可是真像你娘……”
“是嗎?”安平公主輕聲地問了一句。
“但凡不如她的意,她便是這樣硬生生地答我。說起來道理都懂,可最後又是跟我對着干……”陳元泰有些無奈地說道。
“若母親還在,您覺得她會讓兒臣怎麼做?”
陳元泰看着女兒灰敗的臉色,終究是不忍心。“罷了,我明日叫駙馬來說話,橫豎你們都還年輕,哪裏就這樣着急了,納妾的事等等再說吧。”
安平公主的心略略放鬆了一些,可想到林太夫人和林琅的態度,她又忍不住問道:“那如若過幾年還是沒有孩子呢?”
陳元泰無奈道:“那總要看是你的問題還是駙馬的問題。如果妾室進門還是沒有子嗣,那便是駙馬的問題,你也可少受些詰責。若到時候妾室有了孩子,你養在身邊,也總歸是跟你親近。無論是我也好,還是來日太子登基也好,總不會任由駙馬家寵妾滅妻、嫡庶不分的,你只管放心。”
“兒臣知道了。”安平公主徹底灰了心,匆匆向陳元泰行禮之後,便離開了乾清宮。
陳元泰看着女兒的背影,想起了性子同樣倔強的周氏,使勁地搖了搖頭,想要把人從腦海里甩出去。
*
又過了些日子,大燕要興建皇陵的消息都已傳開,杜二老爺卻在此時登了晉王府的門。
“怎麼陳希不在么?”他在正房堂屋坐下,喝了一口丫鬟奉上的熱茶,忍不住贊道:“好茶!怎麼也不給你爹送去些!”
“您不是說只愛喝毛尖么?”杜明心看見二老爺便沒什麼好臉色,冷冷地說道。
“春草,給我包二斤帶回去。”二老爺並不在意杜明心的語氣,只笑容燦爛地吩咐春草。
“是。”春草看了杜明心一眼,見她沒有說什麼,便答應着出去了。
“聽說你舅舅家生了個丫頭片子?”二老爺笑道,“沒想到他那麼個強人,在子嗣上倒也不怎麼樣!”
杜明心懶得理會他,只問道:“您今天過來有什麼事?”
“我來我閨女家看看,怎麼不歡迎?”二老爺似乎心情很好,“一來,跟你說一聲,你舅舅家滿月酒我就不去了,他看見我就跟烏眼雞一樣,我可不想舍了自己去給他做面子!”
“隨便您。”
“但咱們杜家也不能短了禮數,反正堃哥兒滿月時收了不少禮,你從裏頭挑串長命鎖、金項圈什麼的,封上寫了我的名諱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