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要大喘氣

雖說隨着時代的發展，科技不斷進步，BP機的市場佔有率會逐漸被手機取代，最終完全退出通訊市場，但是現在，這還是個不可或缺的東西。NTTDOCOMO作為RB最大的通訊運營商，他們在這一年推出了一款主打年輕人群體的BP機，除了產品的配色更加時尚多彩之外，還別出心裁面向全國進行代言人甄選。

RB是一個選秀大國，從經紀公司舉辦的選拔到電視台為了某部電視劇尋找主角，再到千奇百怪的各種某某先生某某小姐，其中一多半都是在東京舉辦。東京是座大得驚人的城市，大到足以容納無數人的夢想，當然，也足以埋葬無數人的夢想。

5月29日午後一點半，葉昭提前三十分鐘來到了位於千代田區的甄選現場。

在出示了甄選書後，葉昭被現場的工作人員領到大廳角落的登記處填寫了資料，然後拿到了一張寫着“026”的號碼牌。據說這次甄選一共有超過一萬五千人報名，但最終拿到面試通知的僅有40人，可謂是競爭激烈。

面試地點設在三樓，走出電梯，走廊里已經排起了一條長龍。待選者來自全國各地，彼此間素不相識，再加上都是競爭對手，氣氛可以說有點鴉雀無聲。葉昭默默站到隊尾，抬眼打量了一下，到底是從一萬五千多人裏層層殺出來的，待選的這些人相貌都不錯，甚至還有兩三個高鼻深目，一看就是混血的小夥子。

“1號，上村遼。”

“到！”伴隨着一聲因為緊張而有些顫抖的回答聲，面試正式開始了。

排在隊首的人舉着號碼牌進了房間，大約十分鐘左右就走了出來，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前往五樓的休息室等待最終的結果。下一個人則很快跟上。

隨着隊伍漸漸變短，原本還氣定神閑只當是來湊熱鬧的葉昭，也漸漸有了坐不住的感覺。

終於，“26號，葉昭。”

在穿着黑色套裝的女助理的引導下，葉昭走進了會議室。偌大的房間裏十來個審查員一字排開，在他們桌前的銘牌上，標註的身份五花八門，有NTTDOCOMO的高層，有電視台製作人、廣告導演等等。

站到房間中央，葉昭輕輕鞠了一躬，自我介紹道：“各位老師好，我叫葉昭，今年19歲，現在是自由職業者。”

坐在中間的一個中年男人率先拿起話筒，問道：“你來參加BP機廣告代言人的甄選，那麼你對BP機有什麼了解嗎？”他面前的銘牌上，寫着NTTDOCOMO副社長。

有什麼了解？這又不是NTTDOCOMO的新人面試，肯定不是指專業知識。葉昭稍加思索，便回道：“我對BP機其實沒什麼了解。”聽到葉昭的回答，中年男人原本就不苟言笑的臉變得更加嚴肅了幾分。

“不過，”葉昭話鋒一轉，“雖然我完全不懂它的工作原理，卻知道它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電子產品。如果我不小心忘記把它帶在身上，就會有種很不安的感覺，生怕會錯過了重要的信息。”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表情卻和緩了下來。

“很好。”一名留長發的男子開口道，“現在我想問你，因為這次的產品主打的是年輕人，如果是你的話，你會用什麼辦法來表現出‘青春’的感覺？”這名男子的身份是此次廣告的導演。

和正在經歷着青春的少年們不同，作為一個芯子裏已經快要奔三的老油條，青春對葉昭來說，就像是已經過了的花期，雖然還能夠想像盛開時的模樣，但終究是缺了那麼一點花的香氣。雖然現在，他又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青春再度成為了正在經歷的、觸手可及的東西，可想要像個真正的少年那樣，也是絕對做不到的。

所以在這件事上，他就得盡量避開自己的短板，發揮自己的長處。說到青春……“請問，這裏有結他嗎？”葉昭道。

廣告導演看了一眼女助理，她很快拿來了一把雅依利牌的木結他。

葉昭小心從女助理手裏接過結他，迅速調試好了琴弦。

《Secretbase～君がくれたもの～》，翻譯過來是《秘密基地，你給我的所有》，這首由RB女子樂團ZONE演唱的歌曲，不論在中國還是RB，都算得上是大熱門的名曲。這首歌曾做過電視劇《孩子們的戰爭》的主題曲、TV動畫《今天的5年2班》的片尾曲，後來更是被啟用為動畫《未聞花名》的片尾曲，被廣大動漫愛好者奉為神作。

前世的葉昭，在看過《未聞花名》以後，除了感動於動畫劇情外，更是被這首歌里青春特有的青澀感所打動，還特意在網上尋找過這首歌的結他譜，現在，他也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用這首歌作為自己的決勝局，撥響了手裏的結他。

“這個有你的夏天，將來的夢想”

“一同許下的希望，我永遠難忘”

“十年之後的八月，請相信我們一定能再見”

“給我一份最美的回憶吧……”

隨着這首歌漸漸展開，台下的審查員們，原本嚴肅的面孔也跟着漸漸破冰，轉而變得驚訝，看向葉昭的目光也柔和了許多，不再是質疑與不屑。原本還覺得他是在故弄玄虛的審查員，此時也明白了他的用意。

物質貧乏的少年時代，想要表達自己的感情，很難像成年人那樣可以買名牌禮物、去結伴旅行，而少年人的青澀與含蓄，也難以直截了當將內心的情緒訴說出來，這時候，一把木結他，幾段旋律，就成了最合適的告白方式。所謂的青春不就是這樣，既大膽又含蓄，可以奮不顧身，卻又小心翼翼嗎？

感慨之餘，審查員們卻突然想起一件事，這首歌，好像並沒有聽過？

唱完第一段后，葉昭很自覺地用手捂住結他音孔，停止了演出。歌聲戛然而止，讓台下的審查員頗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廣告導演拿起麥克風，“我在年少的時候，也曾經有過像歌詞裏所寫的那樣的經歷，你的歌聲讓我回憶起了自己的青春。不過我很好奇，這首歌我從來都沒有聽過，你能告訴我是誰的歌嗎？”

唱都唱了，不管是不是他寫的，現在都得承認是自己的作品。帶着一點對原詞曲作者的抱歉，葉昭回道：“這是我的原創歌曲。”

葉昭因為當了文抄公感到不好意思，所以回答的時候多少有點底氣不足。這點羞恥心落到審查員眼裏，卻是另一番感受。一個不滿20歲的少年，能寫出這麼優秀的歌曲，更難得的是他並沒有因此洋洋得意，有才華卻又謙遜的人，向來討人喜歡，審查員們不約而同地對葉昭的評價又高了幾分。

“真是不錯，”一名審查員問道，“你是音樂學校出身嗎？”

“那倒沒有，”葉昭搖搖頭，“我只是從高中時代起就一直在玩樂隊而已。”

這時，一名中年女性突然道：“真是太可惜了。”會場內眾人的目光都被這句突然的可惜所吸引，就連葉昭也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的是，她的面前並沒有擺放着標示身份的銘牌。

葉昭心裏慌了一下，最開始他確實是來湊熱鬧的，可剛才形勢一片大好，也讓他心裏有點飄飄然，開始幻想那個冠軍的寶座了，現在突然出來個身份不明似乎要砸場子的阿姨，心裏不緊張才怪。

不過，這個阿姨並不是來砸場子的，眼見在場眾人的注意力都到了她身上，她把手一攤，道：“以你的才能，就算去參加唱片公司的新人選拔也會所向披靡吧。”

要誇就誇唄，說話大喘氣幹啥，搞得跟下一秒就要開炮似的。

這個小插曲很快過去，審查員們交頭接耳了一下，之後，最先對葉昭提問的那名NTTDOCOMO的副社長再度發話：“現在請你先到休息室等待最終結果發表吧。”

葉昭又鞠了一躬，然後走出會場，在女助理的引導下乘上電梯，前往九樓的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