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的可可西里
1993年7月,在我第四次長江源探險考察中,一位叫金巴的藏族嚮導指着長江源的北面說:“那裏就是可可西里,是真正的無人區,一個牧民都沒有,去那裏的人除了淘金的就是打獵的,不是土匪就是強盜,機槍和火箭筒他們都有,你們敢去嗎?”在場的幾位資深探險家被金巴的話刺激得熱血沸騰,連續幾天的討論話題都圍繞着可可西里,似乎可可西里已經成為他們下一個探險的目標。在金巴這些牧民的眼裏,可可西里不僅是無人區,更是一個瀰漫著火藥與血腥的非法區,當地幾乎沒有牧民進入過可可西里的深處。
1994年8月,我第五次探險考察長江源,在沱沱河水文站休整期間,我從青海的一張報紙上看到一篇整版的文章,標題為《高原魂》,內容是介紹一個縣領導的事迹,我以為又是高大全的文章,並沒有細看。那次長江源考察結束的地點是青海曲麻萊縣,當地傳頌着一個英雄的故事,治多縣西部工委書記傑桑?索南達傑為保護藏羚羊,在可可西里與偷獵者展開激烈的槍戰,最後中彈犧牲。我想起那張在水文站看到的報紙,又從當地找來,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正是索南達傑的事迹。
治多縣距離曲麻萊只有幾十公里,我沒有猶豫,驅車趕到治多縣。雖然索南達傑已經犧牲了大半年,但設在他家的靈堂還在,靈堂的正中放着他的骨灰盒、遺像,四周是當地人敬獻的哈達和輓聯,最多的是長明的酥油燈。索南達傑是用酥油火葬的,這在當地是最高的規格。
索南達傑生前的秘書扎多接待了我,向我講述了索南達傑的許多故事和動物保護的設想,我被他的人格魅力所震撼。臨走,扎多補充了一句:“索南達傑生前夢寐以求的是希望在可可西裏邊緣建立一個自然保護站,作為反偷獵的前沿基地。”我沒有作聲,在索南達傑的骨灰前默默放上了一盒月餅:中秋節快到了,兄長你走好了,我一定還會回來的。
第二年,索南達傑被國家環保局和林業部聯合命名為“環保衛士”。索南達傑是中國獲此殊榮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