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第621章

趙童以前幾乎沒和李淺說過話,當她聽到老師轉述李淺死亡的消息時,不禁為之一振。

她覺得很冷。

她很想笑出來。

這是個很惡毒的玩笑。

趙童參加李淺的靈前守夜,才真正感受到她真的去世了。

那些經常為在她身邊打轉的女生哭得死去活來。

它們不停的啜泣,彼此互相安慰。

趙童沒有哭,哭不出來。

在一掬同情淚之前,她對那些哭得不成人形的女生很好奇。

那些人有那麼喜歡她嗎?

那些哭得稀里嘩啦的人,到底知道她什麼呢?

趙童認為至少李淺有吸引人的魅力之處,那些奉承她的人應該比自己更了解她。

不過,有件事讓趙童百思不得氣節。

就是守靈的時候。

趙童和其他同學一樣從守靈的會場走到外面時,正發著呆。

這時,她突然聽到有人講話的聲音。

那是個很不可思議的聲音,聽起來老氣橫秋卻又很稚氣。

周圍有許多同學和參拜者,但那個聲音並沒有被那些啜泣聲和說話聲給蓋過去,反而很清晰地傳到趙童的耳朵里。

“雖然很不幸,但她一定很幸福吧。”

這句話像是在問誰,不,簡直就是對着趙童說的。

可是,趙童無法認同這句話。

李李淺死了。

在她人生最璀璨、美麗的時候去世了。

她不會變老,永遠的保持着她去世時的樣子——

真的是這樣嗎?趙童想着。

死,死亡真的幸福嗎?

不曉得是誰說這話。

是圍着李淺打轉的那些女生或者是她的家人、親戚、參拜者中的某個人嗎?

或許是因為太悲傷了,所以才講出這樣安慰自己的話。不過,趙童無法理解。

既然李淺那麼璀璨、美麗,也只有在某個人的記憶中而已。朋友、家人或其他人……

不過,如果沒有人想起她呢?

如果她被人遺忘了呢?

為什麼她一定要死?

那麼耀眼的人,就應該要活着。

假如人有優劣之分的話,首先該死的人是自己。

自己既沒有什麼優點,也不會做什麼。

也無法對任何人有幫助。

不過,如果是李淺,這些她都遊刃有餘。

李淺比自己更有存在的價值,每個人都很喜愛她。

應該死去的人——是自己才對。

沒錯,我應該趕快去死。既然活得那麼沒用,還不如死了算了。

她死了。

可是,我卻活着。

為什麼呢?

自從李淺過世后,趙童有時會這樣想。

那天,趙童比平常還要晚一個鐘頭回家,大約五點才離開學校。

放學時,她被語文老師叫過去。

好像在課堂上還罵不夠的樣子。

或者可以說,心情惡劣得老師完全被趙童給惹毛了。

在趙童看來,真是倒霉、麻煩死了。

雖然老師的訓話沒那麼長,卻給了她很多作業。

“哎呀,天都黑了……”

走到外面,雪已經停了,但天色變得暗暗的。

冬天的太陽很快就下山了。

趙童一年級的時候參加田徑隊,升上二年級之前退出社團,現在則是沒參加過社團。

一下課就立即回家。

總覺得今天是很漫長的一天。最近,這種感覺更為強烈。

太陽低垂,白天的時間變得短促。長夜漫漫。

既漫長又灰暗的時間。

“呼……呼……”

既不是呼吸也不是嘆氣,而是吐氣。

“反正都晚回家了,順便去晃一下好了……”

搭電車上下學的趙童,站在和回家相反的月台上等車。

在露天的月台上,刺骨寒風把小瞳不長不短的裙子吹得頻頻擺動。

同校的女生從她面前走過去。

那兩個女生和她不同班,但同年級。

總覺得她們或像是從以青少年為對象的時裝雜誌里走出來的人物。

沒有自己的特性……不過,嗯,總比我好吧……

藏青色的連帽呢大衣,平凡無奇,不知品牌的圍巾,以及藏青色襪子——松垮垮的,感覺很廉價。

我,真是毫不起眼啊。

平淡無奇到連眼淚都擠不出來。

不久,車來了。

載着月台上的人,開始往前行駛。

外面開始下起雪來,大概是因為窗戶太暗了,所以趙童並沒有發現。

她在空位子上坐了下來。

剛才那兩個女生正往趙童斜對面的門走過去。她們聊着天,聲音大到別人都聽得見。

當然……沒有人注意她們,也沒有人去制止她們。

因為,與他們無關。那是別人的事。

干他們何事。

有人入睡了、有人閉目假寐。

坐在趙童旁邊,一個看起來像女大學生的人,正入迷地聽着耳機中的音樂。

那個女大學生把耳機的音量開得很大。

從咔噠咔噠響着的節奏中,微微聽得到音樂的旋律。

那是趙童知道的曲子。

是前幾天收音機深夜播放的一首歌曲。

趙童那時沒事做,無意中就讓音樂一直播放着,播着播着,突然意識到那首歌曲,對它有了反應。

那是首英文歌曲,所以不知道歌詞的內容,但很吸引人。

是一個女孩子用口齒不清的可愛聲音所唱的歌。

趙童對自己的英語聽力並沒有信心,或許聽錯了也說不定。

低沉的聲音不斷重複唱着那句歌詞。

趙童配合著微微聽到的旋律,無意識地哼起來。

哼了好幾次,好幾次。

I'mwaitingformygirl.

I'mwaitingformygirl.

I'mwaitingformygirl.

我在等她

我在等……

——我在等她。

好像咒語般地在口中喃喃哼着。

I'mwaitingformygirl.

我在等她。

一直在這個冬日的蒼穹之下,

一直在這個星星降臨的夜晚,

往昔的景色,

以及過去的足跡都消失了,

當歌詞不停的重複時,趙童心中某種意象或畫面在她腦海里逐漸擴大。

“她”在等她。

“她”在等她時,在想什麼呢?

一直一直在想什麼呢?

或許她不會來,也許她一開始就不會來。

“她”只是一廂情願地在等待而已。

那麼,空等待的“她”在想什麼呢?

車到站了。那個地方比趙童的住處和學校要熱鬧得多。

百貨店、百貨公司和便利商店林立。

她下車后,發現四周一片雪白。

“哇,好冷……”

她縮着身子。

打開經常塞在包包里的折傘,走到街上。

雪,像薄薄的白色絨毛般輕飄飄地下着,鋪滿了整個地面。

她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着。

在搭車之前,她想過要做什麼、看什麼,但就是想不出來。

感覺一切都無所謂。

下午五點五十分,灰暗的天空和亮煌煌的街燈。

照出一家服飾店。

趙童走進店內,一個和她同齡的女孩到處挑衣服、試衣服,和朋友嘻嘻哈哈的。

趙童一個人在店裏閑逛。

即使她有朋友,也沒有那種稱得上是死黨的深厚友誼。

它既沒有用手機和朋友聯絡,放假時也不會找朋友出去玩。她們只是偶然同班,偶爾講話而已。

就只是這樣,再無其他。

即使我死了,不在了,也沒有朋友會為我擔心、哭泣。113

最後,還會被人遺忘。

雪降下來之後,之前的景色、人的足跡、小貓的叫聲和孩子的笑聲都被淹沒消失。

一件展示的服裝突然映入趙童的眼廉。

圓圓的領子,紐扣鑲邊,還適當地加上荷葉邊。

我覺得很可愛。

不過並不適合我穿。

我沒穿過這樣的服飾。那時我一輩子都不會穿的衣服。

雖然大家稱讚她帥氣,但這樣可愛的衣服也很適合她穿吧。

要是她的話,一定很合適。

因為——是她。

趙童這樣想。

儘管如此,為什麼只有她不在了?

儘管如此,為什麼她死了?

“…………又……”

又來了。

又想她了。

趙童沒有一天忘記過她。

那個叫李淺的少女,對趙童來說到底是什麼呢?

“咦……?”

——鈴。

有個影子從趙童的眼前掠過。

是在店鋪的窗外。

趙童被它吸引跑到外面去。

就在馬路的對面,站着一個少女。

全身雪白的少女。她的衣服、頭髮和肌膚都是潔白無瑕的白色。好像洋娃娃一樣。

那名少女明明就站在那裏,趙童卻覺得她像個幻影。

——彷彿一不小心就再也看不見了。

她和那個少女的眼神相會。

結果——

少女微微一笑。

那個笑容很美麗、很哀傷,不知何故趙童覺得跟“她”的笑容很像。

而且,她覺得以前好想在哪裏見過那個少女。

不過,想不出來是在哪裏。

每次關鍵的時刻,總是記不清楚。

“啊——”

瞬間,一兩大貨車遮住了她的視線。

當那輛大貨車駛過時,白色少女的身影早已不見了。

只是在耳朵深處,

——鈴。

微微聽到一個像鈴鐺發出來的聲音。

趙童回到家時,已經八點多了。

“我回來了……”

沒有人應她一句“你回來了”。

這個時候,父親還在公司,弟弟去補習了。

廚房又傳來拃板的切菜聲。

父母都外出工作,母親大約七點回到家準備晚餐,所以全家很晚才吃晚飯,是很平常的事。

母親最近神經很緊繃。

原因是她弟。

趙童她弟即將參加高中考試。他比她還會念書。母親對弟有許多期待,但最近成績不見起色,最多在志願學校的合格分數邊緣遊走。

待在廚房的母親,一反常態愉快地跟走進客廳的趙童說:“怎麼這麼晚啊。”

“嗯。”

趙童只應了一聲。把書包往沙發一丟,就坐了下來。拿起桌上的遙控器,劈里啪啦地按起來。她並沒有特別想看的節目,總之就是心不在焉地看着充滿知性的綜合頻道。

從母親最近焦躁的樣子看來,絕對想不到她會溫和地說:

“趙童,去洗洗手、漱漱口,萬一感冒了,怎麼辦?”

“噢。”

趙童回答。為了遵照母親的話,她站了起來。

“明天早點回來喔。小悟不用去補習班,而且我明天和舞蹈老師們有聚會。所以,明天的晚飯就拜託你了。”母親邊哼着歌對正要走出客廳的趙童如此喊道。

這次趙童沒有應聲就走向盥洗室。

明天要早一點……啊。

叫我照顧趙悟嗎?要準備晚飯嗎?

而且,母親和練舞的老師有聚會。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好吧,好吧。

所謂“聚會”,還不是大叔們數落先生不是的大會。

天啊,從前幾天起就一直這麼開心,又不是小學生。

啊,舞蹈老師不也是男人嗎?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女兒怎麼樣都無所謂?男人比女兒還重要?

明天呢——

是我的生日啊。

這種事你會忘記。

反正我就是這麼倒霉。

反正——因為是我才會這樣。

父母拼了老命貸款所建立的理想房屋。

功能不佳的洗臉台。

轉開水龍頭。

手掌,溫度冷的刺痛。

體溫。

冰冷的手,像要凍僵似地。

冰冷的心,像要凍僵似地。

如果能夠這樣東斯的話,倒樂得輕鬆。

如果我這個人——就這樣——消失的話,

如果這樣消失的話……

一定——輕鬆許多。

趙童認真地如此想着。

可是,為什麼?

會想起她的笑容。

李淺在微笑。

她對着我微笑。

她一定是太陽。

那麼,自己……就是雪了。

雪被太陽照射,就會融化消失。

太陽西下,要經過很久的時間。

可是,現在仍深烙在趙童記憶中的,那天的晚霞,非常美麗。

翌日。

昨天那場雪真的把整個街道染成白茫茫的一片。

趙童心想外面下雪,所以比平常更早起,比平常更早出門。

母親心情依舊很開心,早把女兒的生日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趙童絲毫沒有嘆氣。

外面的天氣很晴朗,但路面積雪不好走,所以她小心翼翼地往前邁步。

雖然他很小心走路,但還是被融化的雪水給害得滑了一跤。

摔了個四腳朝天,難看死了。

“好痛……”趙童這一跤摔得很丟臉,又痛又狼狽,所以無意識地喃喃地說:“唉,好想死……”

那些和趙童一樣為了通電車上學而往車站邁進的人們,正吐着白氣,縮着身子快步走着。

對面有個看起來像高中生的女孩子也和趙童一樣耍了一跤。她頓時滿臉通紅,比畫了裝的臉蛋還紅,頭低得很低,像逃離現場似地一溜煙跑掉了。

跑得那麼快的話,又會摔跤喔?

或者你羞得很想死?

跟我一樣?

不一樣吧……

我……

因為,我——

我是——孤零零一個人。

我在定他的時候,想起過去的某個光景。

我的背影顧忌地嘶喊着。

如果能緊緊抱住你就好了。

真得很希望有人愛我。

孤單一人的我,終於有了夥伴。

然而,現在我仍在等她。

衷心地,在等她。

如果能緊緊抱住你就好了。

我的背影孤寂地呼喊着。

積雪幾乎沒什麼影響,趙童順利到達學校。

車也照着時刻錶行駛。

她只是摔了一次跤。

出乎意料地,趙童太早到學校,坐在空無一人的教室位子上。

教室沒有開暖氣,感覺很冷,但她不知道怎麼地就那樣發著呆。

“——那麼,我在做什麼呢……”

教師的時鐘嘀嗒嘀嗒地刻畫著時間。發出巨大的聲響刻畫著。

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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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寵愛:萌妻,乖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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