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所謂的高攀
春枝無語。
王三嬸也不傻，她一聽這話就知道王氏這是打着罵兒媳婦的名號在罵她貪得無厭呢！她又氣得不行，差點就想捋起袖子和王氏幹上一架。
“娘！”那邊的柴東已經不耐煩的沉下臉，“我累了。”
“哦哦哦，好，咱們這就回家，熱水娘都給你燒好了！”王氏最心疼兒子了。一聽兒子這麼說，她頓時就顧不上王三嬸子，趕緊扭頭拉着孩子進屋去了。
王氏一走，家門口立馬清凈多了。
春枝沖王三嬸揚起一抹笑。“三嬸子，天黑了，您快回去吧，別凍壞了。”
“好好好，還是你這個孩子好。這麼好的孩子被王梨花給弄回去了，真是可惜了喲！”王三嬸趕緊點頭。
她和王氏吵架歸吵架，但還不至於遷怒道春枝頭上去。更何況現在手裏還捏着春枝送的兩個餅子，拿人的手短，她就更不好對春枝甩臉色的。所以她連忙點頭，收好餅子樂呵呵的牽着毛驢回去了。
春枝再抬腳進屋，她還能聽到前頭的王氏在大聲問柴東：“兒啊，你們怎麼這麼晚才回？是不是在那邊有人欺負你了？還有娘給你做的蔥油餅你是自己吃了吧？沒給別人碰吧？我剛才看你過來的時候怎麼沒騎在毛驢上？咱們不是給了他們幾個餅子嗎，那這驢就是咱們租的，咱們給了租借費了，你可勁騎沒事，騎壞了他們也不敢說一個字！”
“沒有，就路上多花了點時間。蔥油餅我自己吃了，毛驢我也一直騎着，進村后遇到王宗平的，我下來和他理論了幾句就下來了。”不管王氏的嗓門扯得有多大，柴東的反應都淡淡的。
“那小子又找你了？”王氏頓時又緊張起來，“兒啊，他欺負你了沒？他碰你哪了？你快和我說！”
“他沒碰我，反倒是被好多貓踩了好幾腳，偷雞不成蝕把米。”柴東慢聲回答。說到最後，他撲哧一聲，竟然笑了！
春枝聽得愣住了。
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聽到他笑吧？而且笑得這麼幸災樂禍的，和他一貫高冷的性子很不搭。
王氏聽兒子笑了，她也跟着眉開眼笑。“是嗎？那是他活該！就他那德行還想招貓？人家貓都不稀的理他！”
不過，話說到這裏，她又猛地回頭瞪向春枝：“咱村子裏不是就兩隻貓嗎？現在哪來那麼多貓踩他？是不是你帶來的？”
“是啊！”春枝點頭。
“你你你……”王氏又想罵她了。
還好柴東及時開口。“娘，那就是半路上跟我們過來的野貓，剛才她已經把貓都給趕走了，咱們家不養它們。”
王氏這才鬆了口氣。
“那還差不多。”然後她又瞪春枝，“你跟我們進房幹嘛的？你男人累了，你去給他倒水洗澡啊！剛進門就想偷懶，你這個媳婦還真做的鬆快啊！”
春枝默默的扭頭去廚房。灶上的確燒着滿滿兩鍋水，灶膛里還埋着幾塊火紅的炭，好保持着鍋里水的溫度。
春枝揭開鍋蓋，她舀了幾瓢熱水，再兌上冷水，摸摸溫度差不多了，才端過去那邊房裏。
王氏還在拉着柴東的手和他說話。見她端水來了，王氏又指揮春枝伺候柴東脫衣服洗澡。結果柴東耳朵尖一紅，他連忙站起來：“我不要她伺候，我自己來就行了！”
“那怎麼行？你身子弱，沒人伺候不行的！”王氏連忙搖頭，“算了，你媳婦笨手笨腳的，咱們不要她，娘來幫你洗！”
柴東這才勉強點頭。
春枝也求之不得。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呢，最多也就給家裏的弟弟妹妹們洗過澡。眼前這個人……雖說已經是她男人了吧，可衝著他對自己那股排斥勁，自己才不會又主動把臉送過去給他打。
她連忙出去，給他們關上門。趁着屋子裏頭柴東洗澡的時候，她也悄悄進去廚房，給自己舀了半盆水洗了把臉泡了個腳。
下午太陽西斜，天氣就轉涼了。他們一路往回走，越走越涼，她的手腳都快凍僵了。現在用熱水暖暖，她才覺得身上舒服多了。
喵喵喵……
她泡腳的時候，小三子又悄悄找了過來，爬上她的腿，就趴在她膝蓋上蜷縮成一團。
春枝泡着腳，手上揉着貓，心裏真覺得愜意無比。
舒舒服服的泡了個腳，等到水開始變涼了，她才把腳從水盆里拿出來。
正好聽到那邊王氏又開始叫她的名字，那大嗓門隔着門板都擋不住。小三子反應迅速，立馬就從春枝膝蓋上跳下去，春枝也忙哎了一聲，手腳利落的把洗腳水給倒了，就趕緊往那邊去了。
柴東已經洗完了，身上也換了乾淨的衣裳，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王氏坐在床沿，正溫柔的給兒子蓋被子。
春枝二話不說，過去端起他用完的水倒了。
倒了水，把木盆放回廚房，王氏已經出來了。
“今天去你娘家都發生了些什麼事，你跟我仔細說說。”她把春枝堵在廚房裏問。
她心疼兒子，不捨得打擾兒子休息，但對這個兒媳婦卻是一點都不知道憐惜。
春枝早已經習慣了她的區別對待，就老實交代了。當然，關於蔥油餅、還有中途柴東給她坐了一會驢的事她一個字都沒有提。
王氏聽完了，知道兒子沒受欺負，她滿意了。“我就說嘛，我兒長得那麼好，人又聰明又聽話，誰能不喜歡他？”
說著她擺擺手。“好了，你可以走了。”
春枝嘴角抽抽。
長得好嗎？好吧，她承認，柴東那張臉的確長得不錯。可是那身子瘦骨伶仃的，一看就不是能下地幹活過的料。至於聰明又聽話……她到現在都沒看出來，反倒是這個人給她的感覺是又尖酸又刻薄，那臉色還一直難看得很。要不是已經收了他們家的聘禮，這親事也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她爹娘根本就不可能認這門親！
不過，在當娘的眼睛裏，她兒子當然是最好的。春枝可不想再和王氏吵架，在撒潑打滾這件事上，王氏絕對比她強多了。
所以，她乖乖的低下頭，回房睡覺去！
今天在外頭折騰了整整一天，春枝和柴東兩個人都累了。
春枝再進房的時候，柴東早已經面朝著牆睡著了。春枝打個哈欠，也倒在桌上，小三子早已經蹲在上頭等着她了。她一把摟住小三子，就眼睛一閉睡了過去。
一覺睡到第二天一早，春枝又照例起來挑水掃地，王氏進廚房做飯。
吃完了早飯，柴東放下筷子就回屋了。不一會他再出來，身上就換了身漿洗得乾乾淨淨的月白色棉布袍子。淺淡的顏色襯得他臉色白嫩嫩的，氣色好多了。他身上還背了一個袋子，袋子裏裝着幾本書。不知道怎麼回事，春枝覺得他身上好像突然就多出了幾分與眾不同的味道……用以前村子裏酸秀才的說法，這似乎是叫書卷氣？但柴東身上的書卷氣絕對要比那些酸秀才的書卷氣看着舒服多了。
春枝看在眼裏，她心口覺得像是被什麼狠狠一擊，又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柴東卻懶得理她，只對王氏說：“娘，我走了！”
“兒啊，路上小心！這書這麼重，你自己提幹嘛？當心累壞你了，叫你媳婦幫你提！”王氏趕緊就說。
柴東回頭看看春枝，立馬扭開頭。“不用了，我自己提就行！”
說完，人就蹬蹬蹬的幾步跨出大門口走遠了。
“兒啊，你慢點！”王氏趕緊追出去，卻不想柴東今天走得那麼快，不一會就沒了蹤影。但她還是站在門口目送他的身影遠去，直到看不到了，她才依依不捨的轉過來。
春枝簡直無話可說。
王氏怎麼就愛兒子愛到這個地步了？明明他們母子倆每天都在一個屋檐下過日子，現在柴東也只是去村口的學堂上學而已。到了下午他就回來了，就這短短几個時辰的時間，她都捨不得？至於嗎？
不過……
“他竟然還在讀書。”春枝小聲自言自語。那就難怪她新婚第二天就覺得她這個小丈夫給她的感覺很不一樣了，感情那都是書本熏陶出來的！
王氏得意的抬起下巴。“那是當然！我兒以後是要做大事的人，村裡這些凡夫俗子都不能和他比！能嫁給我兒，這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春枝嘴角又忍不住抽了起來。
她怎麼又忘了，柴東在王氏這個娘眼睛裏那是哪哪都好，自己就算是被騙嫁過來的也是高攀了！
可是……如果給她選的話，她倒是寧願嫁個能種地的凡夫俗子。只可惜，現在已經沒有可是，她只能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