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話音一落,她的手就拉着他的手,嘻嘻一笑,「侯爺,我錯了,但我知錯不會改。誰讓侯爺您長得如此玉樹臨風,丰神俊朗,讓人移不開眼。」
「胡說八道!」
他輕斥着,努力沉着臉。
她瞥到他瞬間紅透的耳根,低低地竊笑。
錦安侯府的夫人來到石門鎮,進奉縣那邊有頭有臉的人家都得了消息。先前侯爺一人時,女眷們想往前湊,礙於男女有別,實在是沒法走動。
男人與男人之間談公事,便是劉大人都不敢提私事。尤其是景修玄為人嚴肅,不苟言笑。地方上的官員就算是想巴結,都苦於無門路。
劉寶珍昨日受了委屈,回去后自是朝自己的母親報怨一番,話里話外都在詆毀郁雲慈。劉夫人水氏原是京中的女子,對於京中的一些事情知道得不少。
水氏的父親官職不高,領着五品的閑職。她是家中的庶女,當年劉大人進京趕考,水家榜下捉婿,將庶女下嫁給清貧出生的劉大人。
劉大人娶了水氏,水家的嫡長女嫁的是順天府尹孟大人。孟大人是大司馬的外甥,因着這層關係,他才被外放到離京中不遠的進奉縣。
水氏一直自詡京中女子,在整個進奉縣都是頭一份。她對女兒劉寶珍的教養一直比着京里來,與劉寶珍的幾個表姐攀比着。無奈水氏自己本是庶女出身,家中嫡女哪個都嫁得比她好。便是再有心比天高,也只能徒嘆沒能托生在嫡母的肚子裏。
但她心有不甘,京中的繁華時時出現在夢中,念念不忘。
她一直想讓女兒嫁回京中,可是劉大人區區七品小官,祖上三代都是赤貧。他們劉家的家世,便是想攀上京中一般人家都難。
嫡母那邊,自來不願意看到她。往來都是面子情,若不是她的夫君還有些用處,只怕連娘家的門都登不了。
何況,她以前就是庶女,在閨中時的朋友亦同是庶出。各自嫁得不盡人意,許多都是嫁在京外,近些年往來的不多。
一聽錦安侯來到石門鎮,怎能不讓她心動。
「我兒莫氣,既然侯夫人在,我們沒有不去拜見的道理。你放心,世間男子,哪有不納妾的,娘自有法子說服侯夫人同意你進門。」
在水氏看來,錦安侯夫人若是聰明的,就知道以侯爺的身份,以後身邊定然會有妾室。與其納京中人家的女兒,還不如選擇他們這樣小官家的姑娘。
一來好拿捏,二來還能培植心腹。
水氏想得好,忙聯絡幾家有頭有臉的大戶,各自帶着女兒再次登了郁雲慈的門。
郁雲慈看着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只覺得不勝其煩。她還想趁着在京外自在些,與侯爺好好培養一下感情。
誰料這些女人,還真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將人請進來后,水氏等人看清她的容貌,俱都吃了一大驚。劉寶珍本就嫉妒她的好相貌,回去只與水氏提她如何的無禮傲慢,半句不提她的長相。
是以,在水氏的想像中,一個傲慢據說還不得寵的侯夫人,必定是長相上差強人意。也就是仗着出身,背靠國公府和將軍府才能嫁進錦安侯府。
誰能想到侯夫人是這般的芙蓉玉面,仙姿佚貌。簡單的服飾,絲毫不掩她的貴氣天成,儀態萬千。女兒在她面前,被襯得黯然失色,土裏土氣。更別提其他的幾位姑娘,兩廂一對比,簡直是醜陋俗氣。
不只是水氏心裏沒了底,其他隨行來的夫人們都在心裏打着鼓。娶妻娶賢,納妾納色。若是妾室連正室的顏色都比不上,又怎麼能指望得到男人的寵愛?
郁雲慈將她們的表情全部盡收眼裏,合著這些人是來探自己的虛實,順便推銷自己的女兒。她就不明白,嫁一個小戶當正妻,真的就比進高門大宅當妾要差嗎?
難不成這些人以為自己的女兒能進世家后宅當妾室,就能提攜到娘家?說句難聽話,妾室不過是隨意可以發賣的玩意兒,便是再得寵,還能越得過正室夫人。
這些人的想法,真令人費解。
水氏自認為對京中的事情了解得多,將道聽途說來的傳言與面前的女子一比對,發現怎麼都合不起來。
不是說行為不檢點,差點被侯爺休棄?不是說為人刻薄,不敬繼母嗎?
怎麼如此一副萬事順遂,面泛桃花之相?
在場的夫人們都是過來人,哪裏看不出一個女子被丈夫寵愛的模樣。侯夫人滋潤的臉寵,一看就是深得侯爺的疼愛。
水氏的心開始發堵,因為自己是庶女的緣故,她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出身好又命好的女子。比如說她的嫡長姐,比如說眼前的侯夫人。
幾位夫人阿諛奉承的話說了一大堆,見郁雲慈始終淡淡的。既不主動問話,也不隨意跟着她們的話題走。
她們心裏越發的沒底,若說侯夫人不明白她們此行的目的,那是說不通的。女人對於此種事情最為敏感,只稍看上一眼,就能瞧中端倪。是不是正是因為侯夫人知道她們的想法,暗生惱怒,所以才不接她們的話。
京外的婦人們,比起京中有過良好教養的夫人們不同。繞了一圈的話,見還是沒有達到目的,不由得心浮氣躁起來。
對於她們來說,這次機會千載難逢。
錯過這一次,想再碰到貴人,不知是猴年馬月。
位面黑些的夫人把心一橫,開始意有所指地把話繞到劉夫人的身上。讚歎劉夫人賢惠,是劉縣令的賢內助,上個月還替劉縣令納了一房美妾。
又說什麼女子當如劉夫人,不嫉不妒,賢惠大度,是女子的楷模。
郁雲慈抿着茶水,心中好笑。
就這幾位姑娘的姿色,放在小地方還算不錯。可是在京中,她敢說,有些人家的丫頭都比她們長得好。
劉寶珍在幾人當中,是最為出色的。無論是穿着打扮,還是家世長相。但在她看來,姿色不過爾爾。
「劉夫人確實是賢惠,想必亦是一位慈心的嫡母。」
她淡淡地說著,不期然看到劉夫人變了臉色。其他幾位夫人臉上亦是精彩,進奉縣的人哪個不知道劉大人懼內,妾室的姿色都極為普通。
剛才那黑臉婦人說的什麼美妾,不過是個有些姿色的奴籍女子。劉大的另外兩個妾室,則是劉夫人的陪嫁丫頭。
至於庶齣子女,一個都沒有。
從幾人的表情中,郁雲慈就能猜出事情的大概。這位劉夫人表面上大度,實則在後宅上必是把控得十分嚴厲。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位縣令夫人真令人無語。
「我們侯爺一直忙於公務,我有心想替他置辦妾室,又怕不合他的心意,憑空惹他不快。若是侯爺有瞧中的女子,我必定二話不說,立刻掃屋佈置,抬她進門。」
她倒是很想拿出現代人的氣勢,說什麼在她這裏只有守寡,沒有與人共侍一夫的道理。
但這是古代,與其敗壞自己的名聲,還不如把麻煩丟給惹麻煩的人。這些人聽到她如此表態,必會去侯爺那裏下功夫,她就坐等着她們鎩羽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