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切口與常用語(1)(圖)
江湖賣葯從構成語言三要素的語音、詞彙、語法來看,流氓切口主要表現在詞彙方面。通常以其獨特的詞語來表達思想內容,指稱事物。局外人即使無意之中聽見了,也根本不明白其中的含義。正是因為這種行話隱語的秘密性,從而對於特定行當來說,才有利於其內部成員之間的交流,同時還能夠保證本行當內部的機密不致輕易外泄。從這種行話隱語的特定作用出發,我們在充分認識到流氓切口是流氓用以交際的有效工具的同時,還必須進一步明白這樣一點,即它遠非僅僅是語言的特定形式,這些特殊語言反映的是一種特殊的生活方式,也就是說,這些特定語言,是研究有關特定行當的思維方式、心理狀態、行為特徵、社會地位、行業特點,以及“社會組織和技術能力的關鍵所在”。(戴維·W·Y摩洛:《投骰賭徒的隱語》,《美國社會學年鑒》第269期,第119頁)流氓切口作為一種交流的工具,它早在中國古代社會就已產生。從現存史料考察,早在唐代時,流氓這一社會群體就已在內部使用切口。唐朝武則天當政時,有一次御史中丞魏元忠因被人誣告而下獄,武則天命侍御史侯思止審魏,侯在審訊魏的過程中,一開口便講了兩句當時的流氓黑話,讓人難以理解。當時他對魏元忠喝道:“趕快承認白司馬,要不然,就請你吃孟青!
”(完顏紹元:《中國古代流氓百態》)魏元忠聽不懂侯的意思,當然只好以沉默對之,而侯卻大怒,馬上衝過來將魏曳倒在地下,準備親手打魏,這時魏卻大怒道:“侯思止,你身為御史,就應當懂得禮儀,一開口就是什麼“白司馬”和“吃孟青”,這是什麼話?沒有我這個御史中丞,誰來教導你!
”。從“白司馬”和“孟青”這兩個詞來看,可以說唐代就已有了流氓切口,其中,“孟青”即為“棍棒”,“白司馬”雖然目前尚不知其為何意,但從所針對的內容來看,大概是“認罪”之意。宋代,流氓的切口就更加日漸豐富起來。如亡命藏匿的溝渠為無憂洞、肉為一身線道、蒙汗藥為汗火、賄賂做公的錢為打業錢、白手騙人為打清水網、夾剪衫袖以掏財物為剪綹等等。元代,陶宗儀所著的《輟耕錄》中,曾專門寫了杭州人好為“隱語”一事。其中寫道:物不堅緻曰“憨大”,暗中抽換物品曰“搠包兒”,嘲謔蠢人曰“杓子”,形容樸實曰“艮頭”,小曰“消黎花”,大曰“朵朵雲”,老曰“落梅風”等等。不過,清以前的流氓切口還不算太豐富,大量的、典型的流氓切口當產生於清代。一般來說,在江湖社會上,有一些切口或隱語是帶有共性的,而有一些隱語或切口則是某一行當所特有的,但無論是那種行當,只要是江湖社會分子,其中就懂得那些共性的語言,而那些特有語言,則是特定行當才能理解的。當然,流氓這一社會群體而言,同樣也不外乎於此。就流氓切口的發展情況而言,我們可以歸納出以下幾方面的特點:1.共性隱語共性隱語是江湖社會多數群體都較為常用的切口。這其中還可細分為不同方面行話。①動作行為類。走稱做“扯”;笑稱做“咧瓢兒”;哭稱做“拋蘇”;打稱做“鞭”;罵稱做“鑽鋼”;殺稱做“青”;買稱做“肘”;賣稱做“挑”等等。(參見雪漠:《江湖內幕黑話考》)②人物稱謂。男子稱做“孫食”;媳婦稱做“果亥”;父親稱做“老戧”;母親稱做“磨頭”;祖父稱做“戧兒的戧”;祖母稱做“戧的磨頭”;哥哥稱做“上排琴”;弟弟稱做“下排琴”等等。(參見雪漠:《江湖內幕黑話考》)③方向天時類。天稱做“頂”;地稱做“躺”;東稱做“倒”;西稱做“切”;南稱做“陽”;北稱做“密”;颳風稱做“擺丟了”;下雨稱做“擺金”;下雪稱做“擺銀”;陰天稱做“插棚兒”;打雷稱做“鞭轟兒”;黑夜稱做“渾天”;白天稱做“青天”。④數字類。一稱做“柳”;二稱做“月”;三稱做“汪”;四稱做“載”;五稱做“中”;六稱做“申”;七稱做“行”;八稱做“掌”;九稱做“愛”;十稱做“句”。(參見雪漠:《江湖內幕黑話考》)2.區域性流氓隱語就清末以後的流氓切口來看,由於流氓在歷史上從未形成過全國性的統一組織,也沒有發生過全國性的大交流,因此不同的流氓群體在流氓切口這一問題上也存在着極大的不同。流氓集團一般以某一城市或某一村、鎮為地域進行活動,其切口也具有強烈的地域性、秘密性或集團差異性。所謂地域性,是指僅限於某個地域內使用,一旦超出這個地域即不能再作為交際的工具;所謂秘密性,是指使用某一特定隱語的成員有時僅限於某一小集團的內部或其中的幾個人;所謂集團差異性,是指各個流氓集團使用的切口,存在着顯著的區別。僅就區域性來看,上海、北京、天津等一些地方的流氓隱語是各有特色的。現分述如下:①上海流氓切口。清末民初,上海流氓泛濫成災,就流氓群體的構成而言,其中又可細分為流氓、小癟三、拆白黨、拆梢黨、豆腐黨等不同的類型與層次。在這些不同的層次中,其切口也自然各有差異。上海流氓一般切口,拳頭稱為皮鉚頭,借口敲詐稱為講斤頭,分贓稱為劈霸,吃講茶稱為閂人頭,硬借稱為擺丹老,向人取銀錢稱為挨霸,錢稱為把,帶槍搶掠稱為硬爬,專騙有錢男稱為拔人,食稱為划,講斤頭的討價還價稱為畫花,手銬稱為金釧,打架稱為放炮,糾集團伙械鬥稱為擺華容道,典當稱為高風子,帶手銬稱為帶圳邊,吃官司稱為鐵饞牢,在牢中稱為里入落,過犯稱為臭盤,敲詐或搶掠時被捉稱為任上失風,一次性騙局稱為“一槍頭”,茶會稱為蟠桃,得錢仍還人稱為嘔把,看稱為扦,入伙稱為家門,出事人稱為勃頭,尋仇稱為上腔,外出稱為開碼頭,走開稱為出松,放走稱為脫梢,看風色稱為軋苗頭,說好話稱為“幫腔”,照應稱為札綳,尋覓主顧稱為拉排頭,巡查搜捕得緊稱為風頭緊,做圈套要人上當稱為放生意,小氣鬼稱為“小刁碼子”,衣裳稱為皮子,撕衣稱為撕皮子,衣破稱為桃園,短衫稱為貼血,褲子稱為叉兒,帽子稱為頂功,鞋子稱為鐵頭,腳稱為襪心子,入內稱為叉進去,熟悉團伙內情稱為老勃,口齒靈利稱為櫻桃尖,不善言談稱為櫻桃鈍,不必講稱為免攤或櫻桃割短,講理稱為攤櫻桃,鬥嘴稱為斗櫻桃,吃茶稱為嘗孟婆,寓所稱為窯,旅館稱為客窯,住旅館稱為藏客窯,吃飯稱為賞槍,吃酒稱為紅紅面孔,門生稱為底老,不是本團伙的稱為孔子(猶如東北土匪隱語“控子”),本錢稱為底勃,銀洋稱為阿朗,角子稱為小馬立師,銅元稱為黃粱子,銅錢稱為鵝眼,當衣服稱為吃官司,押當稱為蹺腳,下雨稱為擺清,姦情敗露稱為踏脫鑊蓋,調和姦情稱為修鑊蓋,面貌稱為照會,設賭騙人錢財稱為吃引水,獨眼稱為單照,挖人雙眼稱為借兩隻棗子,沒有錢稱為戇皮,捆綁人投入河中稱為放水燈,借端敲詐勒索財物稱為拆梢,以繩索縛捆住受害人手足、將其身體倒植於淤泥之中稱為種荷花,偷雞稱為采毛桃,偷羊稱為吊白魚,店鋪初開張硬詐錢財稱為包開銷,設計敲詐稱為裝準頭,販賣兒童稱為販石子,拐賣年輕女子成婚稱為開條子,搜錢袋稱為抄把子,煙士稱為糖年糕,搶劫財物或用繩勒死他人稱為背娘舅,搶帽子稱為拋頂宮,剝光衣物、搶盡錢財稱為剝豬玀,搶物移臟稱為打過門,贓物稱為鷂子,搶劫稱為過堂,失敗稱為走油跑馬,夜間行竊稱為黑線,白天行竊稱為白線,女子行竊稱為錦線,被人看管稱為裝柄,批頰稱為五分頭,用拳頭向其他流氓、扒手強奪硬取稱為吃橫,通風報信稱為豁令子等等。從上海流氓的行話隱語中,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出這一社會群體在日常生活中的行為特色與心理特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