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共謀大事

第四章:共謀大事

我聽了陸一葦的話,不由得一時無語,確實,現在實在是有些缺錢了。我創立的這個教派,不像其他教門一樣,動不動就巧立名目讓信徒們輸款納物,我是不收錢的。雖然我在給人治病時,如果碰上有錢人家,特別是一些為富不仁的富戶,我也會索要一筆銀兩,但畢竟為數有限,大半年來的收入還不到一千兩銀子。這些銀子我大多用來接濟教中貧困的教徒,已經花去了大半,如今我手裏的現銀只有二百多兩了,已經很難再幹什麼大事了。

陸一葦氣憤地說道:“這個譚師爺呀,我看見他就犯噁心,你沒見他那副貪得無厭的嘴臉,真是能讓人把隔夜飯都吐出來。師傅,你說咱值得在他身上花這麼大的本錢嗎?”

我笑了笑,按照古人的習慣親切地稱呼着他的字:“航波啊,你讀過《孫子兵法》沒有啊?”

“《孫子兵法》?那我當然讀過,可是……”

“航波,你可知《孫子兵法》最後是哪一篇嗎?”

“那,當然是‘用間篇’。”

“沒錯,可你知道為什麼孫武子要把‘用間篇’放在最後嗎?那就是他老人家在告訴我們,打仗的時候,用間是最重要的,‘故三軍之事,莫親於間,賞莫厚於間,事莫密於間’。不管是誰領兵挂帥,要是沒有細作探子,打起仗來就會兩眼一摸黑,做不到知己知彼,自然就要吃敗仗,而有了自己的細作,有了他們通風報信,咱們就可以耳聰目明,先發制人,打仗的時候就會無往而不勝。航波啊,我曾經仔細參詳過歷代農民造反的史實,發現大家都不太清楚用間這件事有多麼緊要,只是憑着一股蠻力去和官軍廝殺,結果往往都會落得個兵敗身亡的下場。咱們要謀大事,不能不未雨綢繆,事先要把用間這件事――哎,我還是給它起個新詞,叫做‘情報工作’,咱們一定要把情報工作抓好,不管花多大的代價,一定要把有價值的情報搞到手。航波,我是最信任你的,所以我才把這件最緊要、最機密的大事交給你去做,你千萬不要輕忽怠慢啊?”

陸一葦點了點頭:“師傅,聽你這麼一說,我就都明白了。你放心,我一定把這件事做好,不過……”

“還是缺錢對?嗯,咱們確實太需要錢了。”我的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是啊,太需要錢了!佈置自己的情報網需要錢,幫助自己的貧困教徒需要錢,還要打造一批兵器這更需要錢,發動起義沒有錢怎麼能行呢?要不怎麼孫中山等革命黨人成天都為了籌款而四處奔走呢,沒有錢可是什麼也幹不了啊。

陸一葦說:“我看這個譚師爺雖然為人貪鄙,但心眼可不缺。他知道我是自然教的人,也知道咱們自然教找他是想要什麼樣的情報。這樣的情報是會讓他自己掉腦袋的,因此,錢少了他肯定不幹。我看,大概少說要兩三千兩才夠。”

我點點頭:“你說的沒錯,確實需要這麼多。而且,咱們不能只在一個州衙門裏安插眼線,將來咱們要在鄖陽府衙門,乃至武昌的總督、巡撫衙門裏都安插上自己的細作,就是北京的軍機處我都想有咱們的人啊。可是這一切都太需要錢了。因此,航波,我想,我應該見見你說的那個人了。”

陸一葦眼睛一亮:“你是說夏震山?”

“對,就是他。”

陸一葦十分興奮:“好,師傅,既然你想見他,我這就安排,就這兩天的事。”

夏震山原本是鄖西地區的一個土匪頭子,江湖諢名震山虎。他拜了另一個名叫過江龍的匪首為大哥,兩個人在鄖西一帶的深山密林中拉起一支杆子,成天幹些打家劫舍、剪徑劫道的勾當。官府曾經多次嘗試派兵清剿,但一來鄖西山高林密,進剿困難;二來那些進剿的官兵軍餉匱乏,士氣全無,根本就不賣力氣,所以清剿了多年,竟是毫無成效。兩年多以前,官府改剿為撫,派人去招安他們,答應給他們官做。在官帽的誘惑下,過江龍和震山虎終於走出了密林,向官府投誠,結果,過江龍被授予了“游擊”的軍銜,震山虎得了個“千總”的頂戴,而他們手下的人馬則被官府遣散了。

然而,官府並沒有收納他們的真心,過了大半年,忽然捏造了一個罪名,將過江龍抓了起來,開刀問斬,結果了他的性命。震山虎夏震山得知這一消息后,急忙四處活動,幾乎耗盡了自己的家產,終於才換來了自己的一條性命,但是“千總”的官帽還是被奪去了,他又變成了一個平民白丁。

夏震山對於官府的背信棄義恨得牙根痒痒,一直想要再次佔山為王,去過從前那種逍遙快活的日子。陸一葦知道他的事之後,就暗中和他聯絡,要拉他入伙。

但是我對此卻有着不同的看法。對於如何組建這支農民起義軍,我是參照着曾國藩辦湘軍的標準來搞的。曾國藩在辦湘軍時,專門挑選淳樸正直的山野農夫來當兵,而對那些老兵油子一類的人物,即使他們富有作戰經驗也堅決不要,怕的是他們把部隊的作風給帶壞了。

我也是按照這個路數走,在吸收教徒的時候,本着寧缺毋濫的原則,專門找那些樸直厚道的本分農民、礦工什麼的進來,而有些市井流氓光棍也曾要求入我的教,我都予以拒絕,有的一時拒絕不了,就假意答應,但事後告訴組長們,在組織教徒活動時不通知他們,不理睬他們,慢慢地就把他們淘汰出去了。

當陸一葦告訴我有個前任的山大王要入我的教時,我很猶豫。我知道,像夏震山這種人闖蕩江湖多年,閱歷豐富,不會像那些一輩子都很少出村的農民那樣能輕易被人控制住思想。雖然他富有戰鬥經驗,但是他行事作風與眾不同,會不會破壞整個組織的風氣呢?再說,他曾經有過投降朝廷的歷史,這說明他也是個見風使舵的人物,這樣的人到了我這裏,能不能靠得住呢?

我遲疑了好些天,都沒有答覆陸一葦是否吸收夏震山入教。然而,現在急需搞到錢,而要搞到錢要麼得去偷,要麼得去搶,反正得作個大案才行,而教中那幫老實巴交的農民是無論如何也幹不了這種月黑風高的強盜勾當的,至少馬上讓他們去作案是肯定不行的,因此,只能依靠這個夏震山了。形勢所迫,我不得不變通一下,暫時放棄自己的原則,與這個有些危險的人物攜起手來以求度過難關。

陸一葦得到了我的吩咐,就急忙去聯繫,過了三天,我在陸一葦的家中見到了夏震山。

陸一葦的家比較偏僻,家中又只有個老僕人,十分適合進行這種機密聚會。我和夏震山在陸家的廂房裏相會了,只見這個人果然是一條彪形大漢,生得虎背熊腰,膀闊腰圓,滿臉的絡腮鬍須,說起話來瓮聲瓮氣,他一見到我就一拱手:“龍師傅,請先受我夏某人一拜。”說著,就跪了下去。

我急忙扶住他:“夏壯士,萬萬不可,本教兄弟之間不許行跪拜之禮,快,快請坐。”說著,我硬按着他坐下。

我和夏震山坐了下來,陸一葦忙着送上一壺茶,然後也坐在了一旁。夏震山笑呵呵地對我說道:“龍師傅,當著真人我不說假話,在投奔你之前,我曾經打算去投奔混元教的宋一真,畢竟他的聲勢可比你大多了,可是後來……”

“後來怎麼樣?請說下去。”

夏震山嘿嘿一笑:“後來嘛,我仔細瞧了瞧他們混元教里的名堂,越來越覺着宋一真這個傢伙成不了大事,所以,我就投奔您來了。”

陸一葦說:“夏兄,你到說說看,宋一真怎麼成不了大事?”

夏震山說:“那不都明擺着嗎?他們那個教里,是亂七八糟、烏煙瘴氣,根本就沒什麼章程法度,就任着宋一真和他那幾個大頭頭們胡搞。宋一真那傢伙,成天就知道吃着教中弟子們的供奉,睡着教中的女人,過他的小日子,美滋滋地都以為自己是皇上了,根本就不想着日後該怎麼辦,該做些什麼事。你們說,這將來一旦要是官府派兵來清剿――不用說派兵了,就是派些捕快來,他宋一真也是罈子裏的王八,沒處躲沒處藏啊。跟着他混,那不早晚得掉腦袋?可是你們自然教就不同了,我也細心旁觀過,你們教中的弟子,一個個人品都正派,沒有搞歪門邪道的,更要緊的是你們的教里規矩嚴謹啊。我可都看到了,你們到了時候就聚在一起讀經書、講道理;平時誰有了什麼難處,大家都伸手幫忙;你龍師傅在弟子中威信高,孚眾望,大家一提起你來人人都心生敬畏,就沖這些,我就看出來你們這個教門與眾不同,將來能成大事,再加上陸老弟和我推心置腹的一番交談,我就更是鐵了心要跟着你龍師傅去共謀大業了。”牛bb小說閱讀網www.niubb.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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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一八〇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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