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柳姑娘初露鋒芒 白蓮蓮一命歸陰

第三回:柳姑娘初露鋒芒 白蓮蓮一命歸陰

看着陳月琴,白惎天的心裏燃燒起一股無名的怒火,二十年前的一幕歷歷在心,舊痛隱隱,兄弟的鮮血跳動着仇恨的火苗燃燒在冰雪的世界裏,也燃燒在他的心頭。而眼前,新痛深深,女兒身上的血污更讓他心如刀割,他心中恨道:二十年前,你父母殺死我兄弟,今rì你又將我女兒打得遍體是血,情至深處,不禁開口罵道:“好個霸道的丫頭,今rì犯在我手裏,休想活命,看刀!”言罷,一招力劈華山,手中的那把鬼頭刀直削陳月琴的右肩。陳月琴向左一閃身,同時手中長劍直刺對方眉心。白惎天頭一偏躲過此招,正想出手反攻,怎奈陳月琴劍招太快,還未有所動,她手中之劍已至他的咽喉,他慌忙舉刀來磕,不想陳月琴此招乃是虛招,不等刀劍相碰,她的劍尖猛地向下一劃,白惎天來不及收刀,胸前被劃出一條半尺長的口子。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心道:龍生龍,鳳生鳳,果然是“閨中劍”的女兒。遙想當年“閨中劍”在瓊山玉樹間的風姿麗影,再看看眼前陳月琴的綽綽風采,一個堂堂的大男人竟然露出一絲怯意。他的心激靈靈打個冷顫,心道:怎能如此怯戰?

白蓮蓮見勢不妙,和其他幾人一起加入了戰團,一眾人手拿各種兵器,把陳月琴團團圍住,彷彿是一群豺狼虎豹,密不透風地圍住了一隻獵物。再看陳月琴,依舊是神sè自如,毫無懼意。她像一朵輕飄飄的雲,在眾人中間飄來盪去,招式讓人捉摸不定。

雖然陳月琴的武功不弱,但畢竟是一己之力,難敵眾人之功,一頓飯的功夫,陳月琴漸感體力不支,招式漸漸艱澀緩慢下來,額頭滲出了汗珠。白惎天一見,心中大喜,抖擻jīng神,一陣急攻勁招,同時,口中揚聲說道:“你爹爹、娘親想你了,快去吧!”一招橫掃千軍,那把明晃晃的鬼頭刀向陳月琴的小腿掃來。陳月琴一個旱地拔蔥,身體騰躍到半空之中,下落之間,忽見身下眾人迅速靠攏,手中兵器均是刃鋒朝上。陳月琴身在空中,很難再向上提升,眼看就要落入亂刃之上。就在這危急的一瞬間,一條飄帶從無形間而來,像一條長蛇般蜿蜒扭轉,捲起眾人的兵器,又縮回到無形間。再看眾人的手中,早已空空如也。眾人還未弄清是怎麼回事,忽聽“啊”的一聲,白惎天已被飄落下來的陳月琴一劍刺倒。

“爹爹!”白蓮蓮一聲悲呼,撲向倒在血泊中的白惎天。

白惎天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帶着沒有殺死仇人的終生遺恨撒手歸yīn,離開了這個冤冤相報何時了的昏暗的武林世界。

白蓮蓮猛然轉回頭,一雙哀然憤怒的眼睛裏看到的是一張帶着微笑的女人的嬌面。她不敢相信,就是眼中這個面似嬌花,滿臉含笑的玉人幫助她的仇人殺死了自己的父親。

那紅衣女子看白蓮蓮如此憤怒地盯着自己,不禁開口笑道:“你總看我幹什麼?幸虧你是個女人,不然呀,我一定要打瞎你的眼睛。”說罷,發出一陣開心的笑聲。

白蓮蓮悲憤已極,眼中的紅衣女子幫着仇人殺死了自己的父親,又來拿自己開心,不禁怒火中少,心中狂態一發,猛虎一般向那紅衣女子撲過去。紅衣女子一邊靈活地躲閃着,一邊嬉笑如舊:“我可不願跟你打,你的污血不配濺到我身上。彩紅,先把她的雙腳砍了,看她還敢如此纏攪我不。”紅衣女子話音剛落,扶轎而來的綠衣小丫鬟一個箭步竄上來,揮劍直削白蓮蓮雙腳。白蓮蓮手中已沒有兵器,無法有力還招,騰身一躍,身至空中,下落之時,右腳猛踢綠衣小丫鬟頭部。綠衣小丫鬟反應非常迅速,將頭向後一仰,手中長劍就勢橫着一掃,一隻腳血淋淋地被她削了下來。白蓮蓮慘叫一聲,躺倒在地,就此人事不知。

當白蓮蓮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耳中已聽不到廝殺的聲音,哀弱的眼眸中,恍如隔世般隱隱浮現而來的綠sè的背景圖上,並排站立着三個人。那自然是陳月琴、綠衣丫鬟和那紅衣美人。

“你知道我是誰嗎?”紅衣女子依舊笑嘻嘻的,好像根本就沒有看到白蓮蓮痛苦哀然的臉,“我現在就告訴你,不然你到閻王面前告狀,說不出名字,怎麼行?”她的語氣里有一股諷刺的意味,她停了停,用一隻羊脂玉般的手撫弄了一下身上的飄帶,笑道,“我姓柳,名字嘛叫靚泉。你可要記好了,柳靚泉,別忘了。”言罷,她的神sè間顯出一股不屑來,轉向那綠衣丫鬟,用重重的語氣命令道,“彩紅,把她的左腳也剁下來。

綠衣丫鬟得令,上前一步,手起劍落,真的將白蓮蓮的左腳也剁了下來,眼睛都沒眨一下。這一回白蓮蓮緊緊咬着嘴唇,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有那兩隻大眼睛,噴shè着一股無以名狀的怒火,狠狠地瞪着紅衣女子。

柳靚泉對白蓮蓮的怒目相向視若不見,她以超常的心理素質,繼續着對白蓮蓮的酷刑:“彩紅,再砍了她的右手,啊,慢,要一根手指頭一根手指頭地剁,然後,再割耳朵,剜眼睛。”她的聲音平靜柔緩,就如這三月的楊柳輕風。

彩紅抖擻jīng神,應了一聲:“得令!”就去抓白蓮蓮的右手。這時陳月琴突然說話了:“慢!靚泉妹妹,別再讓她受零罪了。彩紅妹妹,還是一劍刺死她吧。”

“姐姐,這女人如此yīn毒,你還可憐她,要不是我家小姐想得周全,躺在地上的可就不是她了。”彩紅說完,狠狠地瞪了白蓮蓮一眼。

“這也就夠她受的了。”陳月琴的心被天生的善根纏繞得軟軟的。

白蓮蓮的目光由柳靚泉轉向陳月琴,由憤怒變為感激,這時,她生命的氣息已經很哀弱了,她強自支撐,衝著陳月琴笑笑,笑得幾乎讓人察覺不到,然後,艱難地說道:“月琴,你的心沒變。我死是罪有應得。看在我真心愛你哥哥的份上,不要把這一切告訴他,行嗎?”

陳月琴看着白蓮蓮祈求的目光,不知是因為她善良的天xìng還是因為她的哥哥,心越發的軟了,她眼含淚光點了點頭,默許了。白蓮蓮大喜過望:只要自己的夫君不恨自己,永永遠遠把自己葬在心裏,自己就什麼都滿足了。平靜了一會兒,她的目光又轉向柳靚泉,冷冷的說道:“我自己做下的事,自己知道該有何樣的果報,我不會到閻王爺面前去告狀。下手吧,蛇蠍女人。”這時候,她的聲音已十分顫抖,彷彿她的人正一點點沉落入一個千年冰窟里。

“你說對了一半,白夫人,對你這樣的蛇蠍女人,我的心是蛇蠍了些。對那些善良的人,我可是一副菩薩心腸,不是這樣,我的月琴阿姊豈不要落入你的手掌?那時,你對她怎樣,還說不定呢。你也不要怨恨別人,正如你所說的,要不是當初你種下的惡種,怎能結出今天的惡果?你說是不是,白夫人?”柳靚泉的口氣像是在哄小孩,白蓮蓮聽來雖是氣憤,卻也覺得有幾分道理,索xìng閉上眼睛等死,不再與她口角置氣,再說,她已無口角置氣的力氣。可是半天沒有動靜,她又忍不住睜開眼睛。

柳靚泉從陳月琴手中接過寶劍,扔到白蓮蓮身邊,說道:“念你對丈夫一片痴心,念你還有一點點人xìng,本想饒了你。可你殺師欺夫,罪大惡極,若饒你,天地鬼神都不依。你,自己自裁了吧!”白蓮蓮右手抓過寶劍,注視半晌,氣短聲衰地說道:“這可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多謝了。”嘴角掛上一絲凄慘的笑,用盡最後的力氣,把劍刺向自己的心窩。她,白蓮蓮,年方二十有五,容貌美麗,心地不壞,只因生在武林,生在父輩的恩怨情仇里,今rì不得不早早魂兮歸去。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陳月琴答應了她的請求,她的心中已了無憂懼。想自己這一生,雖然短暫,但夫妻之愛,母子之愛,都已認認真真從從容容地品讀過,人生無憾,心滿意足。她虛散的眼光里似乎出現了丈夫與嬌兒的身影,她的臉上浮出笑容來,安詳地閉上了眼帘,將她心中的摯愛擁護到她的靈魂深處。白蓮蓮魂兮歸去,再也用不着去仇恨,躲避,再也用不着去欺騙,甚至,再也用不着去牽挂……

陳月琴望着白蓮蓮那帶着不知是喜是悲的溫柔的笑臉,一股酸楚之情湧上心頭,秋波中兩股淚泉順着她那白皙的面頰無聲地流淌下來,滴在白蓮蓮帶着微笑的漸漸發白的嘴唇上,這淚水淹沒了七年前的一樁舊血債,泛濫着今rì的新血債,這淚水隔斷了她與小侄子的親愛,也隔斷了她的兄妹之情,她心中暗暗嘆道:陳月琴啊陳月琴,你的命為何這般孤苦。

陳月琴正神情黯然,一條粉紅sè的綉帕出現在她晃動的淚霧中:“阿姐,七年的冤讎終於得報,應該高興才是。”陳月琴側過臉去,看了一眼柳靚泉,苦苦地笑了笑,接過她手中的綉帕,擦拭着臉上的淚水,可是,這淚水與太多的冤魂聯繫在一起,與太多的親人聯繫在一起,一時竟無法拭乾,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淚眼迷離之中似乎看到白蓮蓮的靈魂正在碧峰翠巒之間飄蕩,忽而,又似乎看見了自己的爹爹和娘親,還有龍鳳山莊的幾十口之冤魂,她看到白蓮蓮跪伏在爹爹和娘親的腳下做懺悔狀。原來生命如斯,都要做一次靈魂之懺悔的。一時間,縈繞在心頭的萬千愁緒似乎飛散了很多。她親切地看着柳靚泉,不無感激地說:“妹妹,你可真是個小諸葛啊!”柳靚泉沒有說話,她望着陳月琴微微發紅的眼睛,忍不住笑了,笑得極是嬌媚暢快。陳月琴有些莫名其妙,問道:“妹妹,你笑什麼?”“我笑你像個小孩子,動不動就掉銀豆子。”柳靚泉說罷,扮了個鬼臉。陳月琴的心中又一陣清波洶湧,她強自忍住,望着柳靚泉的天真樣,心中暗道:我雖比她大,可哪裏勝她。她冷得好,冷得好!忽又覺得她笑得實在單純,與她心中的另一個她判若兩人,不禁深深感嘆:其實人都有兩張面孔。白蓮蓮的兩張面孔最鮮明,她謀害了爹娘,還能和哥哥做那麼恩愛的夫妻。自己的另一張面孔不知該如何錘鍊,如何表現,若rì后見了哥哥,見了小侄,能夠若無其事相親相認嗎?

“阿姐,你這麼看着我幹嘛?我又不是美男子。”柳靚泉看陳月琴呆看自己,隨口說道,說罷,又是一陣笑聲,但這時的笑聲與方才童稚般的笑聲已有區別。彩紅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陳月琴被她倆笑得臉上緋紅,故作生氣地說:“再說不着邊際的話,我可要打你了。”“我要是男子,你還捨得打嗎?咯咯……”“男子女子都打,着鏢!”陳月琴說罷,甩出手中擦淚的紅sè綉帕,不偏不倚,正搭在柳靚泉的頭上。柳靚泉本來就身着紅衣,彩紅衝口說道:“小姐像是新娘子。”然後上前一步,拿開那方綉帕,躬身壓粗聲音道:“娘子,小生這廂有禮了。”將手中的綉帕遞與柳靚泉。“夫君不必如此多禮。”柳靚泉接過綉帕,與彩紅對望一眼,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陳月琴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又被她兩人推到一邊。是的,自己的心是一顆孤苦的心,自己的心裏裝着那麼多常人無法品味的痛苦,如何能像她二人一樣,無拘無束,無痛無傷如此?為了讓自己的心和他倆稍稍靠近些,她從喉嚨里擠出幾聲硬硬的笑,算是回應了彩紅的打趣。

三個人都在笑,把剛才的血戰拋到了九霄雲外。笑了一陣,柳靚泉說道:“咱們該走了,這地方不好久留嬉笑。”

“這些屍首怎麼辦?”彩紅問道。

“他們罪有應得,就該露屍荒野,何況此地明山秀水,已經便宜他們了,咱們走吧。”柳靚泉看了幾具屍身一眼,冷冷地說道。

陳月琴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還是把那婦人埋了吧。”

柳靚泉素知陳月琴心地善良,絕不會看着白蓮蓮的屍身不管,也就抽出佩劍來。三個人一起挖坑,把白蓮蓮埋葬在貴妃亭邊的柳叢中。事畢,三個人準備下山。來時的那些轎夫早已溜之大吉,三個人步行來到山腳下,均覺腹中飢腸轆轆,記起離此地十餘里有一家酒店,三人找回寄放的兩匹坐騎,柳靚泉與彩紅同乘一騎,陳月琴單騎,向西飛奔而去。不時,眼前出現了一座規模宏大的酒樓。酒樓依山傍水,修建得十分講究,似乎是這方山水中的一道點綴,又似乎與這方山水融為一體,相得益彰。酒樓正中的匾額上,書寫着三個蒼勁有力的金粉大字“蝶來店”,想是根據蝴蝶山而名。酒樓的正門兩邊,書有一副對聯,“酒香十里醉彩蝶,彩蝶醉酒百里香。”橫批是“天下無雙”。

柳靚泉看罷,笑着對彩紅說:“乾脆你改名叫彩蝶算了,這樣就能把這裏的酒香帶到咱們家了。”彩紅笑道:“那我豈不要醉倒在蝴蝶山上?”兩人的說笑引得陳月琴也來插話:“那不要緊,我和靚泉妹妹抬你回去。”三人說笑着把馬拴在酒樓外面的一棵老榆樹上,一起走進酒樓。是時,天已過了晌午,酒樓中的客人已寥寥無幾。三個人坐在了靠南牆的一張桌子邊。

“店家!”彩紅揚聲喊道。

“來了!”一位打扮乾淨利落的店小二急忙忙跑過來,“客官要些,些……”當他把眼光移到陳月琴、柳靚泉臉上時,眼光獃滯下來,一時把要說的、說過千遍萬遍的迎客辭忘到了九霄雲外,心中贊道:這方竟有如此美麗動人的女子。

彩紅見店小二如此失態、失禮,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她站起身,抬起一條腿來,在店小二的身上,踢了着着實實一腳。店小二沒有提防,“啊”的一聲,跌倒在地上。這一腳,如同一盆冷水澆在店小二的頭上,店小二立時清醒過來,他爬起身,不敢再看兩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低頭哈腰地戳在地上,那些說熟的迎客辭又清晰在腦子裏,可還未等他張嘴,彩紅傲慢地扔給他一錠銀子,先開了腔:“有好菜儘管拿來。”

“是,是。”店小二急忙低着頭跑進了後堂。

彩紅打發了店小二,剛要坐下,發現店中客人的目光也都盯着自己的小姐看,禁不住又要發怒。

“彩紅,不要再惹是非,老老實實坐下來。”柳靚泉好像對這些目光並不在意,可陳月琴卻被看得面紅耳赤,特別是臨桌那個青年男子的目光,有如一團烈火。陳月琴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挪到外面的一張椅子上,面向牆壁坐下來,目不斜視。

柳靚泉的對面,有一張桌子,桌子上的菜肴擺得滿滿當當,另外,還放着一大壇老酒。一位青年男子,手裏拿着一隻酒碗,視線已經從陳月琴的身上移到柳靚泉的身上,他的酒碗停在空中,面目表情讓人捉摸不透。彩紅跟柳靚泉坐在一面,見那男子如此看着小姐,心中雖是氣憤,可也不敢冒然發作,那男子眉宇間好像有一股奇怪的威懾力,彩紅終於知道了什麼是不怒而威。

柳靚泉看着彩紅的樣子,忍不住好笑,她瞟了一眼對面的青年男子,側臉對彩紅說:“看你這樣子,坐到我對面不就得了?”一句話提醒了彩紅,她急忙挪到柳靚泉的對面,遮住了那男子的目光。

三人這張桌上的飯菜很快擺了上來,為了趕時間,三個人吃得很快。三個人吃完飯,走出酒樓,騎上馬背,往迴路上走去。柳靚泉側臉望着陳月琴紅cháo未退的臉,忍不住又笑了起來。陳月琴被笑得不好意思,嗔怪道:“你總是笑,我看你該改名叫笑泉了。”柳靚泉也不說話,看着她只是笑。“再笑我可要打你了。”“動不動就說要打,都成口頭禪了。”兩人正在說笑,忽聽“咚”的一聲,兩人一驚,回頭看時,發現原來是彩紅一頭跌倒在地上。柳靚泉急忙下馬,奔到彩紅身邊,急聲喚道:“彩紅,你怎麼了?彩紅……”她們的那匹馬兒這時也站在彩紅身邊,低垂着脖子,衝著彩紅,鼻子裏打着“咴咴”。柳靚泉正自着急,忽然感到一陣極度的不適,也如彩紅一般,一頭栽倒在地,人事不知。陳月琴慌忙跳下馬背,可此時腦中一片空白,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站腳不穩,身子軟軟的癱倒在地上,意識一模糊,就此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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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鳳山莊恩仇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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