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上陽東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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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殿的纏綿悱惻,擁坐到金雞報曉,說不盡的凄婉,道不盡的無奈。
朦朧的晨曦中,李隆基不覺間已被人攙扶上榻,迷迷糊糊中,突聞內侍驚報:“貴妃已至閣前,如何是好?”
錯愕中驚醒,環睇四下,一室氳氤,餘溫繞指,溫香卻已不在。
一陣環佩叮哈,金步搖翠閃現,楊玉環不待宣召,已是推門而入,秀眸含怒,劈頭便嬌呵出聲:“梅靜現在何處?”
李隆基略怔,才故作若無其事起身穿衣:“不是在上陽東宮?”
嗅着殿內的香甜氣,楊玉環怒氣微長,昨個半夜便接到密報,探知有人奉了聖諭半夜三更入宮,起初本不以為意,及至今晨,丹靈無意中從幾個婢婦口中聽知,昨夜有女子乘坐步輦侍寢翠華西閣,這才心奇。原以為是楊玉瑤那狐媚子又在搞甚麼花樣,這兩年的消停日子過膩了,又在背地裏犯.賤違背當日與其的約定,可一查問看在宮門的司閽,才知昨個楊玉瑤不曾進宮來,楊玉環不由得心慌意亂,一番思量,才意識到只怕那個漏夜被召入宮的女人不是旁人,該是梅閣的那位才是。
情難自禁憤懣之下,便不管不顧的披了大氅前來捉.奸,且不論李隆基昨夜藏在翠華西閣的女人是不是江采蘋,臨來之前都已打定主意此事絕不善罷甘休,李隆基這些時日的反常,足見對江采蘋舊情難捨,倘使恁其隨心所欲下去,早先的一切算計遲早有一日會付之流水,功虧一簣。但此刻環顧四下,除卻李隆基睡意闌珊的從芙蓉帳里步出來,卻未抓住一人藏身其中。莫不是其晚來一步,還是小道消息有誤,情動傷智,楞是落入了她人的設計之中着了別人的道?
“時,三九時氣,何不宣來,同赴驪山溫泉享樂一番?也便聊解陛下相思之情!”忿恨之餘,明知這回闖宮不在理,但見李隆基龍目微皺,龍顏甚是不悅。楊玉環仍忍不住譏誚了幾句,儘管連日來李隆基少情寡慾,獨宿在此。瞞得過旁人卻是瞞不了其,更看得鏡明李隆基夜夜宿醉只因心有所思,情有所系,念念不忘在惦念一個人,這翠華西閣除了當年江采蘋暫居過一段時日。再後來就有且只有楊玉瑤留寢宮中時住過,李隆基卻放着寢殿不住偏偏在這翠華西閣安寢,豈不明擺着是在寄情於人。
若只是聊表思慰也就作罷,卻在其眼皮子底下偷.人,偷偷地把那人召入宮,還妄圖人不知鬼不覺。這把其置於何處?偷.情幽會,絕不容忍。
眼見李隆基置若罔聞,視若無睹自己的興師問罪。楊玉環滿腹的氣悶越發壓不住往上直冒,看着李隆基旁若無人般在那更衣,既不過來柔聲勸慰,亦不做聲作釋一二,好似其是在無理取鬧。心下更是湧起一股酸痛,妒恨之氣愈深:“餚核狼藉。御榻下有婦人金釵,枕邊留有餘香,這夜是何人為陛下侍寢,歡睡到日出還不視朝?陛下可去面見群臣,妾在這裏等陛下回來!”
見楊玉環問質着,一指榻上,越發的驕潑不已,李隆基龍目一皺,也頓時惱羞成怒:“放肆!”
迎對着李隆基的怒喝,楊玉環秀眸一紅,水眸罩上一層霧氣,自打那年隨駕從太真觀進宮伴駕,這些年雖說被遣送出宮過兩回,但李隆基從未對其大聲怒斥過一次,今日卻當著眾多婢僕的面,高聲責斥其,卻是為了那個女人,為了昨夜那個見不得光的女人,怎不叫其心覺委屈。
氣氛膠凝時分,只見高力士從殿外奔入,剛才在殿外未見着高力士在門外侍候着,這刻急匆匆回來,毋庸質疑,必定是受命安頓那女人去了,否則,又豈會不在御前伺候。思及此,楊玉環越想越氣,蔥指深深掐入掌心,緊咬着櫻唇淚眼凝着隱有盛怒的李隆基,只差嚶嚀落淚。
“朕今日身體不適,不能視朝!且去傳旨,罷朝三日。”睇目高力士,李隆基一甩衣擺,拉過錦褥又躺回了榻上。
看眼楊玉環,高力士欲言又止,只好恭退下,趕往勤政殿宣旨。
見狀,楊玉環不禁淚盈於眶,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眼淚兒大顆大顆的奪眶而出,只眨眼間就打濕了霞帔。今個打不着狐狸反惹身騷,眼看事情鬧僵,無法收拾,不由得也有些後悔先時行事太過冒失,也怪其一時衝動沖昏了頭腦,才行此不智之舉,但奈何偏就氣不過,如若昨夜是宮中其她妃嬪侍寢,婉轉承恩,或許反應不致以這般大,偏偏是江采蘋,是那個費盡心思才由這宮中排兌出的女人,縱便不無舊情,但女人的妒恨偏就容不下其,最是容不下其的不爭不奪,而在枕邊這個男人的心裏卻佔有不容替代的一席之地,憑甚旁人都要煞費苦心還求之不得心常愛,而那個女人不費一絲一毫之力卻權寵集於一身,如此羨煞人眼,招人妒恨,留之不得,又豈可心軟。
有一便有二,李隆基既與其在這兒偷偷幽會,難免不會還有下回的舊情復燃,楊玉環裝痴賣嬌,哭鬧了一番,而後才憤憤離去,一回南宮就喝令丹靈、娟美收拾行囊,倘若李隆基今夜不駕臨南宮安撫,隔日就出宮回太真觀。
許是酒醉的緣故,李隆基一覺醒來,外面早是日上三竿。聽見裏面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高力士立時入內。
“梅妃人呢九品文學歡迎您的光臨,任何搜尋引擎搜索“九品文學”即可速進入本站,本站永久無彈窗免費提供精品閱讀和txt格式下載服務!?”
“回稟陛下,江梅妃一早兒便出宮了。”高力士如實作稟道,心下着實還有分后怕,今晨若非江采蘋有先見之明,早一步趕在楊玉環來之前便先一步離開了翠華西閣,當真難以想像被堵個正着三人見面是會是怎樣一幅情景,以楊玉環這幾年的一貫驕潑,勢必不會輕易作罷,還不知要戳出多大的漏子來。
“老奴有罪……”暗暗嘆惋着,高力士伏首在下,這刻不用去看李隆基的臉色,也知龍顏必定難看之極,不過話又說回來,若不是其擅揣聖意,自作主張派人相請了江采蘋回宮這一趟,也不會生此事端,說來說去到底是其有欠斟量,好心辦了樁壞事,確是不容推諉過失。
半晌死寂,李隆基揮手示下高力士退下,縱然內里有股無名的怨氣猛然迸發出來,這會兒卻化作一聲苦笑,昨夜的溫存,宛似一夢,那般的輕憐密愛,關切知人,其卻是有負於那個溫柔如水的女子。
“陛下,江梅妃臨行之際,交代老奴,將此物上呈,交還君心。”高力士躬身從懷中掏出一方錦盒,雙手恭呈上。
啟開錦盒,李隆基龍目一黯,這盒中盛放的乃是鳳印,是當年其親手交予江采蘋執掌六宮的信物,而今卻連這鳳印都交還與其,看來,由今而後想要再與那個仙姿玉貌的女子一見是再無機緣了。
當日江采蘋在勤政殿外跪了一夜,明為李適請恩,事後卻上奏遷出宮外甘入上陽東宮一請,當時李隆基雖百般不解,猜不透江采蘋究竟何故有此一請,但江采蘋卻意已決,讓高力士傳話,倘不恩准其所請奏之事,便入禁中佛寺長伴青燈古佛。對此李隆基除卻震怒,更多的是震撼,從不曾想過要動梅閣的人,那片梅林多少年來一直是藏在其內心深處不可或缺的一角,不止是這宮城的一部分,不知從何時起更成為其四肢百骸的一部分,尤其是那抹纖影,不染纖塵的衣袂飄飄,盛華如雪,衣帶如雲,猶記得梅下一曲《梅花落》,清越靈逸,儀態萬千,試舞一曲,一觴一詠,漫舞輕廻,一室生輝。
“朕,有負於梅妃……”
高力士正欲再說些甚麼,忽聽李隆基沉聲喃喃着幾不可聞的輕嘆了聲,龍目緊閉,捏着眉宇示下其先行退下,那愧懷之色,彰顯無疑,一時也不禁語塞,心知李隆基待江采蘋確實有情,只可惜……
“命人暗中護從。”
高力士遲疑着剛要退出殿門外,李隆基的聲音又淡淡地傳入耳,遂躬身應了聲。其實,即便李隆基不作此交代,高力士也會遣人沿途護從江采蘋一路返回洛陽上陽東宮,但聽李隆基作此交代,心裏仍泛起絲絲欣慰,畢竟,由此更可見李隆基待江采蘋之心。
而江采蘋從翠華西閣離去,並未直接出宮,而是又回梅林踏癬梅了小半個時辰,在楊玉環大鬧了翠華西閣后,折了幾枝開得正艷的梅花,插在了淑儀宮的朱門外,之後才一聲不響的由凌霄門出宮。
之所以回趟梅閣,也只為再最後看一眼曾經住了十幾載的那片林閣罷了,此一去,就再不會回宮來,時下正當梅花迎寒獨自開的時氣,這一別卻是永別。
待出了宮門,乘坐上早已備好的馬車,馬車駛離宮門時,天色才漸亮,城中路上行人尚少,晨曦下,置身在在七彩光線映照下,這座皇城,承載着太多的東西,有來有去,今時一日總算是要作別了。
“彩兒,前方路口,你且下車,將此物送達廣平王府,只道是故人相贈與廣平王妃沈氏之物,望其善自珍重。”
待轉過幾條街,江采蘋撩起車簾向外細看了幾眼,回身想起甚麼似地,取過一旁的那支白玉笛,輕撫了幾下,方斂色交囑了幾句彩兒。
彩兒一愣,自知這白玉笛是江采蘋從不離身的珍愛之物,若說先時在宮中,江采蘋將那幾枝梅花插在淑儀宮,是為表對皇甫淑妃的想見不得見的那份思切之情,是可體解江采蘋的苦楚的,畢竟在宮裏皇甫淑妃是與江采蘋最交心的人。但這支白玉笛,卻要贈與沈珍珠,卻着實讓人有點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