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春雨連綿
()陰沉的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滴滴答答的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濺起一滴滴細小的水珠。青兒撐着一把油紙傘送牧千尋前往大夫人的住處，因為大夫人回來了，這每天早晨的請安之禮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牧千尋的一雙鞋尖綉着紫薇花的煙藍色緞鞋早已被雨水濡濕，好不難受。她的衣裙有些略微顯小，已經提到了腳面之上。看來這些天她的個頭也竄高了些，想到這裏牧千尋就有些喜不自勝。
跨過那道熟悉的門檻走到主廳裏面，蘇瑾言已經坐在主位之上正喝着一盅補品。她見牧千尋來了只是用眼睛掃了一下，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牧千尋翻了她一個白眼，身子早已彎了下去，規規矩矩的跪着磕了一個頭道：“給大夫人請安。”
蘇瑾言喝完了手中的補品，用月白色的絲絹擦了擦嘴角，淡淡的說了一句：“起來吧。”
牧千尋站了起來，理了理衣裙。蘇瑾言見她的衣裙有些短了，已經露出了腳面，不由的皺了眉頭。古代女人露出腳是一件極不雅觀的事情，牧千尋好歹也是牧將軍的千金，整日穿着這樣的衣服難免會落人口實。
蘇瑾言喚了一聲鄭嬤嬤，從外面來的正是那日被牧千尋咬了一口的老嬤嬤。那鄭嬤嬤從門外進來，見牧千尋在裏面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走到蘇瑾言面前恭敬的問了一聲：“夫人叫我有什麼事嗎？”
牧千尋看見這兩個人又聚在一起，心想她們不會又要找我麻煩吧。她身上的傷才剛好，可不想又受什麼皮肉之苦了。她正擔心着就聽到了蘇瑾言開口說道：“你去把三小姐那些不穿的衣服拿過來。”
鄭嬤嬤聞言先是遲疑了一會兒，然後應了一聲就又出去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抱着幾件顏色鮮艷明麗的衣服進來，蘇瑾言瞅了那衣服一眼對着牧千尋說道：“這是你三姐不穿的衣服，都是上好的料子和做工，賞給你了。你好歹也是牧府四小姐，成天露着腳面到處走像什麼話。”
牧千尋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自己露出的腳面，煙藍色的緞鞋因為被雨水濡濕了的關係，顏色深深淺淺還帶着一些難看的泥巴，看起來好不狼狽。她嘴上說了一句謝謝大夫人，接過鄭嬤嬤手裏的衣服，心裏卻在嘀咕着：這蘇瑾言真會做好人，拿她女兒不要的衣服給我穿難道還指望我感恩戴德不成？不過有總比沒有強，總不能一直穿着這樣短半截的衣服見人吧。
請完安以後牧千尋抱着衣服從裏面出來，青兒撐着油紙傘迎了上去。她見牧千尋手裏抱着許多衣服，奇怪的問道：“小姐，這衣服哪來的？”
“大夫人把三小姐不穿的衣服賞給我了。”牧千尋有些沒好氣的說道，特意在那個賞字上面加重了聲調。
青兒見小姐有些不高興的樣子，討好道：“小姐要是不想穿我們拿回去放着好了，青兒昨天上街買了布料，正準備給小姐新做一件羅裙呢。”
牧千尋搖了搖頭道：“算了，反正我又不怎麼出門，而且這衣服好好的我就穿着吧。那布料你自己拿去做一件新衣裳吧。”
青兒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見到牧千尋一副打定主意不悔改的樣子也就把那些推諉的話咽回了肚子裏。
這天下午韓月笙穿着蓑衣冒雨前來，他一進門先脫掉了蓑衣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來了兩三回以後他也不再拘謹，權當是在自己家裏一般隨意。牧千尋本來在書房裏面臨摹字帖，聽見響動從屏風后跑出來，正看見韓月笙用手帕擦着如墨的髮絲。一滴滴細小晶亮的水珠從他的頭髮上滑落到面龐上，他有些不耐煩的擦了兩下也就不去管它。
“韓大夫冒雨前來複診，如此敬業叫我情何以堪。”牧千尋見他有些狼狽的樣子忍不住的打趣道。
“我只是來給三夫人診脈她托我再來看看你的傷勢如何，可不是專門來給你複診的。”韓月笙一本正經的答道。他從藥箱裏面拿了兩個瓷瓶放在桌上，凝神看着牧千尋說道：“這是我上次給你配製的東西，我今天再帶兩瓶給你，應該夠你用一段時間的。”
牧千尋看到那兩個瓷瓶心裏一喜，仰起頭一副精怪的樣子看着他說道：“如果你出門之前沒有存着要來看我的心，又怎麼會隨身攜帶着這個東西？”
韓月笙一時尷尬有些無言以對，只能岔開話題盯着牧千尋的臉看了一會兒說道：“你臉上的雀斑好像淡了些，看來我配製的東西還是很有效果的。”
牧千尋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現在的這張臉確實比她剛來的時候好上許多，但卻還沒有達到她所追求的境界。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美女也不是一天造就的，反正時間還長，她還能哼着小曲兒悠閑自得的走在這條美容之路上。
兩人坐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如果你看到這樣的場面必然會覺得有些怪異。韓月笙二十三歲的年紀都能當牧千尋的爹了，但牧千尋卻絲毫沒有流露出孩子的稚氣，反而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神情自若的在跟他聊天。牧千尋總是有意無意的提到他過去的生活，想要從他的隻言片語中得知一些有關於周欣婉的消息，可是韓月笙卻口風極嚴，說了半天話牧千尋也沒有得到她想要的訊息。
韓月笙坐了一會兒便要走了，以他的身份跟一個不受寵的牧家四小姐走得那麼近難免會惹人疑心。現在還能以複診做幌子，可時間一長這個幌子就不攻自破了。牧府裏面耳目眾多，幸而沒有延伸到這蘭苑裏。誰會想要去關注一個完全沒有存在感的四小姐呢？
他重新穿上蓑衣，想牧千尋告別道：“以後恐怕不能常來看你，你自己多保重。”
牧千尋聽了這話心裏面漸漸流淌過一絲暖意，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能遇見一個跟自己同是穿越過來的人多有緣分啊。韓月笙此時就如同是她的親人一般，將要離家許久丟下幾句叮囑。牧千尋看着韓月笙在雨中離去的背影，莫名的有些感傷起來。
沒消多久青兒從門外進來，抖了抖油紙傘上面的水滴，她見桌上放着兩個瓷瓶笑着問道：“小姐，剛剛是韓大夫來過了吧？我回來的時候剛好撞上他。”
牧千尋點了點頭，她目光一轉看到青兒手上拿了一個油紙包裹，便問道：“你手上拿的是什麼啊？”
青兒舉起了手中的紙包說道：“敬事房的周老伯叫我幫他疊些元寶，這是他給的金紙。再過幾日就是清明節了，牧家上下都要去城北郊區的祠堂祭祖，這些祭祖用的東西也該早些準備好才是。”
牧千尋聞言心裏一喜問道：“祭祖我也要去嗎？”
青兒答道：“小姐是將軍的女兒，是牧家的後代，當然也要去了。”
這句話如同一支興奮劑注入了牧千尋的身體裏。她欣喜萬分，心想道來了古代這麼長時間，終於有機會可以出去看看牧府以外的世界了。不知道這京城大街上是怎樣一副景象，是否會如清明上河圖上描畫的北宋街景一般熱鬧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