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輜重營(四)

第七章 輜重營(四)

秋日的傍晚,說長不長――遠比不上夏日的餘暉那麼地悠長,但比起冬季那稍縱即逝的斜陽落日,卻還是好歹地堅持到了讓老孫頭將那輛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馬車給恢復了模樣。

事實上,如果沒有老張頭興緻勃勃地自願過來幫忙的話,只憑老孫頭和張知秋兩人,絕對是無論如何也做不了這件事情的。

但對於老張頭來說,他卻甚至還是非常感激張知秋能讓他來幫忙的,而這種感激在他親自試拉了重組完的大車后,上升到了一個極致地頂點!

象張知秋這樣生活在現代地所謂“知識大爆炸”時代的人們,是無法想像古人對於知識地那份渴求的。

在人類歷史的長河中,知識在迄今為止地、百分之九十九的時間段內,都是屬於一個極其稀少地“統治階級”的,除了那極少部分地人之外,大多數地人類甚至根本沒有受教育地權利與機會。

事實上,即便是在當時還依舊領先着世界科技前列的大明王朝,知識的普及也一樣是極不均衡的,作為知識擁有者的讀書人,仍舊是高高在上的統治者階層。

象老張頭這種普通地、不識字的平民,除了極其狹隘地父子、師徒間的言傳身教之外,幾乎是沒有任何地知識來源的,此時能有如此光明正大地“偷師”機會,他心中的那份驚喜是如何形容都不為過的。

經過這一個白天的折騰,張知秋已然是疲憊若死,好在大家也還算是體諒他作為馱馬的辛苦,在休息后的宿營和一系列的內務中,便沒有再去抓他的差。

在渾身筋酥骨軟地從地頭爬起來后,張知秋從未象現在這般渴望回到現代社會裏去:哪怕就同樣是在露天打地鋪,現代北京的街頭此時也還溫潤如春,並且絕對不乏木質的長椅可以棲身的。

更為重要的是,在張知秋印象中,某些跌打藥水對於消除他眼下這種高強度運動后的肌肉拉傷還是頗為有些效果的,而他此刻,卻已是在為他這個白天的孟浪行為而在付出代價了!

不過,讓張知秋感到煩惱的是,在傍晚之後,整個白天都顯得非常鬆鬆垮垮地輜重營,卻是於驟然間變得緊張起來,一隊隊的士卒們衣甲鮮明地遍佈於營中內外,而且對於役夫們的管制也明顯地嚴厲了起來。

對於張知秋來說,麻煩之處還不僅於此,除老孫頭之外,吳二楞和他的兩個弟兄也幾乎是對他進行着“貼身”地“保護”,幾乎是須臾都不會遠離。

如此一來,除了上廁所外,張知秋卻是被人盯的死緊,甚至就連晚上睡覺時,都是被有意無意地安排在大通鋪的中央位置,一時間簡直竟是感覺如被綁架了一般。

即便如此,在不斷襲來的疲倦面前,張知秋也終於還是屈服了,老老實實地爬到了自己的鋪位之上,並且聽取了老孫頭的意見,借用一條糧袋裝了些許泥土,給自己做了一個枕頭。

要想睡的舒服,除床鋪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枕頭了,可以說,任何一次高質量地睡眠背後,都必然是有一個高質量的枕頭作為支撐的。

至於床鋪,現在就不用多想了,役夫們統一所用,便是軍中用來飼養軍馬和馱馬地草芥,鋪在地上厚厚地一層,隔冷但不隔潮,在之後的一段日子裏睡的張知秋筋酥骨軟,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

張知秋是被一個噩夢所驚醒的,在夢中,他被一條口中噴着惡臭口水地西方惡龍撲倒在地,在他的胸口踏上一隻象腿般地巨足尚且不足,還將蟒蛇一樣的尾巴纏到了他的腿上!

張知秋一驚而醒,但隨即便感覺到了自己鼻端所傳來地熱息和臭氣,此外便是胸口的沉悶以及雙腿的被縛!

難道是自己於睡夢之中被二次穿越了嗎?

張知秋始而大驚,繼而大恐,但卻根本是不敢開口呼叫,生怕引起身邊“惡獸”的注意,甚至就連眼睛都沒敢一次性地完全睜開!

要知道,動物對於外界危險的感覺遠在人類之上,哪怕只是一道目光的注視,絕對也是能夠引起面對食物時地大多數動物地警覺的。

隨着眼睛地慢慢張大,張知秋卻是於驟然間發出了一聲慘絕人寰地驚呼,一時間更是引發了無數地騷亂,據事後張小滿所說,幾乎是引發了輜重營中地一場“營嘯”!

所謂地“營嘯”,通常會發生在軍營或者監獄這種地方,並且後果往往十分嚴重。

在這些特殊地環境中,因人多擁擠、居住空間小且平時因訓練或者結仇等原因,造成整個群體精神壓力大,極易處於一種精神崩潰的邊緣。

因此,當在某個寂靜漆黑的夜晚,一個士兵或者囚犯因噩夢而喊叫時,往往會引發其他人的連鎖反應,使得整個群體陷入歇斯底里的狀態,甚至是自相殘殺!

值得慶幸的是,輜重營並不是一個真正的軍營,而這些被征來服徭役地役夫們,也不過就是一些普通地老百姓們,因此也就沒有真正地軍人們的那種遊走於生死間的壓力與壓抑。

事實上,張知秋的恐怖尖叫在驚醒了本個帳篷內的三十人之後,又連帶着將附近幾座帳篷內的人們也全都吵了醒來。

但這些已然徒步走了一天、也勞累了一天的役夫們,卻只是在罵罵咧咧地喧鬧了不到十多分鐘后,便次第再次陷入了沉睡。

但張知秋自己,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入眠了!

事實已然無可置酌地表明,來自於現代地張知秋童鞋並沒有被進行二次穿越;但是,張知秋之所以會做如此的噩夢,卻也的確是是事出有因的。

其實,事情說起來非常地簡單,就是張知秋在睡夢中,被睡在他身旁、同樣已然睡的昏天黑地的一個男子,習慣性地摟抱在懷裏了!

古代的人們不同於現代,結婚的年齡非常地早,在現代還被視之為“幼童”地十四歲時,大多數的大明百姓便已然都開始結婚生子了!

事實上,作為女孩子的結婚年齡比男子還要更低,因而這個已經是三個孩子地老爹地二十三歲男子這麼“習慣性”地抱着張知秋睡覺,也不過是他多年來抱着老婆睡覺所養成的“毛病”罷了!

不過,儘管幾乎所有地人都對於張知秋如此地大驚小怪感到極其地不滿,但他自己卻還是極其地鬱悶的。

雖然沒有什麼潔癖,但對於被一個大男人抱在懷裏睡覺,張知秋卻還是感覺難以接受的,但問題是,僅僅是在這個帳篷里的好多傢伙,就都有這麼一個良好地習慣!

於是,張知秋再也無法躺回原地去入眠了――任何一個經歷了如此劇變的現代人,只怕在這種情形下也是一時間睡不着覺的,更何況張知秋還差點被這個叫做吳二柱的傢伙給直接嚇死!

當然,張知秋所遭受的這個“嚇”,到不是因為害怕,而僅僅是由於某種傳言的恐慌所致;或者換個說法,是被有些噁心的嚇到了。

不過,對於張知秋的這種“大驚小怪”,卻是讓他自己極其詫異而震驚地沒有得到營中任何人的理解與同情,而且甚至還被聞訊趕來的張小滿狠狠地訓斥了半天!

在中國古代,同性戀似乎並不被人歧視,在某種場合甚至還會受到褒揚,著名的同性戀者還被傳揚千古――諸如“斷袖分桃”、“龍陽之好”這樣的典故,也算是一種非常奇特的情狀了。

明朝本就是一個同性戀者相當泛濫的時代,這一點在以明末為背景地中國四大古典名著之一的《紅樓夢》中有相當篇幅地細緻描寫,而賈寶玉便是這個時代一個極具典型性地“雙性戀”者。

在這種背景之下,張知秋此刻遇會到這種尷尬,便也就一點兒都不難理解了!

既然無法再睡,張知秋便也不願在這充滿了汗臭、腳臭味的帳篷內停留,乾脆起身來到了外邊,湊向了正在執勤地士卒身邊。

當然,張知秋之所以要去往哨兵那裏,並不是想着要替別人值班,而是純粹衝著哨位上的那堆篝火去的。

因為地處內地,輜重營的哨兵們所防範的目標,卻並非是那些遠在關外的韃子、或附近不成氣候的盜匪,而更多的卻是這些被征服徭役地役夫們。

換句話說,這些哨兵們不僅要留意着這些役夫們臆想中的逃亡,還要小心防備被他們與盜匪裏應外合地偷去了軍資。

這種事情過去不是沒有發生過,只不過是被軍地各方聯手壓了下來,最終也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有鑒於這些個目的,這堆篝火的存在就極其地有意義了:這一堆堆地篝火,將整個地輜重營完全地包圍起來,任何想要通過這條“光明地帶”出入營區的人,都絕對難逃周邊其他人的眼睛。

哨兵用陰鷙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從營地中漫步而來地張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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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錦衣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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