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師父看柳師弟資質不錯,也想收為弟子,只不過師弟不想拜第二個師父,兩個就耗着啊,然後柳師弟答應幫師父找個徒弟,這才動身。」柳風絮眉頭剛剛皺了下,王武就立刻脫口而出。
謝長寧啞然失笑,這神醫莫不是有收徒弟的癮,搶了家一個徒弟,還想搶第二個,難道王武還不能讓他滿意不成。
「都怪太笨了,讓師父失望。」王武忽然嘆了一口氣,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師父常說,最後悔的就是答應收下。」
「也不見得,」謝長寧出聲安慰道,「神醫若是真嫌棄,就不會隨時把帶身邊了。」
「哼,小女娃說話還算中聽。」老態龍鐘的一聲,謝長寧抬頭看去,卻發現神醫臉色不好地走了出來,淡淡瞥了一眼王武,又看向柳風絮,頗有幾分嚴肅。
「神醫,他怎麼樣?」謝長寧趕忙迎了上去,餘光一掃,看到蕭衍苦笑着跟了出來。
神醫卻不正面回答問題,眼睛一直盯着柳風絮:「他的病,一直是跟?」
「是。」柳風絮淡漠應道,顯然,神醫已經看出了什麼,而他,也沒有準備掩飾。
「那問,他原本有徹底根治的好時機,為何給耽誤了?」他原本想着,這是個資質上佳的後生,沒想到,竟然做出了這種事情。
「神醫不要誤會,當時是……」蕭衍連忙站出來解釋。
「不用替他說話,身為醫者,就算是病患強烈要求,也不能輕易放棄任何一點希望。就那一年,足足耽誤了一年,才使如今藥石無醫!」
他們說的,謝長寧都聽不懂,她只聽到了四個字,藥石無醫。緩慢的,她抬起頭來,怔怔地看着神醫:「您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她的聲音有些澀然。
「曾經不願治,如今治不好。若他一直堅持用藥,必不會如今日這般,大約四五年前,他應當是停了一年的葯。」
謝長寧緩緩向後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蕭衍,她一直以為他是堅持、充滿希望的,可是,為什麼曾經會忽然放棄。
驀然,她跪了下來:「神醫,您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她聲音發顫,不願相信這個事實,明明寄希望於請到神醫,蕭衍的病就會好,可是,現,她的希望卻被殘忍的打破。
神醫捋着長長的鬍子,看着跪地上的謝長寧,久久,才道了一聲:「雖說藥石無醫,但是,也確實還有最後一個辦法。」
神醫所說的辦法,實是個旁門左道。不用藥,不施針,用的是南蜀盛行的蠱。而且是同命蠱。
身體內種上同命蠱,不管有多大的損傷,都會恢復如初,健健康康。但是,同命蠱如其名一樣,需要有同命。即將母蠱寄主的壽命分給子蠱寄主,兩同命同生。等到母蠱寄主死亡之時,亦是子蠱寄主離去之日。
「來。」謝長寧不假思索開口,她看着蕭衍,目光堅定。
神醫卻捋着鬍子笑了:「小姑娘,可要想清楚。看身體健康,想來還有六七十年好活,真分給他一半,也許四十餘歲就要命隕了。」
蕭衍呼吸一滯:「寧兒……」
「想清楚了,絕不後悔。」事實上,除了心甘情願將壽命分給蕭衍一半,她還有私心,原本應承了祖父若有一日蕭衍不,自己便要改嫁,可如果她與蕭衍一起死了,這種事情就再也不會發生了。如此,她的信念更加堅定。
「寧兒,」蕭衍低低一嘆,「若正當風華正茂之時,卻……不值得。」
「值不值得,只有自己說了算。」謝長寧又轉頭看向神醫,「同命蠱是否真的就會讓他如同正常一般,無半點不妥。」
「全無不妥。」神醫捋着鬍子,點頭應道,「曾有心脈受損,所余時日不多之種上同命蠱,心脈奇迹般的修復,全然如正常一般。」同命蠱珍貴,能用上之也是不同凡響,可惜,那將自己壽命分了一半,卻還是未能得到那女子回顧。
「哪怕他是寒毒入骨,也會好?」謝長寧抑制住心中的激動,迫切問道。
「會好。」神醫格外耐心的回答。
「如此,便請神醫施蠱。」謝長寧喜道,蕭衍輕輕別過了頭,他的固執與自棄,終究是牽連到了她。此情難負。
「不急,」神醫執起謝長寧的手腕把脈,隨後道,「同命蠱子母蠱都需要體內滋養七七四十九日,四十九日之後,再將子蠱引到他的體內。而且,這四十九日,需要日日放血做藥引,需要配一副葯給他吃,引蠱之時,子蠱才不會排斥他。」
「這……」蕭衍忽然開口,「寧兒,還是算了吧。」這樣一番折騰,她不知道要受多少的苦楚,他怎麼忍心。
「如果能治好他的病,放血又算得了什麼。」謝長寧直接無視了蕭衍。
淺碧後面輕輕捂住了嘴,小姐這是……下定決心了。可是,她要不要彙報給夫。
謝長寧似有所感,忽然握住了她的手:「不要讓祖母和母親知道,別讓她們擔心。」
「小姑娘,子母蠱體內的這段時間,每到子時,可是很疼的。」神醫捋着鬍子,他不過是隨口一提,若她對端王真心,自然也不會當一回事。
謝長寧卻笑了:「如今有了刻骨銘心之痛,才會記得清楚,日後倍加珍惜,不敢忘懷。」
如今使她有刻骨銘心之痛,日後他必會萬般小心,再也不敢讓她有半分不妥。蕭衍雙拳緊握,暗地裏將此事銘記心。
種蠱之事,做起來也算是簡單,不過手腕上割了一個口子,兩隻蠱蟲順着傷口,爭先恐後地鑽了進去,場景看起來十分可怖,蠱蟲還血管里鑽,隱隱有小包鼓起。然而,這個過程中,謝長寧並未感覺到疼痛,只是有些痒痒的。
為謝長寧止了血,神醫拿出一個小瓷瓶,放到她的手裏:「若夜間實疼得受不了了,這種葯可以麻痹痛感,但是,並不宜多用。」
「神醫,的祖母如今癱瘓床,是頭部血液外溢,不知您是否有辦法。」謝長寧將袖子擼下,遮住受傷的手腕,將鎮痛的葯交給了淺碧保管。
「需要看上一眼。」
謝長寧驀然鬆了一口氣:「那明日,派來接神醫。」神醫這意思,竟是答應了。
神醫抬眼看了一下:「今日隨走一趟也是無妨。」
她聞言一喜:「神醫,請。」
還好,那條花斑蟒蛇並沒有跟隨。到了謝府,謝長寧着通稟了祖父,便帶着神醫前去祖母的清微居。此時,謝長安正帶着蕭齊陪伴祖母的身邊。謝長生學着平日裏謝長寧的樣子喂祖母葯,幾見這陣仗,不由怔愣。
「這位是神醫,今日來為祖母瞧病。」
幾聽聞,連忙起身向神醫行禮。
神醫卻僅僅瞟了蕭齊一眼,走到了林氏的床前掀開她的眼皮仔細端詳,而後又把脈。久久,才放下了手。
「她能醒來已是奇迹,如今,若要治也不是不行,卻要開顱,她一把年紀了,怕是挨不過去。現兩種選擇,要麼能讓她開口說話,要麼能讓她行動自如,只能選擇一樣。」不等謝長寧發問,他先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