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趕緊下車。
林錦堂停車一邊,顧容華見了景嵐也下來了,姐妹相見,容華面露怯色乖乖站了她身邊來:「對不住,我又亂走,讓你憂心了。」
景嵐搖頭,拉過她手,給她臉邊碎發掖了耳後去:「沒事,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容華含淚,反搖着她手:「我不喜歡那個家,我也不想嫁人,我都許了人家了,李郎你還記得吧,他長得很好看很好看的,他說會回來接我的,才走這麼幾天,我怎麼能嫁人呢!」
景嵐點頭,輕攬住她的肩頭:「嗯,容華想嫁誰就嫁誰,不用理會他們那些。」
容華淚珠滾落,也是恐慌:「我也不想再回去了,那個人好噁心,我怕他。」
景嵐繼續點頭,伸手給她臉上淚珠都抹去了,柔聲柔氣地:「好,我們不回去了,再也不回那個什麼國公府去了,他們都是壞人,我帶你回咱們自己的家去,走吧。」
拉着她手才要上車,登時發現車馬也是秦府的,擺手讓車夫趕回去了。
林錦堂連忙給掀開了車簾,讓她們上車。
猶豫片刻,景嵐帶着顧容華還是上了他的車,與他報了街道巷口,竟與中郎府不遠,趕車過去也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車到門前,三人下車,當著容華的面,林錦堂也未多說什麼,只快走了幾步上前敲門。
旁門開着,看門的小廝瞧着是他還不認識,景嵐上前才將大門打開,這院子置辦了幾個月,如今傢具已經齊整了,小廝丫鬟們忙前忙后還收拾着東西。
扶了容華去後院她的閨房,裏面佈置同她以前的一模一樣,她很是歡喜。
景嵐又帶着她在院子裏轉了轉,容華實在疲乏了,就在新房當中歇下,很快就睡著了。
林錦堂一直沒走在前堂候着,安頓了容華之後,景嵐才想起他來,她也是身心俱疲,讓人倒了茶了,也到前堂坐了一坐。
這個時候,哪有心情喝茶,新置辦的宅院花草都移栽了那麼多,定是早有準備。
林錦堂深知景嵐脾氣,也不敢深問,只在旁旁敲側擊:「那酒樓的夥計拿了腰牌去中郎府尋人,起初我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今朝出了什麼事。」
景嵐將茶水往他面前推了一推:「不是她的事,你放心,離府的時候我就說過,她永遠都是你的兒子,如果有事我也會找你商議的。」
只能是作為兒子,而不是女兒。
林錦堂知她話中什麼意思,也是點頭:「她沒事就好,我怎麼聽容華跟你說的那話,像是受了委屈呢?怎麼的,偌大的國公府,容不下她了?」
不提還好些,一說起來滿腹怒氣:「他們家老太太,打的好主意!」
說著,將秦府的老太太,和秦洪生如何算計容華的事說了一遍。
林錦堂也是勃然大怒:「秦洪生那廝,在京中的時候,就不學無術,吃喝嫖賭樣樣精通,還提給容華,他們是沒安好心!這哪是提婚,放他娘的屁!這是想絆住你!」
旁觀者清,景嵐又如何不知,更是懊惱:「你說的對,放他娘的屁!」
說著,騰地站了起來,捲起了袖子就往外走。
林錦堂連忙跟上:「你幹什麼去?」
景嵐腳步匆匆,是頭也不回:「去他娘的國公府,我這就去給她長長臉!」
顧今朝初考結束,又等了一個多時辰。
當場宣佈了通過考生,她名字赫然在列,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秦鳳祤被請回來會考監生,一直在書院門口等着她。
今朝得了大考的頭貼,也是十分高興,不過她想先告訴穆庭宇。
快步走了乙等學堂門口來回張望,夫子正在前面打着瞌睡,學子們各做各的,一眼瞥見穆二坐在案前,不由偷笑。
少年手裏拿着筆,卻是拿在手裏來迴轉着耍玩,今朝在門口看見他了,對他擺了擺手,可惜這呆二單手撫額,不知想着什麼心事,眼皮都沒抬一下。
她回頭撿了個石子,閉上了一隻眼睛,對着穆二就扔了過去。
小石子就扔在他腳邊,少年手上筆一頓,驀然抬眸。
今朝見他看了過來,連忙將手裏頭貼舉了舉,她揚眉便笑,可穆二也只淡淡瞥了一眼,就轉過去背對着他了,他低頭拿了本書冊在手裏,倒真像個芊芊學子了。
顧今朝有心進去,又怕進去被夫子抓個現行不讓走,這就轉身繞了另外一側窗邊。
撿了兩個小石子,站起來扒着窗口這就瞄準了穆二,遠遠一扔,眼見着要打到他身上了,笑彎了眼睛,誰想到少年頭也不抬,只書冊一擋,石子崩跑了,竟是朝着老夫子打了過去。
正打在夫子身上,誒呦一聲,老夫子立即抬頭:「誰?!」
顧今朝早躲了窗下,聽着腳步聲往外面來了,趕緊偷跑了。
一口氣出了書院,也是些許沮喪。
穆二又鬧彆扭,誰知道他因為什麼不大理她,上了馬車,也是嘆了口氣。
秦鳳祤已是等了她好半晌,見她這般模樣,也是詫異:「初考未過?」
顧今朝將大考的頭貼拍了他的手裏,懨懨地坐了一邊:「怎麼可能,當然是過了。」
秦鳳祤仔細地看了看頭貼,初考竟是第一,不枉他期盼一場,勾唇便笑,這麼多天以來,終於寬了心。再一抬眸,卻見少年趴了窗邊,還朝外張望着。
他拍她肩頭,將名帖還了她:「你聰慧有餘,用心不足,以後若能一直這樣下去,定能高中。」
顧今朝身份在這,才不會去考什麼狀元。
她將名帖收好,也不在意,仍舊趴了窗口,看着外面。
馬車一動,顛簸了下。
今朝坐好,終於回了頭:「總之,也要謝謝哥哥了。」
秦鳳祤見她臉色,並無喜色,也是奇怪:「怎麼不大高興?」
顧今朝敷衍笑笑:「沒什麼啊,就是高興不起來,初考能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這話說的就欠打了,也是年少輕狂,才說得出口。
秦鳳祤赫然失笑,馬車走了一會兒又停下,他拍了今朝讓她下車。
本來心思都在別處,以為到了秦府了,顧今朝跟着下了車,才發現二人還在鬧市,秦鳳祤竟是帶了她來了東市,此時街邊攤販已經不大多了,唯有三兩貨郎到處瞧着撥浪鼓,挑着擔子四處行走吆喝着。
左右看看,也是好奇:「來這幹什麼?」
秦鳳祤等她上前,也是揚眉:「今日監生領了賞銀,你想吃什麼,買給你。」
他語氣是難見的溫柔,顧今朝與他同行,仰臉看他,心中微暖,一暖就笑出來了,心中鬱結之氣一下消失殆盡,笑起來也是一發不可收拾。
秦鳳祤見她一直笑,也是不解:「笑什麼?」
說著一眼瞥見旁邊有人走過,忙拉了一把顧今朝,生怕她撞到人。
今朝兩手舉到頭頂,狠狠抻了個懶腰:「我是笑呀,笑你時而嚴厲像我爹,哦不,其實我爹一直也不嚴厲,他脾氣不好,但是待我很好,他才不管我讀書不讀書。但是你說長兄如父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像我爹,有時也覺得你很溫柔,待人親厚,我想這就是家人的感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