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顧今朝回眸看着他,見他面無表情的,不明所以。
不過,她在他面前,向來多讓着他,坐哪裏無所謂,真箇起身動了一動。
謝聿見她動作,坐了她之前的位置上面。
秦鳳祤目光淺淺,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世子別來無恙啊!」
四目相對,謝聿揚眉:「託了師兄的福,我近日福星高照,好的很。師兄才回來,我也得挨着師兄,好多沾沾外面的喜氣,也想聽聽,師兄這次出京的所見所聞。」
話是這麼說,他右手在桌底一尋,順着顧今朝的袖子,就抓住了她的手,不顧她受驚模樣,緊緊握住了。
這頓飯吃得心驚膽戰,顧今朝可怕被人看見,用了力才掙脫開來。
飯罷,景嵐留了謝聿和秦鳳祤喝茶,幾個人在堂前說著話。今朝側坐一旁,想着阿娘即將要離開京中,略有不舍。天色不早了,秦鳳祤先一步告辭,顧今朝親自來送。
容華趁機說累了,叫了來寶和翠環一起出來。
一時間,屋裏只剩下了景嵐和謝聿。
謝聿一直盯着門口,似是心不在焉地。
景嵐親自給他倒了茶,送了他的面前來:「皇帝有心庇護,說明徐家還有餘力,徐貴妃這個人,暫時還動不了,你別怪你爹,他只你一個親人了,怎能不疼你。」
謝聿嗯了聲:「其實是老太醫,宮裏的太醫院中,多是他門生。」
景嵐輕點着頭:「你知道就好,自己小心一點,如今才大勝歸來,你娘在九泉之下也會為你祈福的。」
謝聿不作分別,依舊盯着門口:「夫子此次離京,也要小心,京中一切事宜,世子府會多加照顧的。」
低頭喝茶,抿了兩口,門口還沒有動靜。
謝聿將茶碗放了一邊,目光沉沉。
景嵐回身倒茶,看着他眉眼,不由暗暗嘆息。
片刻之後,門外終於有了動靜,顧今朝送了秦鳳祤,噔噔噔跑了回來,外面太冷,她進門就奔了火爐,整個人都站在爐火前面。
才烤了一烤,景嵐已是連連搖頭:「冷一下熱一下,豈不是更容易受涼?你倒是暖和一會兒再烤。」
今朝回眸,還搓着手:「外面怎麼這麼冷,真是讓人受不了,整個冬天可快點過去吧,可快着點的吧!」
她從小就怕冷,一到冬天都恨不得天天窩在屋裏。
在火爐旁烤了一會兒,渾身暖過來了,簡直不想動。
可這個時候,謝聿站了起來,他一說要走,回眸瞥着她。
顧今朝背對着他,正抱着椅背昏昏欲睡,好像沒有聽見他作別的話。
景嵐見他目光,也叫了今朝一聲:「今朝!世子要走了,你送他一送。」
今朝回頭,不甘不願地站了起來。
她臨出門之前,還特意拿了手爐抱在懷裏。
謝聿走出門去,外面侍衛立即跟了上來。
顧今朝提着燈,快走兩步,走在謝聿前面:「我最討厭冬天了,每一年都討厭。」
背後人不說話,不理她。
她不以為意,腳步更快,一路送了大門外,今朝才站了車邊,親自給謝聿照亮,掀起了車簾。
謝聿上車,一手扶了車簾,回頭看她:「讓你去送師兄,樂顛顛去,好半晌才回,讓你來送我,就一臉不情願,顧今朝,是不是除了本世子,你待誰都上心?」
顧今朝怔了下:「怎麼這麼說?」
他心中不快,又不願與她發作,才要進車廂當中去,今朝又往前湊了湊。
她脆生生叫了他一聲:「等等,謝聿!」
這看是第一次叫他名字,平時都世子世子的叫,謝聿站住,她雙手舉了一個物件,高高地送到他的背後來:「我送秦家大哥時候,可沒給他送手爐,倒是人家直催着我快些回去,怕凍着我。」
謝聿回頭,她手裏捧着小手爐,很明顯,是特意給他拿的。
他伸手接過來,再回眸:「小氣鬼,說你兩句,你那麼多話等着我。」
顧今朝抱臂:「到底誰小氣鬼?嗯?」
手爐很暖,謝聿勾唇:「你。」
說著趕緊進了車裏,掀了窗帘,探出頭去看她:「那麼怕冷,趕緊回去吧!」
今朝點頭,對他擺了擺手:「走吧,我看着你們走了,再回去。」
說著又是環臂,還跺了跺腳。
馬車漸漸駛離,謝聿始終掀着窗帘,一直到快要看不見了,才坐回車裏。
顧今朝在外面站了好半晌,天上月光淺淡,她一手提着燈籠,揚着臉突然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趕緊回了院裏了。
一夜無夢,早上日頭才出來,景嵐準備妥當,放了不少乾糧放了車上。
她只帶了一個賬房和兩個身邊人,一起在院子裏說著話,東西都收拾好了,顧今朝和姑姑一起來送她,這還是她們第一次這麼分開,都有些擔心。
景嵐悄悄拉了容華的手,二人十分默契都點了點頭。
送了大門口,巷口什麼人都沒有,景嵐與同行人欣然上車,隨着車夫一甩鞭子,馬車漸漸駛離,到底是出了她們的視線。
馬車行得不慢,上了長街,街上人多了才慢行起來。
景嵐起得早,靠了車廂當中的角落裏,這就閉上了眼睛養着神。
馬車時快時慢,好在並不顛簸,又過了好一會兒,到了城門前,有人上前查問,早有貼令,誰也沒太放在心上。車夫上前交涉,門帘也掀了起來,守城的官兵往裏面看了眼,隨即放下了門帘。
眼看着要出城了,景嵐才睜開眼睛。
她掀開窗帘往外看了看,正要放下窗帘,門帘一掀,一個人又鑽了進來。
他一身青衣常服,身上也背着細軟,進了車廂不等其餘三人問起,已經奔了景嵐旁邊,拎起了挨着景嵐的賬房先生,讓他坐了對面。
景嵐手裏的窗帘啪嗒掉落下去,瞠目結舌地看着他:「謝晉元,你這是幹什麼?」
男人目光沉沉,坐了她的旁邊,也不說話,光只靠了車壁上。
幸好他沒帶太多人,景嵐推了他一把,可她能有多大力氣,推也推不動:「我這是有事出門,你跟着我幹什麼?」
可惜任打任罵,人就不動。
非但不動,還閉上了眼睛,大有一種定要跟着她同去的模樣。
一聽姓謝,其餘三人都知是誰,可不敢放肆,都靠邊坐了些。
景嵐攆也攆不走,實在沒辦法,靠了他身上嘆氣。
快過年了,書院放了假,距離自考還有兩天,這麼冷的天,顧今朝完全沒有想出門的心。好在秦鳳祤回來了,對她考試之事向來上心,這不,才送走了阿娘,他又來了。
今朝不願自己背書,就讓他在旁聽考。
其實對於自考,她是胸有成竹,那些課業幾乎都已倒背如流,但是只怕自考時候再遇見太傅,他若惱了她,還是需要考第一才好。
是以背了又背,秦鳳祤見她對課業上心,也十分欣慰。
今日來時,他還給她買了纏糖,小小一隻,拿在手裏像個小玩具一樣,全部課業都考完了之後,着實將她誇讚了一番,才送了她的面前。
今朝毫不客氣的接了下來,來回在手心裏轉着:「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每次都要用糖來哄的。」